《眠月阁》凉薄初

14、醉花阴（GL）（番外2）上

　　<上>
　　蓝家是京城有名的大户，蓝家老爷经商有方，短短三十年，家中的业绩已比那些世代经商的大户人家还要好了，真正的富可敌国。
　　蓝家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蓝寄锦为了继承家业，从小便跟在父亲和管家身边，养成了精明的商人特质，心里总是盘算着；女儿蓝澄熲美丽、可爱、活泼，是蓝家上下所有人的掌上明珠，脾气也温顺如水，每个人都对她宠爱得不得了。蓝寄锦已有二十三岁，娶了妻子，但他长年在外经商，所以仍未有子嗣，蓝澄熲仍是家里的中心。
　　随着年岁的增长，蓝澄熲出落得越来越水灵，为了她不受京城官宦人家那些纨绔子弟、狂蜂浪蝶的骚扰，蓝老爷一直在物色一个正派而武功高强的护卫。

　　暮春三月，莺飞草长，碧波荡漾，春心萌动。人在带着慵懒气息的空气中变得昏昏欲睡。蓝澄熲坐在凉亭内弹奏一首曲调悠长温婉的古曲，侍在一旁的丫鬟小翠不住打着呵欠。她听到父亲唤她，抬头望去。这一眼，注定了她这首曲子的残缺；注定了她的心只能流落在外；也铸成了她这一生本不该犯的错；同时在她少女思春的心中投下巨大的石块，惊澜万丈。
　　蓝老爷身侧立着一名佩剑的素衣少年，长衣飘袂，一张俊秀的脸庞在飞扬的发丝中闪烁出让凡尘黯然失色的光亮。
　　蓝澄熲的双手一颤，泄出一串不和谐的音符。
　　“小姐？”非常熟悉这些曲子的小翠被杂音惊醒，揉着眼睛，奇怪地唤道。
　　“这是九爷替我介绍的护卫，许薄昼。有了他，千军万马都奈何你不得。”蓝老爷笑呵呵地介绍，他没注意到女儿红了双颊，“这是小女澄熲，以后就劳烦许护卫了。”
　　看到蓝澄熲不自然地躲闪的目光，以及嫣红的脸庞，许薄昼微笑，他心里明白，这个粉衣蓝裙的女孩已经在劫难逃了。

　　由于许薄昼长得很好看，所以一开始他这个护卫并未起到震慑人的作用，但时间一长，锋芒毕露，京城里再也没有人敢对蓝澄熲图谋不轨了。
　　“薄昼，你的名字是不是出自李清照的《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蓝澄熲问道。
　　“是的，小姐。”许薄昼笑道。
　　“你可以不必叫我小姐，像我哥一样叫我澄熲就行了。我说你老是不听！” 蓝澄熲不满地噘起嘴。
　　许薄昼径自笑起来。
　　“你笑什么啦！”
　　“小姐连生起气来都一副可爱的模样。”许薄昼笑道。
　　“你……”蓝澄熲的两颊腾地升起两朵红云，害羞地一跺脚，“不理你了！”转身拉着丫鬟小翠往前走去，将许薄昼远远甩到后面。突然，拐弯处奔来一匹受惊的马，马背上没有人，一路狂奔。蓝澄熲被这突发状况惊呆了，杵在路中间呆呆地看着狂暴的马向她冲来，忘了逃跑，忘了尖叫。
　　许薄昼从她身后冲上来，将她拦腰抱起，同时一脚将马踢昏。
　　“小姐，没事吧？”许薄昼看着怀中的蓝澄熲呆愣的眼神，不禁问道。
　　蓝澄熲眨眨眼，鼻子微微皱了一下，“哇——”的一声在许薄昼怀中哭起来。
　　“好可怕…………好可怕……哇…………” 蓝澄熲死命搂着许薄昼的脖子，惊魂未定地痛哭起来。
　　“没事了，别怕。澄熲，你安全了。你在我怀里呢，没事了…………”许薄昼轻声哄着她，“没事了，没事了……澄熲，别怕……安全了…………”
　　蓝澄熲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大家闺秀；已经忘了男女授受不亲的教训；已经忘了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只是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寻求着安全的拥抱，寻求着安定人心的温柔话语。

　　蓝澄熲爱上了许薄昼，并且这爱日益强烈。她羞于用言语表达，只是经常在许薄昼能够听到的时候弹奏《红绣鞋》《木兰花》这些曲子，有时还会边弹边唱。她不知道许薄昼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
　　秋风萧瑟。
　　蓝澄熲与许薄昼朝夕相处也有一年多，蓝老爷对许薄昼的表现十分满意，又看女儿好象很喜欢他，便似乎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可是许薄昼一直未有任何表示。
　　在弹奏《木兰花》时，蓝澄熲抬眼看许薄昼，发现他正微笑看着自己，脸一红，急忙低头。
　　“你干吗一直盯着人家看？”一曲终了，蓝澄熲红着脸问道。
　　“不能看么？”许薄昼笑着答道，“小姐这么美丽，比什么都好看，我自然是看小姐了。”
　　“油嘴滑舌！” 蓝澄熲娇嗔道。
　　许薄昼但笑不语。
　　“薄昼，我弹奏《醉花阴》给你听，可好？”
　　“不用。”许薄昼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了，“太凄凉，不适宜小姐，还是不弹的好。”
　　“哦。”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不高兴，蓝澄熲仍是点点头。

　　“薄昼，我喜欢你，喜欢你…………你知道吗？” 蓝澄熲对着他的画像，喃喃自语。
　　“你不说，他怎么知道？”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蓝澄熲一惊，抬头发现爹进来了。
　　“爹！你————”她又羞又急，恨不能钻进桌子底下。
　　“呵呵…………我女儿也长大了，也是时候找个如意郎君了。”蓝老爷捻着胡须，乐呵呵道，“爹觉得许薄昼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你觉得呢？”
　　“这个…………” 蓝澄熲红着脸低头，“爹觉得好便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喜欢我…………”
　　“你觉得呢？”
　　“人家哪里知道！”她噘起嘴。
　　“你去问问看不就行了。”蓝老爷逗女儿。
　　“爹————” 蓝澄熲不好意思地娇嗔道。

　　“做得很好。”端木煌炎看着面前的许薄昼，“尽量找出蓝家的漏洞。主人奉公守法，下人中总有败类。若什么都找不出，就给朕制造。”
　　“是。”
　　“还有，蓝家小姐是喜欢上你了吧？”端木煌炎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容，“感情是最难过的一关，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
　　“请圣上放心，这本是不该发生的事，小人会妥善处理的。”许薄昼深吸一口气，看着地面答道。
　　“这就好。”端木煌炎挥挥手。
　　许薄昼退下了。
　　“本不该发生…………”端木的表情似笑非笑，“可是每次任务都会有女人爱上你啊……你又是怎么解决的呢？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吧…………”

　　由于蓝家的富庶，连皇帝都注意到了。端木煌炎决定让蓝家消失。而许薄昼则担任这一任务的主要行动以及策划。
　　许薄昼，自幼被秘密训练，本隶属先皇，但他还未长大先皇就驾崩了。于是，他们便在端木煌炎的训练下，成为禹国执行特殊任务的工具。称为“内皇”。他们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
　　“薄昼。” 蓝澄熲正在与坐在对面的许薄昼下棋。
　　“怎么？”许薄昼抬头，深邃的眸子对上蓝澄熲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
　　“那个…………”她的目光漂移到别处，吞吞吐吐道，“你觉得我……呃，怎么样？”
　　“你？”许薄昼放下一颗黑子，笑道，“漂亮，活泼，可爱啊。”
　　“是吗？” 蓝澄熲眨了眨眼，“那天……我爹还开玩笑，说要将我许给你呢！”说完，脸红得像盛开的石榴花。
　　“呵呵……真的？太好了！”许薄昼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哼，人家才不嫁给你呢！” 蓝澄熲低头，口上虽这样讲，心里却是无限欣喜的。轻轻拈起一枚白子，顾视棋盘，惊叫道：“呀！你何时将我的白子都吃掉的？”
　　“你输了。”许薄昼悠悠道。微微眯起的双眼却仍流露出忧愁。
　　棋盘上的白子所剩无几，黑子孤独而又拥有绝对胜势地待在棋盘上，白子绝无生机了，而黑子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会赢。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
　　如同许薄昼和蓝澄熲之间。从开始便注定了许薄昼的压倒性胜利以及蓝澄熲的惨败。
　　这一败，便是无可估量的，绝无回寰的余地了。

　　蓝澄熲以为许薄昼会在近几日便向她父亲提亲，可是许薄昼没有半点动静。不过，蓝家却有了动静，还是不小的动静。先是一个官员秘密来了一趟，然后蓝老爷开始着忙，蓝寄锦也从外地回来，家中各色的人是川流不息，每个人都眉头深锁，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薄昼，发生了什么事？” 蓝澄熲在后院拉住疲惫不堪的许薄昼，他已经三天没有回蓝家了。
　　“小姐，没事的。”许薄昼轻抚着她的头发，“不用担心，没事的。”说完，轻轻拥住了她。
　　蓝澄熲痴痴地看着许薄昼的笑容，她突然安心了，在他怀中有无限安全。对，她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担心。

　　看着蓝澄熲一直天真活泼的美丽面容，笼上了一层不安的担忧，许薄昼没来由地一阵心疼，他不知如何安慰她，在将蓝澄熲拥入怀中的刹那，他有了罪恶感。他觉得自己正在做的是一件错误的事。
　　“小人可以问一下吗？”许薄昼看着端木煌炎。
　　“什么？”
　　“圣上为何要摧毁蓝家？”
　　端木煌炎审视着他，笑道：“许薄昼，你知不知道这本不是你该问的吗？”
　　“请圣上恕罪。”他跪下。
　　“这次任务结束后，你就可以获得自由。”端木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一句，“无论如何请你这次好好的吧……”
　　许薄昼沉默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