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策》官满月

7、第 7 章

　　“实不相瞒，小女早前的确是许了人家。”宋使周大人尴尬的说：“但五年前，对方借故退了婚。”

　　众人一听，不免对这位周小姐产生了同情。在我大金，订婚退婚什么的也不打紧，未过门便什么都不算，但在赵家天子的地界，女子被退婚就没脸见人了。这周小姐看上去也有十八九岁了，五年前就退婚，便是说这些年也没再许了哪家门户。

　　“退便退了，想必也不是什么懂礼数的人家。”南阳郡王妃和蔼的说着：“本妃看令千金也是个好孩子，不愁没有好人家娶进门，等大人回了临安再仔细琢磨便是。”这一说，众人倒是听出南阳郡王妃已经打消了要撮合外孙和周小姐的念头。

　　周大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似是还有什么苦衷，但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又恭敬的向南阳郡王妃点了点头。

　　“周大人，听闻您府上有位公子，这次也来了大金。”这回，说话的是四舅母哈席里郡主。话音一落，就看四舅舅原本温和的面目似是揉成了一团，瞪着眼看着四舅母，恨不得把她整个人吞下去。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四舅舅也不好在宴席上发作。

　　“郡主所说的可是在下庶子？”周大人问道。

　　“应该是了。”四舅母连连点头：“贵公子英俊潇洒，可是迷倒了我大金众多贵女呢。”自然也包括她女儿。

　　周大人尴尬一笑：“庶子不才，在下疏于管教，若是唐突了哪位贵女，还请各位包涵。回去在下定当严加看管，不许他再出门。”

　　“哪里的话，贵公子相貌堂堂，风采出众，不知在我大金可否有看得过去的姑娘，若是还未娶妻，又门当户对，可请皇上赐婚，倒也成就一桩美事。”四舅母笑着说。

　　“胡闹！”四舅舅终于忍不住了，盯着四舅母示意她不要再胡说八道。四舅母可不怕他，一侧头瞪了回去。

　　“郡主谬赞了，这等小事哪敢劳烦皇上。”周大人说完这一句，便找了个借口，起身去往别处敬酒。四舅母看着没机会搭话，便拖着裙摆朝那尔菁姑姑那边去了。

　　宴席便也没什么意思，那周小姐一直端坐在一旁静静的欣赏歌舞，时不时的低头饮一口酒水，接受各府女眷们打量。不一会儿，父皇便回了营帐休息，估计再有一个时辰，便要回宫了。这围场并不是每年狩猎季父皇常去的会宁府那边，规模上也小了一半不止，但毕竟距离中都还有一些距离，早些回宫也是好的。

　　路上九儿给我备了蜜饯，但我一口也吃不下。因为父皇不许我骑马回京，一定要我坐马车。看着好些女眷都是骑着马，我的心里直痒痒。“公主，皇上也是为了公主好。”九儿看着我闷闷不乐的瞅着外面骑马唱歌的小姐们，知道我是在生闷气。“若不是公主刚刚在宴席上喝了不少酒，皇上也定是允许公主骑马的。”

　　倒在垫子上眯了一会儿，图赫尔便送了容歆的口信来，说是明日要随四舅舅去给他大哥额尔布扫墓，问我要不要一起，也好去祭奠奶娘。“主子说了，皇上那边乌林答大人刚刚已经禀报过了，皇上的意思是看公主要不要一起去。”

　　奶娘……提起奶娘，我心口一痛。我十五岁那年，奶娘被杀害了，连同别庄上下200多口全部遇害，只留了来哥哥一人死里逃生。后来，父皇命人将来哥哥接到了中都，一直住在四舅舅府上。那一年，我丝毫没有印象了，任凭自己如何想都想不起零星半点。容歆告诉我，族人的献血洒满了庄院、山间、河道。

　　“我去，一定要去的。”我点头应道：“图赫尔，你转告容歆，让张来也一同去吧。过后我去禀告父皇。”

　　图赫尔走后，马车仍在缓慢前行，我的思绪也跟着荡漾开来。我记得，当初再见到来哥哥，他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眼中褪去了淳朴善良，凛冽的目光让人忍不住感到惊心。是啊，任凭谁经历了满门屠杀，都会变成他那样吧。后来我问他，可否有白袍子的消息，他只是摇了摇头。

　　回宫后，我便去了父皇那里陪他用膳。父皇一向节俭，平日里用膳也不过几道简单的小菜，清清淡淡。但每次我去他那，他便会吩咐御膳房加上好些我爱吃的菜色。还没顾得上净手，皇兄也来了。

　　虽然父皇总是教导我们食不言寝不语，但每次我们坐在一起用膳，他都不介意我和皇兄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不停。父皇身边的公公告诉我，父皇他可不是对谁都如此宽容，就算是父皇最为敬重的李元妃，有次在伺候父皇用膳时多说了几句话，都被父皇训斥了一番。不过皇兄对我说，过去父皇还未登基时，在王府里，父皇和母亲，还有哥哥们一起用膳的时候，话最多的那个人就是母亲。

　　“父皇。”我夹了菜心到他碗中，“等我回来，给父皇带可口的酸梅子，还有山梨。到时候就可以为父皇做水果冰了。”

　　父皇微微一笑，将菜心送进嘴里。慈爱的对我说：“记得不要饮酒。”

　　我撇了撇嘴：“儿臣不会多饮啦，父皇您放心，儿臣有分寸的。”

　　父皇一皱眉，却并未开口训斥我，反而轻声一笑。倒是皇兄开了口：“分寸？你若是懂得分寸，就不会总是偷跑出去玩耍了。”

　　我瞪了皇兄一眼，放下碗筷，说道：“好哇，一定是皇嫂打小报告了对不对？”话虽这样说着，但我并非是气恼皇嫂，而是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忘了嘱咐她一句，千万别告诉皇兄呢。皇嫂就是这么个没心眼儿的人，眼中便只有皇兄，就连自己亲生儿子都比不上皇兄在她心中的位置。

　　“你皇嫂也是担心你。”皇兄拿起筷子，在我头上敲了一下，我一时大意没躲过，脑门儿被敲得发疼，连忙用手捂住看向父皇。“父皇您看他，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欺负人。”

　　父皇放下手中的碗筷，对皇兄说道：“允恭，让着妹妹些。”眼中笑意却是更浓。

　　皇兄也笑着摇了摇头：“父皇就知道宠着她，我这做儿子的心里醋得很。”

　　“你都多大的人啦，还和妹妹争风吃醋，真没羞。”我狠狠的喝了一口蛋花羹，又冲着父皇说：“父皇，快赏他颗糖吃，哄小孩子最管用了。”

　　话音刚落，他们二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父皇和皇兄还有很多事要忙，这些我都不懂，也帮不上忙，用过膳后就离开了。御花园里风景不错，闲来无事，我倒是走得颇为缓慢。突然想起让张来随我们一同去庄子的事还没对父皇说，虽然不打紧，但张来现今毕竟在御前任职，若是得了父皇的首肯，总归方便一些。

　　吩咐了九儿先回去置备明日要用的，便带着六儿返回去找父皇。到了御书房门前，掌事的公公刚要禀报，我便眯着眼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父皇跟前儿的这些人都习惯了，也不拦我，便轻轻开了门让我进去。

　　“父皇，儿臣得到消息，魏王五日前便从临安启程了。”皇兄说。

　　“哦？那不出十日便也到中都了。”父皇说。

　　“是，此次魏王是为和亲而来，宋帝的文书应该再过两日便会传上来了。”皇答道。

　　“这次又是什么名堂？还是指定要落儿去和亲吗？”父皇问道。我透过门缝，偷偷看向皇兄，他点了点头。父皇眉头紧锁，缓缓才开口道：“先是宋使，如今又是魏王，这宋帝是非要逼朕把落儿嫁过去才肯罢休啊。”

　　“左不过就是像两年前一样，再挑选位合适的世家女子嫁过去，他们也不敢造次。”皇兄说着，父皇也点了点头。

　　听到父皇不会随便把我嫁掉，我的心便落了地。又听他们谈论了些我不懂的政事，我这才装作刚刚进门，向父皇禀告了要带来哥哥一同去祭奠的事情。父皇自然不会不同意，又吩咐了我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事情，便让我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