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玉堂春深》如宝

59、胎崩

　　李姝穿着锦凤祥云的福裙，乌黑的发鬓上带着一只金凤流苏簪。这身衣服虽然正式却不算隆重，既符合皇后的尊贵身份，又带着亲切，印证了今日的家族之喜。
　　李媛站在李姝身旁笑着说道：“姐姐亲自回府参加哥哥的婚事，这真是皇上对李家绝无仅有的隆宠啊！”
　　李姝微笑：“皇上向来厚待咱们，今日回府还是皇上提出来的。我原说隆重地赏赐也就罢了，可皇上说什么珍奇异宝也不如家族团聚，你说是吗？”
　　李媛点头：“皇上素以仁孝治国，真乃千古圣君。”
　　说话间，李媛细心观察，姐姐今日气色不错，从妆容到衣裙都是精心装扮的，可是……李媛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真真儿瞧过去的时候却又看不出异常。这边皇后驾到，自然少不了人手照顾，前厅里伺候的下人仆从立时小了一半。不过前来祝贺的宾客并不挑理，反而议论纷纷。朝堂上下谁人不知皇后自从太子妃时就独享圣宠，现在也成了满宫嫔妃中唯一怀有龙嗣之人，若是一举得男，到时候李家的地位将更加煊赫。
　　李忠义坐在上首，围过来道贺的、请安的、拍马的络绎不绝，李忠义始终保持着不冷不热的笑容，似乎没有太多欣喜。不一会儿，喜乐声越来越近，迎亲的队伍马上就要进府了。李媛笑道：“姐姐，你听，哥哥和新嫂嫂回来了。”
　　李姝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雍容自若的神情慢慢浮现出一丝紧张。
　　“霹雳啪啦”的爆竹声响起，迎亲的队伍到府了，此时李茂应该已经下马牵起新妇走进正堂。李媛心里惦记着父亲，便躬身请道：“姐姐，哥哥就要拜堂了，让下人在正堂树到屏风，咱俩在后面观礼如何？”
　　李姝摇摇头：“我身子重就不去了。”
　　这句话便是堵了李媛的请求。虽然是亲姐姐，但更是皇后，怎么能将皇后晾在一边，自己跑去观礼的事情。此时，李媛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今日来的宾客和亲眷有七八十人，再加上各家带来的仆从和请来的戏班子，足有百人之众。昭奕虽然万事小心，但他毕竟是行军打仗的，战场上的运筹帷幄拼的是敌我之间的你死我活，而此时此刻却是亲生骨肉之间的心机算计，虽不见刀光，但步步惊心。就像这段日子他虽然和李媛一起为了大将军的安危百般筹谋，但李媛能感受到昭奕从心里并相信李茂和李姝会谋害父亲。
　　昭奕的心慈正是李媛最担心的，姐姐又突然间破例驾临，更让李媛心里异常紧张。哥哥和姐姐的这招“借刀杀人”已经有这么多宾客为他们作证了，姐姐又来到难道只是为了确认他们的计谋天衣无缝？！还是……李媛看向李姝，心中五味杂陈。
　　正想着，李姝开口：“媛儿，听说哥哥的婚事都是你一手操办的，这段日子又要照顾成安王的孩子，又要顾着这边的婚礼，你定然累坏了吧。”
　　李媛浅笑：“没什么辛苦的，能照顾自己的家人，我甘之如饴呢。”
　　李姝看向她，这个妹妹不仅和自己长得很有几分像，而且心思能力也和自己不相上下，尤其是她时时刻刻藏在笑容背后的沉稳与冷静，便是自己也要敬佩几分。
　　李姝抬起下巴，目光倨傲地看向远处：“唉，我何尝不想为家人做些事情，可是你也知道，李家是外戚，我身为皇后必须有所顾忌。”
　　李媛心中冷笑，但脸上还是风平浪静：“姐姐身份不同，自然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身不由已？！”李姝点头：“这个词好，果然最能懂我的还是妹妹。”
　　李媛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她心中越发觉得不安，尤其是阿姜怎么还不回府？她是派去盯着宫里的，现在皇后都到了多时了，她却不见人影。
　　就在这时，前厅突然响起三声高炮，应该是李茂与新妇拜完了天地高堂。李媛长舒了一口气，只要安安稳稳拜完高堂，父亲就不必在人多手杂的正堂待着，可以回到小院休息，就算酒席不出面也行，反正来客官阶都不及父亲。
　　可是李媛的念头还没落下，又是一声炸响，旋即传来人们的哭喊声。李媛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箭步蹿到门口张望。只见正堂方向冒起了滚滚黑烟，哭嚎声、呐喊声夹杂着刀剑相交时的呛呛声一股脑扑了过来。
　　“父亲！”李媛一声高喊，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回头瞪向李姝。姐妹两个目光不期相交，一个满目震惊愤恨，而另一个人却是带着三分狠厉七分得意。
　　一眼便知真相、人心！李媛眼目犹如火烧，她紧咬牙关，双手狠狠握住，也不再顾忌礼法，直向前厅冲去。就在她向外跑去的同时，王嬷嬷提着一个巨大的锦盒从外面跑了进来。李媛脑光乍闪，怪不得她觉得奇怪，原来是刚才一直未见与姐姐形影不离的王嬷嬷！可是，她已经顾不得许多，此时此刻，什么都比不过父亲的安危！
　　父亲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就在李媛快跑到院门口时，一个人当身将她拦住。
　　“别急！李老将军没事！”
　　抬眼看去，眼前之人居然是刘承！他不是去云居寺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李媛来不及多想，刘承已经将她紧紧抓住。
　　“媛儿莫急，前厅有昭奕照顾，李老将军毫发无伤，已经安然护送到了别院！”
　　“那前面的炸响……”李媛面色苍白，语气急促。
　　“具体情形现在还不知”，说着刘承看向厅内李姝，别有深意道：“确有歹人混入迎亲队伍，趁着你哥哥拜堂之时点燃了火药，不过好在府内侍卫有所防备，所以昭奕便让我过来护着你们！”
　　“那我哥哥呢？”李媛下意识问道：“我哥哥可有事？”
　　刘承摇摇头：“我也是刚刚赶到，不过应该无碍。”说着，刘承大步向堂内走去。李姝面色苍白如纸，张太医战战兢兢呆立一旁，王嬷嬷满头是汗，气息急促。
　　刘承行礼道：“刚才让娘娘受惊了。”
　　李姝躲过刘承的眸子，看向一边说道：“本宫这里很安全，不劳王爷费心，您还是到前院捉拿刺客吧！”
　　李媛心在前院，匆匆走到刘承身边低声道：“我想去前面看看父亲。”
　　刘承没有答话，却用手紧紧攥住了李媛的手臂。李媛诧异看他，刘承沉声道：“皇后有孕，关系皇嗣，万不得有半分差池。媛儿你是成安王妃，是皇后家嫂，需得以皇后安危为重！”
　　“你！”李媛怒不可遏，但更是对他的突然出现和此番举动疑惑不解。
　　刘承目光如火看着她：“若是皇后腹中胎儿在府中有半点差池，你以为李家能全身而退吗？”
　　李媛愣住，刘承这句意味颇深，似乎料到了什么。刘承终于压低语气，在她耳边轻言道：“相信我，你父亲一切安然。此刻最棘手的，是你姐姐！”
　　说罢，刘承对着身后侍卫摆了摆手，两队侍卫立刻将院子围住，还有几人冲进了屋子，李姝突然暴怒，大声斥骂道：“大胆！本宫在此，你们岂敢放肆！”
　　“娘娘息怒”，刘承一脸坚决：“这些侍卫是为了保护娘娘和皇嗣的安全！”
　　“放肆！”王嬷嬷向前一步挡在李姝身前：“皇后的容颜岂是这些粗鄙侍卫随便可见！”
　　刘承早有准备：“嬷嬷好生看看，这些侍卫都出自宫廷。”
　　王嬷嬷定睛一看，果然有几个脸面相熟。刘承大步走到门口，隔着门槛低头行礼道：“事出紧急，还请娘娘见谅。”不待李姝说话，刘承挥手，对着左右侍卫说道：“查！每一个角落都不能马虎！”
　　李姝大怒：“成安王，这是骠骑大将军府，是我的母家，查看一品大员的府宅需持皇上明谕，你如此登堂入室，可有奉召？！若无奉召，那便是矫旨不尊！”
　　刘承顿了一会儿：“娘娘体谅，我如此举动也是为了您和皇子的安危”，说着他回头看向李媛：“媛儿是您的妹妹，由她代为查看，应该无所不当”。
　　李姝看向李媛，冷哼道：“怎么，你们夫妻俩是要逼迫本宫？”
　　李媛颤颤上前，对着刘承哑声说道：“皇后娘娘所言即是，这里是李府，皇后一切安危自有李家人担待，而且……而且皇后身怀有孕不能动气，更加见不得刀光剑影，所以还请王爷立即禀退侍卫。”
　　“媛儿！”刘承语气陡然一高：“若有不测，你担当不了！”
　　“这是我和姐姐的母家，若有万一，李家自当承担！”李媛看向李姝，眸中带着怒气愤恨更带着亲悯与维护，她毕竟是她姐姐，即便是滔天的恨意也消磨不了骨肉亲情！
　　刘承叹了一声，不甘道：“都下去吧，到院外护驾！”
　　这时，一个侍卫突然不小心撞到了王嬷嬷，王嬷嬷身子趔趄，手中锦盒差点儿砸在地上。
　　“啊”的一声惊呼，王嬷嬷几乎是扑身上前去抱那盒子，同时皇后也不顾形容失态，也对着锦盒伸出手臂。可惜她们都晚了一步，李媛已经稳稳握住了锦盒的手把，她目光下意识看去，只是一眼便犹如雷击呆立当场！
　　漆盒在她手中微微颤动，李媛抖着目光看向李姝，李姝也定定看着她，眸中的愤怒不甘此时已经尽数化为哀求。就在刘承迈步过来之时，王嬷嬷眼疾手快，迅速将盒盖盖住，对着李媛伸手道：“漆盒沉重，装的都是娘娘日常所用之物，王妃还是交给老奴吧。”
　　李媛不答，整个人依旧愣着，她紧紧握着手把，用力之深，青筋暴起。
　　王嬷嬷再次伸手：“王妃，请交给老奴吧。”
　　“媛儿……”，见李媛始终不懂，李姝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李媛回神，眸子却是恍惚。她抖着手，慢慢将漆盒送去。就在此时，一个婢女突然惊呼道：“娘……娘娘……您……您……”。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李姝暗黄色的福裙上透出浓重乌黑，李媛心头猛然一滞，胎崩血落，胎崩血落！李姝也是一脸惨白，站立不稳身子向后栽去。此时此刻，王嬷嬷那里还顾得上锦盒，她一边伸臂去接，一边哭嚎道：“娘娘，娘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