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尽断》庭有树

5、第五章

　　这边卫仪骑驴溜达好不快活，却苦了苍楚山庄的各位。自打卫仪走后，金宝贝就处处跟楚略作对，不喝药不吃饭，气得楚略几次想打他，可是只要他一拉下脸来，金宝贝就开始漫天大哭说他赶走了卫仪，手还没碰到他，宛翠等一哄而上抱着金然就跑。

　　“我要去阔苍山找卫仪！”每天例行的开始，一睁开眼就是这句话。

　　“不行。”楚略径自起床给他穿衣服。

　　“你答应我不赶走卫仪的！”不耐烦地挥挥爪子。

　　“我没有赶他走。”放下金宝贝的衣服，自顾自地换衣服。

　　金宝贝在床上滚来滚去撒泼道：“你罚他，他扔下我走了。”

　　“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了，而且章元同马上就要带着敏之来了，你确定要去找卫仪吗？”楚略转过身来看着他。

　　敏之要来吗？金宝贝鼓着脸趴在床上抠抠枕头，好像很久没有看到敏之了。

　　犹豫半刻，道：“那，她什么时候来？”

　　“三天后就到了。”楚略微微叹气，边说边给金然换衣服。

　　三天后就来，太好了！可是，卫仪不见了。

　　楚略看他苦着张脸安安静静的样子便笑道：“小师叔和江师弟已经下山了，很快就会找到的。”

　　“真……的吗？”

　　“那当然，你不是说小师叔最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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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搪塞完这个小东西，楚略深深叹口气，随后在心里道：卫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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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知之见自家妹子已经欢欢喜喜地开始整理东西了心里忐忑不已。

　　想着在书院里挺好的，每日与师兄弟一同学习，闲来上山赏景，平淡安稳，不如去信一封推辞了表兄的请求。又想着表兄从未请他帮过什么忙，这第一次开口就拒绝了他，实在不好，倒显得我自命清高不愿教金然。想着从前听闻苍楚山庄的种种心里跃跃向往，忽得又想着父亲母亲淡淡的脸又觉得去苍楚山庄着实麻烦。

　　章元同支着脑袋靠坐在凉亭里，看着远处那人在太阳底下一圈一圈地转，闭上眼，细长的手指半撑开掩去半脸，另半张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抵喃道：“呆子。”

　　顾知之从顾震书房里出来后深深呼了口气，想着刚才在书房里顾震一言不发盯着他的样子心里没由来的恐惧。长久之后才听到他一声满不在意的“嗯”，顾知之恭敬地退出书房，蹭蹭汗湿的手心，往后院方向走去。

　　“母亲。”顾知之对着座上的女人行礼。

　　座上的正是千盛镖局的第一夫人，顾敏之的亲生母亲，顾知之的嫡母。

　　只见她面容不施半点脂粉，眉宇间带着英气，一身紫色的褙子显得她严肃——

　　“可是来告别的？”顾夫人喝了口茶淡淡地问。

　　顾知之心下一慌，嫡母都知道了，这是，在等他过来？

　　“是，儿子明日要同妹妹一起前往苍楚山庄。”

　　顾夫人一双眼波澜不惊地看着顾知之，“中午那会儿，你妹妹与章世子一起前来禀明过，你自随他们去便是。不过……”

　　顾知之略抬头，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感觉嫡母轻摇了下头。

　　“盈袖。”

　　身边一个身材高挑的丫鬟将一个木盒子呈给顾知之。

　　“这盒子里的东西，虽是我儿时的玩物，但却胜在小巧锋利，你带着防身最好不不过。”

　　顾知之先是一愣，然后起身接过盒子，盒子不过巴掌大小，他没有当场打开盒子，规规矩矩地行礼道谢。

　　“想来你明日要离开，今日你还有不少的事要忙我就不留你了，你自去吧。”

　　“儿子告退。”

　　毕恭毕敬的从嫡母房中退出，对着前来相送的盈袖半礼告谢，随后离开静思院。

　　顾知之难掩心中欢喜，脚步轻快，直奔自己的院落。

　　“少爷，可是遇见什么好事了？您手里拿得什么？福生帮您拿回屋里。”院子里一个白净的小孩从一边窜过来，笑嘻嘻得说。

　　“咳，那个，福……福生，我这里不用你，你去找两只出门用的箱子，明天，我们跟妹妹一起去苍楚山庄。”

　　福生睛瞪得老大，结结巴巴地说：“我们不……不去……去书院了？！”

　　顾知之一双圆眼亮晶晶的，猛一点头：“嗯！”

　　福生蹭蹭蹭地跑掉：“禄存！快把我收在柜子上的大箱子拿出来……”

　　顾知之看着他的背影傻呵呵地回到房间，将木盒往桌上一放，敲了敲木盒。

　　说起来这是母亲第一次送东西给我，也不知是什么？

　　他没有多想，随意打开盒子，只见盒子里是一只一指粗的银手镯，他拿起手镯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纹饰是他没有见过的花草，通身银白镶嵌了一颗红宝石。顾知之有些疑惑，母亲既说是防身之物，怎么会给了一只手镯呢？难道是盈袖拿错了？

　　半响，他拿着装有银手镯的木盒子出了门。穿过花园的时候听见了妹妹爽朗的笑声，走近两步，远远的就看见顾敏之在舞剑，身姿轻盈，翩若游龙，时而飞跃时而抵俯，一把剑舞得游刃有余，一旁指点的章元同温润如玉，一派贵胄之气。

　　“师兄，这把剑不错吧，我娘说这是外公当年亲手打造的，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兵器，却胜在小巧锋利。厉害吧？”

　　笑声清脆透着欢喜。

　　后面章元同说了什么顾知之没有听清楚，他带着笑退了下去，这种时候怎么可以去打扰？转身往回走，边走边思量，小巧锋利说的就是那把剑吧，一定是盈袖拿错了，手镯应该是母亲给妹妹的，那把剑才是给我的。又想自己不会武，有无剑也没什么要紧，妹妹喜欢，如此便是最好的了。

　　顾知之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天将刚亮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禄存刚进屋子他就起来了，洗漱后，认认真真地换了衣服，将衣服上的褶子一一抚平。再三询问福生是否把东西带齐了，又检查了书篓里为了给金宝贝上课准备的书籍，最后草草吃了半碗清粥，直奔正厅而去。

　　盈袖迎着他进了正厅，正位上只坐着顾夫人一人，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换了件宝蓝的褙子，顾老爷不知所踪。顾知之上前请安，说了些场面话，不过是儿子不孝父母尚在，就四处乱跑之类的。顾夫人一贯清冷的表情，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停止他的长篇大论。

　　“你父今日一早有要事先行出门，他留下话说偶尔离开已成习惯，并不用多嘱咐什么，不闯祸是他最大的心愿。”

　　顾知之恭恭敬敬地答应。

　　“你下去准备吧，等你妹妹好了就该出发了。”

　　“是。儿子下去看看妹妹。”说着再行礼。

　　顾夫人将手里的茶往桌上一搁，余光瞄见了顾知之光洁的手腕。

　　“昨日我给你的镯子呢？”

　　顾知之一愣没有作答。

　　“你没打开看？”顾夫人皱眉接着道。

　　顾知之一头雾水，一双眼里具是疑问：“打开了，在箱子里呢。”

　　顾夫人笑道：“去叫人取出来，我帮你戴上。”

　　顾知之既惊讶又茫然，母亲这是对他笑？可是，为什么要他带镯子，那不是送妹妹的吗？

　　福生匆匆将镯子奉上，那只银手镯在顾夫人手里把玩着，她拉着顾知之的手轻轻帮他戴上，手镯紧合在一起看不出半点缝隙，少女的手镯对他来说较小，贴在他的手腕上不能滑动却也不太紧，看着不像手镯倒更像手环。

　　“母亲……这……我，我是男……”

　　顾知之欲言又止，见母亲在认真调整手镯，只好吞下嘴里的话。

　　“小姐与章世子来了。”彩玉先一步进屋禀告，身后传来顾知也的声音。

　　“娘，我们要出发啦。”

　　顾知之垂手退到旁边，顾夫人眼角带笑看着门口等着那个俏丽的身影。

　　“娘，快放了哥哥，我们要走了。”

　　“走吧走吧，再待下去我也嫌烦了。”

　　“嘿嘿~娘~”顾敏之死皮赖脸地倚在顾夫人身上道：“您真的嫌我烦啦？等下我走了您可别舍不得啊。”

　　顾夫人两指揪住顾敏之的脸把她往外拉。

　　“快走吧，让我清静几天。”

　　章元同上前见过礼后就做到一边的椅子上，他对面的男人抿着嘴眯着眼睛看着顾家母女的互动，脸上写着满足，章元同垂眸一笑，抬眼看着那个偷乐的男人。

　　听着顾夫人在重复之前的嘱咐，看着顾敏之撇嘴大呼“能不能叫爹爹换句话啊！”顾知之忍俊不禁，不经意间转头发现章元同正盯着他看，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而后带着来不及掩去的笑意对他作揖，章元同只是微微点头，随后就把目光投向屋外。

　　顾知之心想，章世子可是等得不耐烦了？

　　“母亲，时间不早了，不如早点启程，别耽搁了行程。”

　　顾夫人点头，拍拍顾敏之的背说：“去吧，路上多照顾你哥哥，不要给世子闯祸。”

　　“行啦~知道了。”

　　顾夫人没有出门相送，三人在正厅告别后直径从正门出发。盈袖将茶送到顾夫人手上，忍不住多嘴，“小姐待他已是够好，何必还要把'绾情丝'也送了。”

　　顾夫人抿了一口茶，清道：“是我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