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飞雪 ...
-
春雨如烟,淅淅沥沥落了大半个月,为这民风淳朴的小村平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飞雪临盆在即,涟漪向书苑告了假留在家里陪他。
飞雪年轻时几次落胎,伤了根本,现在年岁大了,孕体愈发孱弱。近几日以来,常常食不下咽,胎动连连,腰腹坠胀不已。
涟漪想尽办法给他做些清淡爽口的清粥小菜,飞雪才得已咽下些许。
“阿雪,先尝尝这盘紫云豆,我用梅子的汁液泡过,甚是开胃。”
飞雪夹了一粒入口,紫云豆的甘甜伴着梅汁的酸润,恰到好处地化开他胸口的郁结,果然可口得很,飞雪忍不住多尝了几粒。
涟漪见他喜欢,高兴不已,连连给他夹了些小菜。
飞雪看着面前女子喜形于色的模样,眼底又有些湿意,自他有孕以来,似乎变得脆弱敏感了许多。
谁能想象,现在这个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女子,却是当年最尊贵的皇女。
“阿雪,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午后,涟漪仔细为他按摩着浮肿的双腿,飞雪摇了摇头,拉过她的手:“我没事,倒是你都忙活了一上午,昨个儿夜里也被我闹得没有歇好,现下歇息片刻吧。”
涟漪笑:“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哪里歇得住。我不觉得辛苦,倒是你……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飞雪靠在她的肩上,默然无言,她不知道,这样总是一心牵挂自己的她,才最叫人放心不下。
雨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停了,空气变得格外清新,涟漪推开窗子,扶飞雪倚靠在窗前的小榻上,窗外被春雨浸润过的竹叶格外苍翠。
凉凉的春风袭来,飞雪觉得身子似乎轻松了些许。
“那一年进宫,也是这样春雨连绵的日子,你穿着火红的小衫,领口几簇白色狐绒,小小的一团,抱着我的腿喊父君,可爱极了。”飞雪回忆起当年的涟漪,嘴角是忍不住的笑意。
涟漪支着脑袋靠在他身侧,叹息道:“那次我是偷偷跑到你宫里去看你,后来被母皇撞见,罚我抄了一夜礼义宫规。不过,幸好我去看了,不然错过佳人可怎生是好。”涟漪调皮地眯起眼,轻啄他的唇瓣。
飞雪斜睨她一眼,“莫说你当初就对你父君心存不轨。”
涟漪哈哈大笑,“哪里至于,不过究竟是何时起,我自己也不清楚。或者说阿雪于我,既是父亲,又是爱人。”
“既是父亲,又是爱人?”飞雪气结,“真是皇室教导的好女子,完全不把礼义伦常放在眼里。”
涟漪挑眉,“礼义伦常?那种东西不过是一帮老家伙们为了标榜自己的说辞罢了,有何可惧?”
飞雪郁卒,还好女皇走得早,不过听到这番话不知会不会气活过来。嗯,不对,比起他俩做的事,这番言论确实不算什么。
涟漪转念一想,忽然好奇地凑到飞雪跟前,小声问道:“父君呢?父君什么时候开始对涟漪……哎呦……”涟漪委屈地摸摸脑袋,飞雪瞪眼,“你还敢说!”
涟漪撇撇嘴,“不问就不问嘛……”
飞雪看她孩子气的模样,又觉好笑,思索了片刻,道:“那年中秋宴上,你和几个小公子言笑晏晏……”
涟漪愣住,眨了眨眼睛,看着飞雪略带薄红的面颊,下一刻,捧腹大笑:“哎呦……我的父君诶,什么言笑晏晏……他们都蒙着面纱我连容貌都未见,不过是敬酒寒暄几句,况且我那时才十二岁……”
“你母皇十二岁都娶你父后了,”飞雪咬牙,“你只是寒暄,那几个小公子一整晚眼睛可没离开过你。”
“这我可真不知道,”涟漪无奈摊手,忽而又眼前一亮,“所以那晚父君才称病提早离席了?”
飞雪闭目不答,只是一抹绯红慢慢爬上耳后,涟漪拥住他,“父君料定我定然放心不下会跟你回去,是不是?所以后来那些小公子一及笄父君就下旨给他们赐婚了,所以直到弱冠我房中连一个侍人也没有,都是因为父君察觉到对我的心意,对不对?”
飞雪望着她深情的眸光,伸手抚上她如玉的脸颊,“是,也不是。我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也是为了长泽,你,会不会怪我?”
涟漪摇头,亲吻着他修长的手指,“我本无心帝位,长泽比我合适。我对别的男子根本无意,多亏父君,让我逍遥自在这么多年而不必违心另娶他人。父君的私心,哪怕只有一丝一毫,对涟漪而言,就足够了。”
飞雪倾身吻住她微凉的唇瓣,泪水一滴一滴落到她的面上,心中是无尽的愧疚与痛楚,那么多年的无情与决绝,他该拿什么去偿还她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