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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5线索x回忆 ...


  •   对于展凌天的问题,大妈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觉得半点意外,她用一种如释重负的口气和略带难过的眼神看着他们二人,“认得,怎会不认得,秀啊……我是说董事长,她是个好人,看得起我这老婆子,在我面前从不发脾气,不摆董事长的架子,对人很平和,很容易相处,一点也不像那些有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有钱人……老天没长眼啊,这么好的人怎会有人想害死她哦?这些杀千刀的哦。”
      大妈兀自在在那替逝者气愤,而童远则是比较在意大妈后头说的那话。
      “害死?您为什么会这么说?”郑秀贤之死,警方目前的说法是自杀,如果不是两起案子现场都发现了蝴蝶兰手帕而倪妮的死亡很不简单,再如果不是包局秉着人命关天的谨慎,这案子搞不好还真的会就这么了结了。大妈只是个普通老百姓照说她不应该知道这些内幕才对,那么为什么她会这样说?除非……
      “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童远又追问了一句,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他看向大妈的眼神很热切,这种热切眼神很像学生迫切想要知道自己的考试成绩那样急切……毕竟作为一个尽职的警察,没有比想要知道真相更重要的事了。
      听了童远的话,大妈原先气愤的表情反而不见了,神色很复杂地看着童远,她在打量这个人可不可信,童远无所畏惧,在他看来,大妈慎重的做法是很正常的,信任什么的,是需要时间的。
      沉默半晌,大妈神情凝重起来,白瓷茶杯被她托在掌心,明明是炎炎夏日,屋子里也没有开空调,角落的立式风扇不知疲倦转旋转发出并不流畅悦耳的机械声音。这是台上了年纪的风扇。人有年纪,回忆也有。

      大妈终于移开了眼睛,她不在看着童远,而是望着那茶几,思绪跳出框架,往昔浮出水面。
      “一个多月前的一个晚上下大雨,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很吵,小松这孩子很懂事,说是担心我,要陪我,于是我们祖孙俩就在沙发上坐了会儿,说了些零碎话,到了墙上的电子钟报时两点的时候,小松去睡了,等我出来时,就听见有人敲门,我当时吓了一跳,心想大半夜的是谁呀,我没有立时开门……虽然老婆子家里没几个钱,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就问了是谁,门外那人立即出声,我一听,就知道了,是秀贤,就赶紧开了门,秀贤她没有进门,而是塞给我一个油纸包,让我小心保管,并且不要告诉任何人,说完这些她就急匆匆地走了。我收好东西后一夜都没睡着,总觉得怪怪的。天亮后,小松去了学校,我正准备去一趟她家时接到了秀贤的电话,她说她要出去一趟,让我暂时不要去她家。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说让我等她电话,从那以后,我就没有接到过她的电话,直到她死的头天。”
      大妈的停顿,让两人知道了接下来大妈说的话很关键,尽管他们俩有好些问题,但都没有问,而是等大妈接着说。
      “上个月的十九号,那天是小松的生日,过去的五年,每到这一天,秀贤都会给小松过生日,有时实在没空时也会打个电话过来的……那天中午她打电话过来说是晚上要过来给小松过生日,我接到她的电话很高兴……你们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她,之前一直没接到她电话,我又不好去她那儿找……我寸步不好离开家,怕那东西有个闪失的。后来到了傍晚六点多的时候,我又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跟我说对不起说她临时有事情来不了。我是知道她做生意的应酬多很正常,只要知道她没事就好。可是,谁知道呢,如果我早知道,当时硬要她来,也许就不会……”
      大妈随着回忆陷入自责,人很多时候都这样,越是在乎的人就越是难以释怀。

      安慰人,童远其实并不擅长,他望向展凌天时,展凌天已经挪了身子坐到了大妈身边正温言细语地劝导着大妈:“大妈别难过了,郑女士如果泉下有知知道大妈你这样自责会不安的,而且大妈你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所以,郑女士的死跟大妈你没有关系,要怪就要怪那些没有人性的凶手。因此,眼下我们要做的事就是把凶手抓住以慰她的在天之灵。”
      大妈其实也知道自己想多了,但这些话她一直憋在心里,找不到人说。她一直关注着那桩案子,她想把东西交出去,可是当她到派出所时警察告诉她那案子已经结了,她就打消了这个主意,她在等,等真正能破这案子的人出现。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半个月都过去了,仍是没有人找她,就在她快要等不住了的时候,童远他们来了,而大妈一眼就知道,她等的人来了。事实上,她希望的人也只有他们二人。
      有了发泄和倾述的人,那些不安和焦躁,怀疑和恐惧,片刻之间就全没有了,大妈的心情好很多了。
      见状,童远翻开自己的记录本重复问了最初的那个问题:“还是那个问题,您为什么觉得是有人要害死她呢?她也有可能是自杀或者病死的。”
      大妈很肯定地摇头,“不可能。她是个坚强的女人,我认识她五年了,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五年前的尚江医疗事故你们还记得吧,那时候多凶险,可是她还是挺了过来,从那以后她的生意做得很顺,虽然她有胃病,但她一直有在治疗,最近这两年很少犯了,所以你说的自杀和病发都不可能,而且峰仔还没有回来呢。”

      峰仔?“你说的峰仔,是谁?”童远几乎立时就问了出来。
      “峰仔是她的儿子,具体叫什么名字我没听她说过。”
      “峰仔多大了?他的爸爸是谁?您有见过他吗?”迫不及待,童远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大妈接连摇头,想了想,又说,“峰仔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这些年,我从没在秀贤家里见过峰仔,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那还是三年前的中秋节,那天是个阴天,快要天黑的时候,秀贤突然来我这里,之所以说突然,是因为她不常有空,但每次登门时都会提前说一声。当时,她整个人很邋遢,怎么说呢,她平时是最注重仪表的人了,但那天她眼睛红肿一片,抱着我就痛哭失声,我以为有人欺负她了,就问她怎么了,但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望着手中的那张照片流泪。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伤心过,那样子,就好像她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那样……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只能默默抱着她……后来她情绪好些了的时候,她才跟我说,她的儿子,不见了。也就是那天,我才知道她有个儿子。当晚,她就住在我这里,手里还一直握着那张照片不放,我进来看她时,她睡得很不安稳,一伙儿喊‘峰仔,快跑’,一会儿又说‘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好后悔,早知道就该带你回来了。’之类的,我不放心她,就守了她一夜,第二天她发烧了,就留在我这里休息了三天。那三天,她很少说话,电话也关机了,几乎呆在房里不出来。我怕她做出什么傻事,就没敢离开她,就是实在忙不来时,也是让小松陪她……说来也奇怪了,自打小松进去又出来了后,秀贤的精神明显好多了,我不知道小松跟她说了什么,我也没问,只要她好起来就好。后来她就去上班了。”
      “那她后来有没有跟您提过峰仔?”问这话的是展凌天,他办过很多案子,对于人性,他不敢说看透,但是对这个郑秀贤,他觉得这个女人背后藏了很多秘密。

      “没有,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她那天痛哭的样子我一直不能忘,所以很少提峰仔就像她也从不跟我谈我那对短命的儿子和儿媳……秀啊,是个苦命人,她有那个丈夫……哎,真是有等于没有,十天有个闪失半个月的不落屋,每回回来就跟秀贤吵。”说到这,大妈也不由伤感起来,都是同病相怜的人,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人的伤痛,怎么可能轻易被时间抚平,只不过是都隐藏在心里最深处罢了,只在夜深人静无人时拿出来缅怀一番。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大妈毕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难免有些累了,于是童远二人也不想多打扰,虽然他们还有很多关于郑秀贤的问题要问,可是由于手上掌握的资料并不多,大妈刚才提供的线索也需要时间一一去核实,于是两人就想告辞离开。
      临走前,童远有意走到了佛龛前,顶着佛龛看了会儿,才微微一笑,指着佛像底座,说,“大妈,郑女士交给您的东西,在这儿吧。”虽说是疑问的口气,但是他可以肯定,这东西必定在这儿。
      大妈一愣,狐疑地反复看着童远,见童远那一副“你瞒不过我”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她的笑容一如她脸上的皱纹,真实,深刻,是岁月沉淀的痕迹,也是良知的写照,没有虚伪,没有猜疑。
      “嗯,小伙子,眼力劲儿不错。东西你们拿走吧,我老婆子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大妈把佛像反手转了三圈,露出光洁的底座,底座是空心的,里面赫然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纸包。
      很沉重地接过东西,童远一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或许是所有罪恶的源头……

      送他们二人到门口,大妈回了屋里,两人正要下台阶时,小松在后头喊了一声,“叔叔,我有话想说。”
      两人俱是一愣——什么情况。
      展凌天笑眯眯地问,“小松有什么话想说?”
      小家伙鼓着腮帮子眨巴着大眼问了一个很认真的问题:“警察叔叔是不是专门抓坏人的?”
      童远倚着墙壁,双手抱胸默默不语,看着这一大一小表情很严肃谈论何谓警察的话题,抬头望了眼天空,七月的天空,蓝天白云,风不动云自不动,大大的太阳照得人昏昏欲睡,常年住在英国的他,几乎很少见过这样干净纯粹的天空,英国的夏天总是短暂的,常年的雾霾仿佛阴影一样笼罩着整个城市的上空,不像这座城市,靠海,却闻不到那海的腥味。
      但是,我们都知道,罪恶是不分国界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暗虎视眈眈,生命在欲望面前,显得那么苍白和脆弱——他讨厌这样的浮华,却不得不生活在这样的天空下。
      在他失神的时候,那边的大小二人组的对话也谈完了,小松已然蹦蹦跳跳地回去了。展凌天没有看到童远脸上那复杂带点儿烦躁的眼神,他只来得及看到童远那转瞬间的明眸覆灭——

      “哟,这就走了?不多坐会儿?”王保安站在保安室的接待窗前向他们二人招手,展凌天笑眯眯地回手,“不了,忙着呢。对了,小王,能不能求你个事儿,多看着点大妈她们,她们家……哎,总之麻烦你这段时间多看着点,有事儿打这个电话给我。”
      保安没有半点迟疑很爽快的应了,“这事包我身上了。”
      展凌天又笑着跟他说谢谢,两人礼尚往来好一会,童远跟着不做声,倒是这时传来聂念那不耐烦的声音,“好慢,你们。”
      原来聂念醒来看车子里没人他一时等得无聊就在这小区附近转了转,这不,出了一身汗,他想进车里来着,可是他忘记他把车门给锁了,可他又不想被人当猴子盯视,索性买了张报纸找了个阴凉地儿靠着,这不报纸也翻完了,瞅见两人还在门卫室门口哈拉,他可就不依了。
      晓得聂念是个急性子,童远先过去了,展凌天连忙跟保安挥手也跟着走了。聂念犹在那板着脸孔,一张漂亮的脸上写满了被丢下的怨怒,而童远仍旧耐心十足,一个劲儿地解释,而展凌天间或帮着说两声,怎么看,也是哥哥爱护弟弟的好局面。
      炸毛的狮子,遇上温吞的狐狸……啧啧,多么有趣的组合。
      “你笑得好奸诈,宁。”
      “没有,你眼花了。小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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