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骨》艳海棠

3、鱼骨梳（三）

　　“阿锦，起床了，吃早饭了。”
　　阿锦在陆深轻柔的唤声中醒来，眨巴了两下眼，又闭上，懒懒的说：“我不想吃。”
　　陆深在她额头落下宠溺一吻，“乖，快起来吃饭。”
　　阿锦抬手抚额，疲惫无力的说：“我觉得好累，混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感冒了么？”说着伸手去探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先起来喝点粥，然后吃点感冒药，再睡好不好？”
　　阿锦虽然很不想动，可又不想让他太过担心，只好硬撑着起床。勉强喝了点粥，又吃了感冒药，才回床上躺下。
　　陆深替她盖好被子，吻了吻她的额头，“在家好好休息，我去公司看一看，很快就回来。”
　　阿锦乖巧的点点头，回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昨晚睡沙发上着了凉，有点小感冒，没那么严重。该工作就工作，不用急着回来。”
　　看他担忧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不用担心，我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陆深不说话，再次轻柔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替她掖好被子，“睡吧。”
　　阿锦点头，“嗯。”然后闭上了眼，渐渐进入梦乡。
　　陆深等到她睡着后，才轻手轻脚出门，去公司上班。原本只打算来公司看一看就回去，可不曾想，一忙就是一上午。
　　忙了一上午，加之昨晚没怎么睡好，他竟在回家的车上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里所见依旧是那个地方。
　　漓水江边，荷花早败，荷叶已残。凉亭之中，书生着一身青色粗布袍子，倚身石桌，挥毫泼墨，眉尖轻拧，执笔的手指骨节分明。
　　画纸上，一尾通体红润的锦鲤，悠然栖于莲下，调皮的吐着泡泡，憨态可掬。左上角，用端正的楷体小字，题着一首《采莲曲》：
　　漓江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
　　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
　　“阿锦，觉着这次的画可好？”书生笑问身旁女子。
　　女子一身红衣，臻首轻颔，低眉浅笑。那模样，正是昨夜梦中所见的采莲女。
　　紧接着，画面如走马灯般快速流转......
　　书生看书的时候，她便拖着腮对着书桌旁的鱼缸吐泡泡；书生卧床思考时，她便趴在他腿边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书生边念书边踱步时，她边扳着手指头数着他的步子，最后仰着头得意的告诉他：他念完一首诗，需要十一步，念完一首词却需要二十三步。
　　画面再转，便到了三年科举时日。女子早早为书生做了补汤，替他打理了远行的行装。书生进京赶考那一日，她穿了件格外美丽的红衣，问他漂不漂亮。
　　可是书生依旧淡淡一笑，没有说漂亮，也没有说不漂亮。
　　只是轻抚了她顺柔的发丝道，“等我考取功名后，便回来娶你可好？”
　　女子望着他，喜笑颜开。
　　......
　　梦境到此断开，陆深被司机唤醒。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又闭目养了会儿神，才打起精神，下车上楼。
　　打开房门，舒缓的轻音乐传入耳中，陆深瞬间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脱了外套，挂在手臂上，换鞋进屋。
　　沙发上，阿锦盖着一床薄毯，枕着抱枕睡得正香。在她左手上，正握着那把赤红的鱼骨梳。
　　陆深蹙眉，想好好“教训”她一顿，却又不忍心将她吵醒。
　　“哎~”他无奈的轻叹一口气，蹲下身，轻轻取出她握在左手的鱼骨梳放到茶几上，再将她抱回了卧室。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茶几上的鱼骨梳上，通体透红的鱼骨梳，泛着妖冶红光。“同偕白首”四个字显得更加清晰可见。
　　突然间，几不可闻的“咔嚓”一声轻响，一道裂纹出现在鱼骨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