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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4 路上X保安X大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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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民生问题,众人出了食堂,分头行动。由于童远和聂念并不熟悉这座城市,展凌天开着他那辆悍马载着童远二人去了新城北区。
聂念是个吃饱了就睡的人,他的酒量并不好,昨晚又被某个别有用心的人灌了不少酒,此刻觉得困意十足,于是一上车就猫到后座拉着童远坐下,堂而皇之枕在童远腿上径自睡去了。
别看展凌天外表哈哈,但他是个心细如发的人,见童远眉宇间也有些倦意,不由放缓车速,将音箱关了。一时间,整个车厢安静下来。
童远微闭着眼靠在车椅背上养神,对于这两起案子,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是心慌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难以平静难以形容的疑惑。
安静的空间,微弱浅薄的呼吸,静谧的氛围,隔断了两个世界。车窗外,滚浪红尘,世人为名为利为生计辗转奔波,他们的节骤犹如贝多芬在弹奏《命运交响曲》,在抗争,在渲泄中挣扎-那是芸芸众生生存的方式。而车窗內的世界,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也恰似滞流,那两个人,一个睡得香甜教人羡慕,一个神情安祥,仿佛成竹在胸。
你,真让人羡慕啊。
展凌天将车子开得更平稳了,可怜了悍马那强势的性能只能无用武之地了。
“你说,手帕代表什么?为什么现场会留下手帕呢?这是不是某种暗示呢?”童远出声打破现有的宁静。
展凌天一只手把着方向盘,用空出的那只手拿了放在他左手边的置物柜里的木糖醇盒子,他动作很熟练地单手扭开了盖子倒了一粒奶白色木糖醇弹指一挥,那糖就进了嘴里。他并没有抽烟的习惯,可是刚吃过饭那股蒜味还残留在嘴巴里让他觉得怪难闻的。木糖醇的甜香味在嘴巴里融化,展凌天觉得那股怪味一下子就散了,这让他的心情很好。
“要来点儿吗?”展凌天递过去,童远摇头说不用,展凌天将木糖醇放回原位,深深吐纳了一口气,才用他一贯的平和语气说:“不管是暗示也好明示也罢,手帕就是手帕。目前我们要确认的是这手帕是谁的?是死者的?还是凶手留下的?或者说是第三人留下的?如果是死者的,那么我们可以从手帕的出处去查倪郑二人的关系。如果不是死者的,那我们要做的事就多了。但不管是谁留下的,这帕子肯定很重要。”
童远也知道这个,但是他还有一个想法,“有没有可能,这帕子是偶然出现的呢?”
“偶然?”展凌天拧眉,透过内后视镜看见童远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于是想了想摇头:“你相信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问是这样问,但展凌天的意思很明确,他不相信。
这想法是突然在脑海里一划而过,见展凌天不认同他也不置可否。每个人对待相同的一件事都有各自不同的看法,这是很正常的事。童远索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从公文包里拿出本市的地图。
X市虽然没有首都上海那么大,但也不小,整个城市由一条护城河贯穿南北,河西为老区,老区的房子都是上个世纪存留下来的,有历史的沧桑味道,随着X市日渐繁华,逐渐往河东发展。二十来年过去了,河西的繁华往河东转移。此时车子正过东明二桥,童远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油然生叹:“这座城市可谓泾渭分明,河西是已然是垂垂老矣,河东却是正年少。”
展凌天笑着回应:“可不是么,现在河西那边都是些老房子了,我听说河西那边政府马上要进行规划整修了,不知道会拆除哪里。说来,河西那边有好多老店,尤其是小吃的店,天南地北的特色小吃都集中在那一带了……你有没有吃过天津的狗不理包子,广西桂林的田螺,福建的翡翠皇上皇……对了,这个季节正是吃田螺的季节,老东区小吃巷进门第一家老方叔家的田螺那可叫一绝……”
一提到吃的,展凌天觉得他的口水快要流出来了,他这个人一提起喜欢的,整个人眉飞色舞,教人不由得心生向往,临了又说,“瞧我这记性,我记得你不吃辣的,那不知道你吃不吃甜的,是甜的话……”
“其实,我还是能吃辣的,只要不是超级辣的那种。”童远微笑着打断展凌天,他的心里,有一股暖流淌过。奇怪,自己不是个特别容易感动的人,但为何……有些事童远不想深思,总觉得那道门一旦打开就不会合上了。其实这样就好,平平淡淡相处,就好。
但是展凌天可不是这样想,他觉着他身后这个人像一团迷雾,他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他对每一个人都很有礼,说实话,展凌天不大擅长应付这一类人,在他看来,与人相交,合则来,不合则散,对他眼的人坦诚相待,不入他眼的哪怕是天潢贵胄他也会视如陌路。可是童远这样深沉沉稳的人,他又有想揭开这个人所有面具的冲动。这算不算自找苦吃呢。
也罢,反正天上地下也就这么一个人,人生来一辈子,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让自己改变原则。而童远恰巧是他展凌天那一两个人中的一个,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但现在这个人让自己的心绪波动了。
“有的时候,人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眼睛有可能会被假象蒙蔽。”童远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骄傲自信的人都有这么一个通病,不撞南墙不回头,而顺风顺水到如今的展凌天,还真没有体会过失败的滋味。尤其听了童远这一句意味难测的话,他还就真卯上了。
“呵,如果连眼睛都不能相信了,那不会太悲哀了么。”漂亮漆黑分明的眼睛里闪烁的永远是美好,“虽然,我们可能一时会被眼睛蒙蔽,但是那只是暂时的,乌云不能永远遮蔽天空,我们会等到拨云见雾的那天。而在等待的过程中,尽最大的人事。希望是个好东西,真的,有了它,就会觉得生命还是美好的……看,是不是有种说教的味道。”展凌天笑呵呵地说。
对他这话,童远只是云淡风轻的笑,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又怎能要求看法一致。在阳光中长大的人,会永远追逐阳光,而在阴影里挣扎的人,却没有办法鼓起勇气去奢求那一丝的炙热,因为,阳光太耀眼,眼睛无法负荷光的强烈。
沉默有时候是陷入尴尬时最好的掩饰办法,你不语我不言,时间悄悄溜走,然后带走那份突然产生的尴尬,然后沉默过后,就是新的开始。
车子下了东明二桥,直走过了立交桥就进了井长大道,郑秀贤的家在新城北区,而此时他们去的地方却是老城北区,南辕北辙么,童远不解,“我们这是去哪?”
展凌天把车子停在了一栋居民小区前,抽了钥匙,略为神秘地说,“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车子停了,聂念还没有醒的迹象,童远给他盖了一条薄毛毯,车子里的空调并没有关,虽然是夏天,但是小念的体质不是很好,童远还是怕他凉着了。
小区的保安见两个陌生人进来,很尽职地要他二人登记。
展凌天拿出自己的警员证给年轻的保安看,保安姓王,长相很大众化,五官并不出彩,是个搁在人群里几乎可以忽略的普通人,但从他的行事来看,是个见惯了市面的人,虽然他不是很明白“SIG”三个英文字母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上面有警局总部盖的钢印知道这不是假的后,所谓民不与官斗,保安很热情地邀请他们进来,展凌天摆了摆手,说,“不用那么麻烦,我们是来找一个叫王菊凤的人的,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栋楼,你可以帮我们查一下么?”
“王菊凤……你们说的是哪一个?这小区里有两个呢。”保安闹不准警察找的是哪个。
虽然很讶异有两个人,但是展凌天丝毫不含糊,“我们找那个在做帮佣的那个,五十来岁的年纪,做得一手好菜的,哦,对了,她的脖子上有一颗大黑痣的那个。”
“哦,你说的她啊,知道,我知道,来,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保安记忆也不差,一听展凌天的描述就知道是哪个了,说着就把登记簿交给另一个保安。
“小周,我带警官出去一下,你看着这里哦。”
另一个保安正埋头忙着些什么,头也没抬挥手说知道了。
小区不大,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太阳最热的时候,小区几乎见不到人影,他们仨走得很快,很快就到了王菊凤的家。
王菊凤家住一楼C座,王保安敲门,里面很快就有人来开门,开门的是一个男孩子,看样子像是初中生,小男孩也不怕生,见敲门的是王保安,他也是认得这个人的,于是就给他们开了门。
“王叔,他们是谁呀?”小男孩正是好奇的年纪,家里来了两个陌生人,感到好奇也是正常的,于是就光明正大地盯着他们两个人看,打量完毕后,就接着赞了一句,“你们两个好帅,是做什么的?”
展凌天向来很有亲和力,他那张阳光般的脸孔,老少都喜欢,尤其是他张嘴笑的时候,真的很阳光。他摸摸小孩的头,笑着回答:“我们呀,是警察。你怕不怕?”
小孩胆还挺大的,也聪明,露出左边的小虎牙,“不怕,警察叔叔是抓坏人的,我们家没有坏人。”
“对,你真聪明。”这小孩,发质挺柔软的,眼睛也很灵气,是个好孩子。展凌天不由多摸了几把。小孩给他们三人每人倒了杯冰水,然后就问他们的来意,王保安就说是来找他奶奶,小孩就说他奶奶去隔壁家了,让他们等一下,他去喊。
小孩蹦蹦跳跳出去了,他们三人喝着冰水等。童远习惯性地打量着这家的摆设,屋子不大,典型的二室一厅,客厅里的家具不多,进门的左手边靠近墙角的地方有一个红木柜子,柜子上摆放着一个观世音菩萨像,像前有一个铁灰色香火坛子,有三两根香燃着,发出淡淡的好闻的香味——怪不得一进门就有股香味,原来是这儿发出来的啊。
童远不由多看了几眼那佛像,法相端正,慈眉善目。救苦救难么。
童远把视线移到电视机上,电视机里正在放少儿节目,他对这个不敢兴趣,略略扫了一眼,这是什么牌子的电视机?Panda?
茶几呢样式倒是很新颖,只是右边上角缺了个边角……沙发么,木制的,上了漆……看不出材质,但看上去很典雅干净,上边没有留下什么污垢,看得出这家人应该很爱护它。
除此之外也就剩一张餐桌和一个小冰箱,另外在窗台脚下有一个很大的篮筐,里面放了整整一篮筐的小玩具。
这是一个经济上并不富裕的家庭,但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王大妈为人很热情地,这四邻八方的,谁家有事走不开,只要说声,她都会帮忙照看一下孩子的,所以……”王保安觉得他有必要说点儿什么的,踌躇了会,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警察同志,你们王大妈有什么事?大妈她人很好的……家里人口也简单,小松人又懂事……”
虽然改革开放有二十多年了,但警察在广大民众眼中仍旧是麻烦的代言人,尤其是对安分守己的小老百姓来说,有警察上门不是件好事。
展凌天又岂能不晓得保安的言外之意,但保安并不是涉案人,不能透露太多,所以很保守回答他:“我知道你的意思,别担心,我们找王大妈是想向她打听一些事,不会对大妈怎么样的。”
这年头,人心难测,像保安这样担心他人的人实在难得,展凌天对这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小保安印象很好。于是就同保安聊起来了。
两人一点也不像初次见面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反倒有点儿惺惺相惜的味道。
“最近,除了我们,还有没有别人来找王大妈?”童远突然擦嘴问。
王保安想了想摇头说,“没有。不过,可能是我多心了,上个星期吧,大妈家对面B座的遭人闯空门了。说来挺奇怪的,对面的……也就是另一个菊凤,我们都喊她菊凤姐,菊凤姐三十出头带了个跟小松一般大小的孩子叫小枫的,她们家就靠菊凤姐在厂子里上班挣俩钱过日子,这小贼怎么就盯上她们孤儿寡母的。真是奇怪。”
“那她家丢东西了没有?”展凌天跟童远异口同声地问,两人为这默契而讶异,而保安见他二人沉重的表情觉得他说的事情可能很重要,于是立马摇头,“没有,菊凤姐说她家没丢东西。”
“你确定?”童远不放心地问。
这回保安很肯定地说,“确实没有,当时我说要报警处理,菊凤姐再三说没有丢东西不用麻烦警察。”
“是这样啊,那这附近后来有陌生人出现吗?我是指那种形迹可疑的人。”如果有的话……童远觉得这可能是很重要的答案。
保安下意识地抓了一下头发,这个动作让展童二人对视一眼--有戏。
展凌天给了保安一个鼓励的眼神,保安略有些腼腆地看了展凌天一眼说:“我不大确认,陌生人是没有看见,但我总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尤其是在大妈出现的时候。后来吧,有一个晚上我见到大妈家窗口有个黑影一闪而过,而今天看到你们上门,我就想大妈是不是被什么人惦记上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监视大妈?”童远不大置信,感觉这种东西难说,毕竟它是介于人的心理和生理之间的一种反应。感觉准许不准,要看这个人的心理和生理正常与否。而王保安看上去都很正常,而且他又说看到了黑影……难道,大妈手上有什么重要东西?
“我也不敢确认呀,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哎呀,大妈来了,你们先聊着,我得回去了,离开太久也不好。”王保安说着就起身走,跟王大妈擦肩而过时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正低垂着头在记事本上写着什么的童远,莫名笑了。
后会有期,我的……
那一眼,谁都没有看见,离他最近的大妈也没有,因为老人家眼睛不大好使。而展凌天则是忽略了。因为他正忙着给大妈让坐。
大妈坐在展凌天让出的位置,眯着老花眼,看眼前这两个年轻的警官,虽然她眼睛不好使,看远了也许不行,但近看人还是能看清的。她睁着她那双随着岁月一起流逝变得沧桑的眼睛,看着这两人。
她的面容很苍老,可是眼睛却不老,经历过大是大非人生已过半百的她来说,看人不说十拿九准,但起码也不会走眼,眼前这俩人,一个一身正气,适合做警察,至于另一个么……
“年轻人,太执着不好,太过于执着,只会害了你自己。”大妈是看着童远说的,虽然她并不认得童远。
好厉害的老人。
童远其实很反感这一类说辞,但骨子里良好的教养告诉他——要尊敬老人,对着大妈这双犀利的眼睛,他觉得似乎自己被看穿了,可是复又一看,大妈那犀利的眼睛恍如昙花一现,眼睛里的精光没了,再一看,只是个老眼混浊的老妇。
“执着不好吗?像我们警察,不执着的话,怎么抓到犯人呢?”展凌天知道大妈这话是针对童远说的,但见童远似乎有不悦的意思,赶忙和稀泥,似乎真怕童远冲撞了大妈,毕竟他们是有所求的。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听不听在个人,大妈也不是不明事理的,非要劝说人家,只是她秉着好心肠说了一句很中肯的:“有一知己胜过金银无数,年轻人,要好好相处。”
这话么,展凌天爱听,于是笑眯眯地点头称是,而童远么,只要大妈不拿自己说事,他还是很好相处的。
待缓和了局面,展凌天连忙说出自己的来意,“大妈,向您打听个事儿,郑秀贤郑董事长,您认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