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策》官满月

4、第 4 章

　　有青蛙在河边呱呱叫着，不时能听到扑通一声，是鱼儿在翻腾的声音。“你放开。”白袍子说道。我抱着他摇头，“你要答应我不哭了，我才放开。”

　　又是许久，白袍子才开口：“好，我答应你。”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像完成了重大任务似的，慢慢收回了手臂。抬头，被他的目光一注视，突然觉得心慌。连忙低了头，看到自己手上的血，又不禁嘶一声的倒吸了口凉气。突然“嘶”的一声响，再抬头，白袍子已经扯下了衣服上的缎子，拉过我的手，轻轻的给我包好，说道：“你还真是傻瓜。”

　　我没理会他的话，仔细打量着他的眼睛，还好，真的不哭了呢。可是，他的眼睛真好看，好像夜空中的星星，明亮又深邃。

　　“你在傻看什么？”他问。

　　“你的眼睛真好看。”我笑着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呢。”

　　白袍子淡淡一笑，我不免惊讶道：“你笑了？你居然会笑？”白袍子先是一皱眉，继而笑得更深。“既然笑了，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你知道吗，你笑起来也很好看呢，你应该多笑一笑。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的样子像长白圣山晶莹的雪，像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像飘在清风中的蒲公英。”我兴奋地说着，几乎用尽了我所有见过的美丽画面。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白袍子突然打断我的话，侧过头去说道：“说了这么多话，难道不觉得累？”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间奶娘马上就会回庄子了，我得赶紧回去。“我这就回去了。”我有些着急，边往庄子的方向移步边对他说道：“喂，你的荷包在我这里呢，我明天拿给你，你明天别忘了来这里找我。”看他点了点头，我才放心的转身往回跑。

　　回到庄子，在厅堂遇到了巴海叔叔。“巴海叔叔，你回来啦！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闷死了。”我跑向巴海叔叔。他蹲下身来刮了刮我的鼻子：“我们的公主是去山里挖洞了吗？弄得这么脏。”话语里尽是笑意。我刚要开口说话，巴海叔叔便发现了我的手。“这是怎么弄的？受伤了吗？”他紧张的问。

　　我摇头说道：“没什么大碍的，不小心摔倒了而已，只是手掌破了点皮。”

　　这时奶娘也近了屋子，听到我和巴海叔叔的话，连忙跑过来查看我的手，又叫下人拿了药酒来。“纳其夏，这缎子是哪里来的？”奶娘解开那条包住我手掌的白色缎子，纳闷道：“咱们庄子里好像没用过这料子。”

　　我心里暗道不好，迅速的转动脑袋，刚想胡邹个什么，就听一旁的来哥哥开了口：“是我找给纳其夏的。”奶娘也没在意，哦了一声，开始数落我走路不小心云云。我向来哥哥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笑脸，他也没什么反应，木木的坐在旁边，也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天，我特地让奶娘给我找了套汉人的衣服换上。穿好衣服，我就在镜子前来回打量，心想着白袍子看到我穿汉服会不会喜欢。然后拿出白袍子的荷包，塞进袖子里，偷偷溜了出去。

　　到了河边，没见到白袍子的身影，我一个人又觉得很无聊，等着等着就在一块大石头边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我扑腾一下坐起身来，糟了，竟然这么晚了。怎么办？四下打量，白袍子还没来。

　　“纳其夏。”身后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是来哥哥正慢吞吞的走来。

　　“来哥哥，你怎么来了。”我一边问着，一边东张西望，希望白袍子快点来。

　　来哥哥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个小纸团。“这是放牛那小子给我的，说让我交给我家小姐。我还纳闷呢，咱们庄子哪来的小姐，可能说的就是纳其夏你了。”他缓缓说着。我疑惑着打开那个皱巴巴的纸团，看完之后，觉得很生气，却又不知为何。

　　“纳其夏，我们回去吧，再晚就会被发现了。”来哥哥说。

　　我没搭理他，只顾着气呼呼的走，回了庄子晚饭也没吃，倒在床上继续生气。其间奶娘端了糕点进来，我没吃，巴海叔叔也来哄过我，还说过两日就会带我回宫，我也没理会。最后，还是来哥哥说动了我下床吃饭。他说：“等我再见到那人，我就告诉他你在哪里，让他去找你。”

　　后来，后来就没有后来了，一晃五年，他还是没有来找我。

　　我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打开那荷包，将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拿出来，没有打开，又放了进去。那纸里的字，我怕是已经看了千百遍了。他说他住在临安，家中有要事需回去。他说，如果以后我到临安去，他会带我看桃花，粉红色的桃花，一树一树的开。他说，说那里有连绵的荷塘，有动情的西子湖，有好多我闻所未闻的景致。他还说，如果我不能去临安，他也一定会回去看我。他让我好好保管他的荷包。而我的荷包，也暂时由他保管。末尾写着一个字：恺。

　　生辰那天，与过往的几年并无不同。晚宴结束后，在灯火通明的朝霞殿里，九儿念着手中的礼单，我半倚在软塌上发呆。“来了。”我轻轻说道。九儿反应也快，立马放下手中的礼单册子，走到窗前，从一只刚刚落下的鸽子身上取下一支小纸筒，一脸兴奋的跑过来送到我手边。“公主，容歆公子还真是每年都如此呢。”

　　我会心一笑，一股温暖涌上心头。是呀，容歆给我的温暖，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每每想到他，我都会觉得幸福而窝心。打开纸筒，短短一行小字：老地方，等你。

　　懒懒的起身，忘向窗外，月色朦胧，真是对月把酒的好时节。“九儿，我去睡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向卧房走去。九儿心领神会，对着门外的几个宫人说道：“公主累了，正准备就寝，你们也退下吧。今儿是公主生辰，朝霞殿人人有赏，侧堂也备了酒席，你们先去，等伺候公主睡下我就过去。”

　　年年如此，九儿已经不必我吩咐，便能把所有事物想得周全。

　　换了身便服，带着腰牌，遮了面纱，我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宫门。春宵阁，正是霓虹璀璨，我轻车熟路的从后门溜了进去，躲过正堂的人群，直奔楼上的包间。一脸花枝乱颤的徐妈妈见了我，老远就迎了过来在前面带路。“呦，小主子，您今儿个来得可晚了，方才大堂里的表演都没瞧见。”徐妈妈是这里的掌事，春宵阁的大小事务都由她安排。虽然年过四十，但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我和容歆是这儿的常客，容歆出手阔绰，她自是对我格外讨好。春宵阁虽说是间青楼，却独具特色，因为这里不仅有貌美如花的姑娘，还有色艺双绝的男子，是诸多王公贵族常来玩乐的地方。可这里的俊男美女却只卖艺不卖身，若要说入幕之宾，不是没有，却一定是两厢情愿的。其次，便是这里的酒。听说这老板是以酒起家，酿酒的手艺传了几百年，堪称一绝，这酒名，便叫春宵一刻，不少宾客是冲着美酒而来。

　　“那可真是可惜了。”我笑着推门走进一个包间，徐妈妈识趣的站在门外说道：“小主子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我叫人在外面候着。”我点了点头，示意她关上门。

　　这包间是个套房，我向里走，撩开帘子，便看到容歆端坐在案前。见我进屋，他淡淡笑着，指着一桌酒菜说道：“都是你爱吃的。”

　　我三两步就走到了他对面坐下，伸手抓起一个虾球送进嘴里。“嗯，好吃。”一边说着就一边给自己斟了酒，然后扬起头一饮而尽。“哇，太解馋了。”

　　容歆眼里的笑意更深，说：“今日寿宴上就见你馋酒，没想到你却一口都没有喝。”

　　我斜了他一眼：“谁让我知道晚上会有酒喝呢，若是在宴席上喝醉了多无趣。”

　　酒过三巡，我已微醉。推开窗子，厅堂里的歌舞声依稀传来。月过树梢，清风拂面，回头眯眼看向容歆，他也正在看我。“容歆，你该回去了。”我说。

　　他似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为自己倒了杯酒，然后摇了摇酒壶，说道：“看来又要添酒了。”

　　“不要再喝了，等会儿回去了，若是被她埋怨就不好了。”我倚着窗棂笑着说。却见他微微一皱眉，也不搭话，自顾自的拿着酒壶出了房门。不一会儿，又提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容歆，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不回去也没有关系。”他说。

　　“那怎么行？”我有些着急，虽然往年都是容歆彻夜陪我，我没醉时陪我喝酒，我醉了他便照顾我昏睡，但今年不同了，因为他有了她，有了等他回家的人。

　　容歆斟好酒，端起一杯示意我过去，我无奈的走到案前，从他手中接过酒杯，放在了一旁，说：“容歆，我和你说正经事呢，你真的该回去了。你再不走，我可要生气了！”

　　容歆根本没抬眼看我，问道：“那你呢？”

　　我这才想到，容歆回府的话，我去哪里呢？回宫？早就过了时辰。在这里将就一宿？貌似真是不大安心。可是，总不能和容歆一起回府吧，总归不大好。“我就在这儿睡好了。你让图赫尔留在这保护我，没问题的。”我说。图赫尔是容歆的贴身侍卫，虽然我没瞧见他，但我知道，他就在附近，暗中保护着我们的安全。有武艺高强的侍卫保护，我足以高枕无忧了。要知道，图赫尔是我大金数一数二的年轻勇士，曾两届角逐金匕首，可惜的是，图赫尔的出身不好，只是乌林答家的下人，若是生在世家，算了，若是生在世家，也许也练不出这一身武艺。

　　容歆摇了摇头：“纳其夏，万一你喝多了，他可不敢抱你。”眼中带着一丝玩味。

　　我一愣，立马红了脸，连忙说道：“我才不喝多呢，我这就不喝了。”

　　容歆看着我，笑意在嘴角漾开，明亮的眼中带着一丝我看不透的光彩。容歆整日规规矩矩，说话做事都四平八稳，极少见他开玩笑，今儿还真是稀奇了，居然学会拿我打趣了。看来，他今天是喝多了。

　　“好啦，你别管我了，快回去吧，不然她埋怨起来，还以为我……”话还没说完，就看容歆突然起身，然后一把搂住我，毫无征兆的将双唇贴上我惊讶而微张的嘴。我脑中顿时轰的炸开，猛的清醒过来，使劲去推他，却被他牢牢扣住，根本推不开。

　　浓郁的酒香在彼此的唇齿间交换，我依旧在挣扎，唇齿间都是他的气息，心中的怒火却是越演越烈。够了吧，这可是，我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