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师 （二）》韩破晓

30、婚礼

　　“这么快就换了台新电脑？”洗完澡，赵钊慵懒地躺在床上，望着正抱着笔记本电脑聚精会神看电视剧的周贤。修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她柔顺的长发。
　　“当然，不给我天天烦他。”周贤一心二用，分神回答他。
　　“夏子谦对你真没话说。”赵钊笑着说道。
　　周贤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按下电脑的空格键，暂停正在播放的电视节目，翻身趴在赵钊身上，兴味地望着他。“怎么？你吃醋呀？”
　　赵钊顺势抱住她。“他都要当爸爸了，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周贤撇撇嘴，打算翻个身回去继续看电视。赵钊收紧双臂不让她退开，问道：“你那台旧电脑呢？”
　　“夏子谦拿去报废了吧？”周贤心不在焉地说。“他那么抠门，还不得拿去拆了卖钱。” 纤细的手指悄悄探进赵钊的睡衣下面，不规矩地动来动去。
　　赵钊伸手按住睡衣下不规矩的手，破锣嗓子更加沙哑了几分。“别闹！在说正经事呢。”
　　“我怎么不正经了？”周贤不满地嚷嚷。
　　赵钊哭笑不得，没见过有人被抓个正着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拉出周贤作怪的手,他利用自己的力量优势,翻身压住她，防患于未然。
　　“夏子谦拆了电脑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说什么？”周贤无辜地望着他。
　　“小姐，是我在问你吧？”
　　“他每天跟我说的话多了，我哪知道你想听哪一句？”双手被禁锢，周贤依然不死心，伸手去玩赵钊的耳垂。“不过，电脑不是他拆的。他说什么都没关系吧。”
　　“那是谁拆的？”赵钊剑眉几不可见地微拧。
　　“郑爽。”周贤双眸紧锁着赵钊，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思维的表情变化。
　　“是谁？”赵钊微微一笑。“维修部的员工吗？”
　　“不是，编程部新来的主任。”
　　“你面子够大的。”赵钊捏捏她微红的脸颊，笑道。
　　“当然，我可是投资方未来的老板娘。”投资方的老板还没发话呢，她这个将来时的老板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郑爽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范老师当年最得意的学生。”周贤拿开自己的眼镜，定定地望进赵钊深邃的眼眸，仿佛要看进他的心底，探索不为人知的部分。
　　“以前的事情我不追究，只要他现在不是我的竞争对手，我可以很有风度。”沙哑的嗓音伴着青草味传过来，让人仿佛置身于大自然中，融入生命之初最美好的存在。
　　“他下个星期天晚上结婚。邀请我去参加婚礼，你陪我去好不好？”难得轻轻软软的声音，像在撒娇。可是心底小小的希望，宁愿他觉得为难，不愿前往那个高中同学齐聚的场合。
　　可惜，“你愿意在公开场合介绍我，我求之不得。”赵钊应得爽快，没有半分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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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灯红酒绿，没有觥筹交错。郑爽的婚礼就像他的人，淡淡的，像一场多瑙河畔的音乐会。他向来明白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宁愿特立独行，也不愿随波逐流。
　　今晚的光彩不止属于帅气的郑爽，一身白西装的杨洋一样俊朗逼人。
　　多年没见，不若以往的斗嘴，杨洋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周贤有些受宠若惊，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傻瓜，你今天大喜，应该笑才对。”
　　“恭喜。鄙姓赵，是周贤的男朋友。”赵钊礼貌地向郑爽伸出手。女主角激动地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他只好自我介绍。
　　“谢谢。我是郑爽，周贤的高中同学。现在是她的同事。”
　　交握的手礼貌地松开。
　　郑爽看了眼赵钊修长的手指。“赵先生也是从事IT方面 ？” 周贤能设计出如此精巧的程序锁住自己的电脑，他和夏子谦都不相信。
　　“不，我私人做点小生意。”赵钊微笑。“郑先生为什么这么问？”
　　“抱歉。职业病职业病，是我太敏感了。我们这样长期碰触键盘的人，指腹都有一层薄茧。”这个赵钊，他虽然今晚第一次见，可是内心强烈的直觉让他觉得这个人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要说有机会接触到周贤的电脑，还能对现代化科技精通的人，不多。而眼前这位赵先生首当其冲。
　　“郑先生真是观察入微。”赵钊笑得客气。“我学过几年钢琴。”
　　“没听你提过你还会弹钢琴。”周贤不避嫌地摩挲赵钊的指腹。
　　“你也没问我。”赵钊觉得好笑。“我要是主动说，多像在吹嘘自己。”
　　“今天的宴会也准备了钢琴，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赵先生演奏一曲？”郑爽的要求顺水推舟，很合理。
　　“能为新人献上一曲表示祝福，我就献丑了。”赵钊满口答应。郑爽却若有所思。
　　静谧的夜晚，柔和的月光，悠扬的旋律仿佛是密林中静静流淌的溪水，在月光下泛着莹白的光。赵钊的琴艺，绝对不只是“学过几年”那么简单。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在琴键上飞舞，浪漫的乐章从指尖缓缓流出。
　　只是，这样的浪漫周贤却无暇欣赏。这首德布西的《月光》是范笳最喜欢的曲子，当初交往的时候，她常听见他在车上播放这首曲子。杨洋一如既往，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这说那。她有一句没一句听着。
　　“郑爽这辈子最感激最敬佩的人就是范老师。原本我想，这样的日子要是能请到他来该多好，可惜偏偏出了那种意外，真是天意难测。我相信，他在天上一定会祝福我们的……”
　　“你说什么？！”
　　“我说……”杨洋没见过周贤这样的神情，吓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范笳的死讯，她知道也不久。杨洋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看出站在角落里的周贤和杨洋表情不对，郑爽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怎么了？”
　　生活简单、乐天知命的杨洋能有什么渠道知道这样特殊的消息？消息的来源可想而知，是与他最亲密的郑爽。“你是怎么知道的？”周贤定定望向郑爽。
　　“什么？”情况切身不明，郑爽力持应有的冷静。
　　“范老师的消息。”周贤也不兜圈子。杨洋的失言激起了她心湖里的涟漪，心里有太多疑问，需要答案。范笳的消息郑爽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知道了却一直隐瞒她？
　　郑爽有些懊恼。范笳的死讯一直以来都是他和夏子谦之间的秘密。之所以会告诉杨洋，是担心他会在婚礼上不知避忌提起范笳，惹得周贤伤心。没想到反而把事情弄得更糟。
　　“是我告诉他的。”回答周贤的是刚刚步入会场的夏子谦。“周贤，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但不是现在。今天是郑爽的大喜之日，说这些不合适。你是他最重要的朋友，可不能拆他的台。”
　　周贤看看神情凝重的郑爽，再看看一脸愧疚的杨洋，缓缓点头。事关范笳她总是没法冷静。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郑爽和杨洋诚意邀请她来，是需要她的祝福，是她失分寸了。
　　悠扬的钢琴声渐渐休止，融入夜的静谧。取而代之的是宾客们热情的掌声。
　　“想不到赵总不只生意做得好，还弹得一手好钢琴。”夏子谦率先迎向赵钊。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递到赵钊面前。“来，我敬你一杯。”香醇的酒液在灯光柔和地映射下，散发着诱人的迷醉。
　　赵钊客气地笑着，眼眸中却透出异常的冷静和理智。“真是抱歉，我皮肤敏感，喝了会出酒疹。”
　　“是是是，看我这记性。”夏子谦赶紧赔笑。“赵总向来是不碰酒的。”
　　周贤刚要上前接过酒杯，就见会场入口一道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熟悉的嗓音让她的心猛地沉下去。“我代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