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爱情故事》鱼一碗

7、乡村爱情故事07

　　春节期间王文本应过得很好，他的活都在年后，家里奶奶老妈又一起逮着空儿了就大鱼大肉伺候，照理说他是该养精蓄锐肥得流油，可他不是在害相思病嘛，结果吃下去的还不够犯心病的用，所以依旧瘦瘦条条，比刚进单位的时候还精减了不少，他老妈只差直接灌猪油了。
　　他跟亲戚同学瞎混了几天，该见的人都见了，该联络的也联络了一番，觉得也是完成了任务。之前所谓的要跟别人搭好关系啥的念头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他本就不是爱闹腾的人，连着各种约对他也算是折磨。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一天，他家奶奶说他小胳膊小腿儿跟个点香的脚一样细，实在看不过去，要他今儿好好在家睡睡觉吃吃饭补一补。
　　睡觉哪能啊，他现在睡不着啊，一闭眼就是曹大人在眼前晃啊，各种长得帅身材好才情兼备斯文俊朗，晚上累了能好好睡一觉就不错了，还白天补觉，那就是正宗白日梦了呀。他只得继续老实地做个宅男，刷了一圈视频，Lisa美人没新作！嗷——在相思泛滥的时节里，Lisa美人就是毒品般的存在啊，没了这朵娇俏的罂粟花他要怎·么·活……
　　然后他终于上班了，简直是欢天喜地地去上班，他家里人要戴眼镜早就都跌破了。
　　过了个年曹大人居然剃了个平头，关键是人英俊无双，就是剃平头都甩出普通男性一条街，所以说只有美女才敢露额头，只有帅哥才敢剃平头，王文摸摸自己猥琐的小刘海，再看看曹大人帅得人怨天怒，心都酥了。
　　他犯着花痴被组织委员叫进了办公室，殊不知梁辉见他一脸恍恍惚惚简直心里瘆得慌。
　　梁辉只得先跟他拉拉家常让他缓一缓，“小王啊，过年过得好吗？”
　　“好好。”王文想着曹厉，只差流哈喇子。
　　“党员代表会议的资料有看过吗？”梁辉和蔼可亲，说出的话却像一把尖刀子直接戳中王文心脏。
　　“啊哈哈、哈哈，”王文现在学会了干笑，还笑得很不得劲，笑完又傻笑了一次，“哈哈。”
　　亏得梁辉脾气好，王文这么蠢他也没有当面表现出来，想是也念在他之前跟拼命三郎一样各种努力各种用功各种加班加点。梁辉照旧和蔼可亲，“小王啊，那你要抓紧啊，这个会议比较重要，有很多资料要准备，我之前给你的那张纸上都有写。”他想想又不放心，问，“那张纸还在吧？”
　　王文赶紧点头，幸亏曹厉教他用一个本子，他早就把梁辉的墨宝贴在本子上了。
　　“那你去吧，先把材料催来，过年前我都跟他们说过了的。”
　　王文得了恩准，逃似的跑了。
　　回到办公室他把纸翻出来，按着上面一步步来，先发了一圈短信，让党政办速交党工委报告、纪工委速交纪工委报告、党工委成员速交述职述廉报告，完了之后心想幸亏梁辉提前说了，不然一周之内怎么可能交齐。他干得风风火火，对面吴文建坐着稳如泰山。
　　然后他开始做第二步，写一个党员代表会议推选的文件，让下面党支部先把党员代表推选上来，不过这一步刚开始就卡壳了。
　　这时候梁辉电话过来，说我们组办一起开个会。
　　王文摸出本子，跟吴文建说梁部长要开会。
　　吴文建不耐地起身。两人双双去斜对门。
　　梁辉说，“文建，坐，我们把这次党员代表会议的事情分工一下，小王这里也挺忙的。”
　　吴文建说，“确实，小王从早忙到晚，梁部长你也再招个人啊，早先组织干事不都两个。”
　　梁辉笑笑，“我们街道一直干事就挺缺的，早先还半个，现在有完整的一个已经不错啦。”
　　“那各街道都有两个。”吴文建又说。
　　“这再讲，再讲，呵呵。”梁辉把话题转回来，“我们把这次党员代表会议弄好先。”
　　梁辉给了两人一人一份表格，然后王文就认真低头看，边听边画。
　　“这次党员代表会议主要涉及党员代表重选，还要选举区党代表，会议比往年的都要重要，我排了一下，电子稿在文印室，小王你等会问那边要。我们要先把党员代表推选出来，文建这块交给你。党员代表推选出后我们要将名单汇总上报给区组部，接下去马上排摸候选人。会议这块，首先是资料，我们做一个文件袋，到时候把所有资料都放在袋里面。我们要准备资料汇编、会议指南，资料汇编里面主要两个报告和党工委委员的述职述廉，还有一个党费收缴报告，文建这个报告你这边来写吧，整个资料小王你要去催齐。会议指南里面放会议须知、议程、日程、代表分组名单、讨论地点，这一块我做。每个代表都要有一个代表证，分代表、列席、邀请、旁听，代表证跟文件袋的制作文建给你跟广告公司联系一下，小王你也跟着学一点。会场布置这块交给党政办，音响话筒交给广播站，具体要准备的名字牌、票箱、话筒、音乐之类的，我到时候跟这两个办公室联系。我们会议抓紧一天时间开完，中午吃饭也交给党政办安排，包括各代表组的会议室安排，这些都我来联系。当日文印室会比较忙，要印制选票，并有可能要两次选举，纸张我到时跟党政办讲要先准备好。我们前期工作先做，过几日我把相关办线召集过来开一个筹备会议。文建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梁辉说得细到极致，表格上列出的东西更是连计票用的记号笔之类的都写上了，王文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结果吴文建还是补了一句，“你各代表组联络员也放一个”。
　　梁辉说他说得是，并说这是初稿，等日程那些都出来之后再整理一下。
　　随后梁辉还给面子地征求了一下王文的意见，王文能有什么意见，他知道个鸟蛋，这一系列的会场安排资料汇总已经把他搞得晕头转向了。

　　吴文建不动的时候不动，一旦动起来出手也是很快，当天下午文件初稿就出来了，组织委员跟组织员一起关门商量了各支部的代表名额，然后又去请示书记，最后定稿。然后唰唰印文件，本来想让王文发短信让各村来领，后来决定明天一早召集各党支部书记开个短会，将相关情况说明一下。
　　截止目前为止好像都没王文什么事，王文转头去做梁辉那张纸上的其他事情了，印了考核表每个人都发了一份。他现在已经能搞清楚单位那么多人，毕竟他是组办的，掌握每个人具体信息，比光看一个名字记人要简单，更何况组办管人事，他每天接触这些东西，总归是比陈波他们要熟一些。他已经修炼到不用专门翻资料就能分清一个人的编制岗位了，街道混岗这么严重，短短时间内做到这样很不容易。发完考核表又按照梁辉写的计算公式，将街道临时工工资重新调整了一遍，这个理了蛮久，他又怕算错，核对了好几遍，等做好的时候已是下班时间。
　　整个一天组办的人忙忙碌碌，王文觉得很快乐，有一种大家都在一起努力拼搏的错觉。等下班跟曹厉一起坐电梯下来他更觉得快乐，电梯每层都停了一下，从五楼层层停到地下车库，王文沉浸在这个被延长的快乐中，傻不拉几地跟着曹厉去了地下车库。
　　曹厉不多话，默认他过完年已经买了车，径直往自己的车走去。那是一辆路虎，对王文来说已是超级豪车。他继续脑残地跟着走，直到曹厉觉得不对转过头来探究地看着他他才反应过来，闹了个满脸通红。他来不及想地下车库光线暗淡自己就算红成了猴屁股对方也不一定察觉，而是慌得要死磕磕巴巴说不出来话。曹厉看着他的窘境笑了，“辉哥把你折磨成这样了，精神恍惚了都？你家哪儿啊？我捎你一程。”
　　王文又经历了惊喜的一刻，话也说不出来了，好努力才说了小区名。
　　曹厉说，“走吧。”
　　王文屁颠屁颠地绕过去开副驾的门，曹厉说，“坐后排吧，前排我放了东西。”
　　管坐哪儿呢，蹲后备箱他都高兴！王文乐呵呵地在后排坐好。
　　车一启动大气磅礴的钢琴曲响起来，曹厉一按给换成了广播。王文有点小失望，钢琴曲多浪漫，不过也好，知道曹大人喜欢听钢琴曲，完成【爱好一】成就！
　　曹厉开车很稳，当然这车也是好，比起王文老爸的小破车自然是提高了不知道多少档次。王文坐在后头拼命想话题，然后想到了到现在都不知道曹厉顺不顺路，简直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赶紧问。
　　曹厉说，“我那还远些，能经过你家。”
　　结果还是不知道曹厉住哪儿。王文想无可想，尴尬地问了一句万能句，“你最近忙吗？”
　　“还好。”曹厉说完，大约觉得这样对话不厚道，又补充道，“反正就是那么些事。”之后可能是照顾王文的情绪，问道，“你有驾照了没？”
　　王文总算有了话题，“没呢。我以前学校破破烂烂，我老爸是早就让我去学车，但我们学校没有，毕业了之后又一天到晚家里蹲，好不容易工作了也没什么时间了。”他说完发现自己差劲得一塌糊涂，又觉得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考的呀？”问完察觉自己简直是拿缺点跟人家优点比，他这人好面子又有点小小的虚荣心，更何况现在喜欢对方，自然巴不得自己的形象光辉伟岸让对方认识到这是个极好的恋爱对象！所以对这个问话很懊恼。
　　结果曹厉模糊地说道，“以前。”他不太讲自己有关的事情，只说，“每年七一后有段时间会稍微空一点，你到时候可以去学一下车。我们街道在乡下，你家不住那儿，来回不太方便，你在组办经常去区里办事，加上你现在也安排了驻村，平时也要下村的，有车总归时间好把握。街道收入还可以，你攒两年再去刮一刮老爸老妈。”
　　王文哈哈笑了，说，“我老爸说能给我套房子就不错啦，车就等着女的嫁。”他自己没考虑那么深远，只是把老爸的原话说了一遍，也完全没想到作为一个同性恋去结婚是否厚道。但就这功夫他意淫了一下，要是把曹大人娶进门还有豪车陪嫁……当然不要豪车也可以啦，自己倒贴也没问题啦，工资可以全上交一分不留的啊。
　　曹厉接着话茬，“那你赶紧挑个好的早点收了早点开上车。”
　　王文脱口而出，“我对女的没什么感觉。”说完他愣了愣，有点想甩自己一巴掌。
　　曹厉没多想，说，“你还刚工作，早着呢，过两年你不急你爸妈也急了。”
　　王文嚷嚷，“你比我还小好几个月好嘛！怎么一跟你说话就跟遇到了长辈一样！”
　　曹厉笑了，“我出道早啊。”
　　王文服气了，接着又脑抽，说，“那你怎么还不相亲。”
　　结果曹厉就跟没听到一样啥都没说，王文再没勇气问。这种情况他在梁辉那里遇到过，他好奇八卦问梁辉党工委研究决定后的一个事情，梁辉作没听到根本不回答，他不知道梁辉是当做没听到，以为自己说得不够响，于是又傻乎乎地大声而清楚地问了一遍，梁辉只低头做手头的事情，他白痴一样站在边上许久才醒悟过来，灰溜溜地出去了。梁辉是个成熟稳重谨慎的领导，他的为人处事王文只有敬佩，而曹厉明显更是滴水不漏无可挑剔，看着平易近人还能多开玩笑，其实他的私隐无人知晓。王文又蠢又笨，根本不是对手，接下来的一路统统保持沉默。
　　王文不说话曹厉也不在意，两个人就听广播，里面一个接一个笑话，两个人都没笑。曹厉大约是不屑，王文则是没心情。这是个小城市，就算是从乡下到城区也不用花太久的时间，曹厉开到王文家小区对出的大马路边停下，说，“我不拐进去了。”
　　人家肯捎一程已是给面子，哪敢送到家门口啊，王文慌忙下车，道了声谢，但人是没什么精神，垂头丧气的。曹厉说，“小伙子怎么啦，以后下班我在的话就带带你。”
　　王文给点阳光就灿烂，更何况曹厉简直颁出了个超级大奖，他都能原地转上三圈再蹦三下，但他好面子啊，刚才又受了冷落，琢磨了下人情世故，羞涩地开口，“那怎么好意思……”
　　曹厉又笑，“得了吧你，走啦。”说完扬长而去。
　　王文目光紧随人家的车子，仿佛心也系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