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策》官满月

6、第 6 章

　　之所以在围场设宴，满朝文武都知道，这是在向宋人展示我大金的骁勇。那赵家天子也不是傻子，说好听的是派了使臣来向父皇贺寿，其实就是来探查我大金现今的实力。与其让他们在皇城周围瞎折腾，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展示给他们看，我大金就是马背上的民族，就是善战英勇，气死那帮没眼界儿的，哼！其实，我大金早就断了南下灭宋的念头，他宋朝亦不能收复中原，没有战事，百姓安居乐业不是很好嘛？父皇最不喜战火，也不知他宋朝非要派个老奸巨猾的来试探着做什么。

　　“方才豫国公主的马上舞当真是令人叫绝。”宴席上，那宋朝使臣又开了口。我本就不待见他，听他一出声，便忍不住呛他一句：“大人谬赞了，我大金贵女当中，能将这马上舞演绎得如火纯情的比比皆是，远的不说，本公主的姑母，那尔菁郡主就是这方面的高手，更不要说她亲自调教的姐妹们了，自是青出于蓝。”

　　一听这话，宋使脸上也不免尴尬起来，想必是在后悔当初与那尔菁姑姑叫板吧。“是在下寡闻了，郡主巾帼不让须眉，当日在殿上出言不逊，还望郡主海涵。”说着，端起酒杯，朝着那尔菁姑姑坐着的方向一拱手，自罚一杯酒，算是赔罪。

　　那尔菁姑姑也不是没有胸襟的小家女子，就算宋使不知礼数的挑衅，面上也不会再让宋使难看，更何况人家都饮酒赔罪了。“哪里的话，本郡主不过是个妇道人家，那日一时心急，便与周大人争了几句，请大人不要怪本郡主怠慢了客人才是。”那尔菁姑姑微微一笑，轻啄了一口美酒，算是将这场干戈化为玉帛。

　　席间其乐融融，那宋朝使臣也不像初入大金时那般锋利，反而表现得温文尔雅起来，想必是见识了我大金的昌盛，并非野蛮可欺。我倒是不在意这宋使在闹什么幺蛾子，左不过一些小伎俩，父皇也并未对这些宋人在皇城外肆意走动而表现出什么不快，定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一曲萨满舞结束后，我便瞧见坐在宋朝使臣下方的一位姑娘与他耳语了几句。宋使听罢，恭敬的起身对父皇道：“皇上，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父皇似是并不在意：“周大人请讲。”

　　“方才公主的马上舞令小女钦佩万分，小女不才，自幼便不善于诗书女红，反而对骑马射箭感兴趣，见识了公主的马上舞后，更是向往非常。”说道这里，宋使侧首看了看已经起身的女儿，继而说道：“不知小女可有福气求教，请大金的哪位贵女指点一二。”

　　父皇打量了一眼宋使身边的女子，又见那尔菁姑姑点了头，便笑着说道：“周大人也是一片爱女之心啊。朕也是做父亲的，自是知道，这女儿的心愿可比璀璨的珍珠都珍贵，岂有不同意之礼。”说着，还不忘瞄了我一眼，给人一种不把我捧上天不罢休的感觉。我是习惯了，在座的文武大臣、贵族女眷也习惯了，三句话就能绕到我身上，也是父皇的本事了。

　　“周大人若是放心，便叫令爱到那尔菁郡主府上走动走动，那尔菁郡主想必不会吝啬一身绝技的。”父皇这算是指了那尔菁姑姑教授那位姑娘。

　　“在下谢过皇上。”宋使说着，连忙拱手谢恩。旁边的那位姑娘也侧首向父皇俯了礼，又连忙转身谢过那尔菁姑姑。“小女子周墨莹，叨扰郡主了。”

　　“周小姐温婉清秀，却不让人觉得柔弱，想必这马上舞自然能学得通透。”那尔菁姑姑这是说的客套话，别说宋使再过半月就要回临安，就算让这位周小姐学上一年半载，怕是也只能学个皮毛。

　　那周小姐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哪能听不出这是客套，连忙说道：“郡主肯教墨莹，实乃墨莹的福分，墨莹资质平庸，能得郡主指点已是万分荣幸，哪怕只习得郡主的万分之一，已是感激之至。”

　　那尔菁姑姑含笑着点了点头：“是个好孩子。”

　　众人听闻也是频频点头，这宋朝使臣周大人人品如何先不说，女儿倒是教得不错。如此能说会道，长得也是姣好，我自然也是觉得有眼缘。再一看，四下在座的女眷已经开始交头接耳打听起这位周小姐了，怕是不出三日，这周小姐的风头就要盖过她府上那位貌美英俊的公子了。只是不知那公子是周小姐的哥哥还是弟弟。

　　我大金虽是看重血脉，但和汉人通婚的贵族也不在少数。虽说嫡出的贵女是万万不会嫁给汉人为妻，但庶子庶女与各国通婚的也不少，我大金的大族徒单氏家的二公子，就娶了个汉臣的女儿为妻，唐括氏也有个嫡出的小子纳了个汉人女子为妾，嫁庶女的贵族就更多了。

　　“这周小姐言谈举止都算得上乘，等回家问问我那小儿子，瞧不瞧得上。”这边，乌古论氏的大夫人已经在和妯娌窃窃私语了。要知道，我大金女子都比较豪迈，诗书礼教上自然比不过他宋朝的女子，能娶个知书达理的儿媳妇回来相夫教子，也是府上的一桩乐事。重要的是，在大金贵女的眼中，汉人女子更好管教，根深蒂固的传统让汉人女子在嫁人后就一心随着夫家，也难出什么纰漏。当然，若儿子是走仕途或上战场扬名立万的料，大族也是不会考虑外族女子为正妻的。

　　听闻乌古论氏的话，一旁饮酒的蒲察氏斜了一眼说道：“那周小姐好是好，但谁知道有没有许了人家。你们在这议论这么大声，也不怕闹笑话。”

　　蒲察氏这么一说，周围的夫人们也是一愣。都说汉人女子金贵，未成亲的都是养在闺中羞于抛头露面，只有订了亲或已成亲的女子才会外出走动。看着周小姐的妆容衣饰，还是女儿家的打扮，定是还未成婚，难道是已经许了人家，所以才被宋使带出来的？

　　女眷们正疑惑着，便有嘴快的问出了声：“周大人好福气，生了这么个端庄有礼的千金。不知令千金可否许配了人家？”说话的是南阳郡王妃。南阳郡王张浩是大金几朝老臣，地位不凡，父皇拜他为太师，特许他入朝可以不拜，还给他在大殿的东边专门设了座位，对他十分尊敬。这南阳郡王妃，自然也不是无聊才去询问的。要知道，她那个宝贝女儿可是嫁了王遵古，王遵古是正隆五年的进士，官至翰林直学士，为官清正，学识渊博，时人誉之为“辽东夫子”的人物。

　　南阳郡王妃的女儿也是争气，一连生了四个儿子。这四个儿子都是人中龙凤，但最出彩的还要数老三王庭筠。据说王庭筠不满周岁的时候就能识书认字，6岁闻父兄诵书能通大义，7岁学诗，11岁赋文做诗，读书五行俱下，日记五千余言。涿郡才子王修不随流俗，很少对人有所赞许，但一见庭筠，便许以国士。国士何解？那可是一国中才能最优秀的人物，这么高的评价，可见这王庭筠多抢手了。只是这20出头还未娶妻，也是愁坏了一家子。

　　南阳郡王妃这一问，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想给自己最喜爱的亲外孙寻媳妇呢。但王庭筠声名在外，周小姐虽说也是宋家重臣之女，但放在人堆儿里也就普普通通，王庭筠可未必瞧得上。

　　这话问出去半天，只瞧那宋使周大人面露难色，众位夫人也是纳闷，许就许了，没许就没许，这吞吞吐吐的是做什么？

　　宴席本来无聊，可这出戏却颇有意思，我也来了兴致，四下瞧着各府女眷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不禁暗暗摇头。人家不说，定是有什么难以启齿，这帮人这么眼巴巴盯着等宋使说话，还真是，啧啧，让我对这位周小姐起了兴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