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号病房杂谈手记（普奥）》歌娄

16、Chapter.16

　　在那一瞬间，罗德里赫的脑海之中没有闪现分毫的杂念，他所想的只是尽可能地保住基尔伯特的性命——至于自己会如何，已经全然顾虑不上了。

　　看着青年一个踉跄倒了下去，他的心里稍稍多了几分愧疚——毕竟对于一个凡事只知失礼与否的人而言，且不说攻击，连被动防御这一点，做起来也很是有些困难，所以箱子脱手的瞬间，他的力道也因这犹豫而减轻了不少，所幸他砸得很准，这一下到底是有了效果。而另一方面，基尔伯特他们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也正中了罗德里赫的下怀。他原本就不愿意让全心全意处在对峙之中的基尔分心，因而一开始就打算独自引开这个小个士兵，为基尔争取时间——这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顺利进行，黑发青年面朝下趴在草地上，一只手揉着后脑勺拼命想从地上站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死死握着枪。罗德知道还远未到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现在他的手边已经没有武器了，他小心后退几步，一转身正准备朝着与基尔相反的方向跑，一双异常有力的手突然钳住了他的左腿——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大惊失色，同时奋力挣扎着，想要从那铁钳一般的手臂中抽出腿来。

　　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片刻的较量之后，他被对方漂亮地摔在了地上，反剪双手动弹不得，同时一件坚硬冰冷的物体抵上了他的后心。

　　“别乱动，也别出声，”士兵俯在他耳旁低声命令道，“别逼我对你开枪。”

　　罗德里赫乖乖地放弃了抵抗。他很聪明，明白想要逆转眼前一边倒的局面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他保持着沉默，然而沉默无法掩盖他心中的诧异——他听得出青年的口音，与自己的极为相似。他应当是来自附近城镇的人，而非敌国士兵——他究竟是谁？

　　然而，还未等罗德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便被青年从地上拽了起来——两个人看上去都有点狼狈，罗德里赫是很想细细整理一番自己被弄乱的头发和衣领的，然而对方的枪仍然毫不客气地抵在自己的背后。青年用脚勾起躺在地上的急救箱轻轻松松挂到脖子上（他的身手超乎寻常地好，这一点倒是在罗德里赫意料之外了），然后他朝着基尔伯特对面的男人所在的方向，推了罗德里赫一把，轻声催促道：“走。”

　　不远处的二人依旧以墙体为掩护僵持着，而这边的形势也不容乐观。被青年推推搡搡向前走的罗德里赫，思索着应当如何向基尔伯特发出信号，却也知道抵在背上的那把枪和它的主人并不那么容易糊弄。眼看两个人离戴着围巾的男人越来越近，而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他们，正扶着墙壁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正当罗德里赫一筹莫展之际，突然觉得脚下一空——他一个趔趄，连一声呼喊也来不及发出，便摔了下去。而之前紧紧钳着他的手臂的青年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二人一前一后，掉进了深浅未知的黑暗空间之中。

　　罗德里赫率先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头疼欲裂，却强忍着不令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这一摔让他摆脱了青年的钳制，然而直觉告诉他危险并未远去，青年此刻也必定在某个角落静静蛰伏着。他顾不上其他，蹑手蹑脚找到足以掩藏自己身形的遮挡物，缩在后面细细打量四周。

　　他和青年进来的地方，是墙上一条在泥土中开凿出来的，直通地面的通道。内部的空间究竟有多大，目前还是一个未知数，因为除了通道外透进来的些微光线之外，这里一片漆黑——他们分辨不出彼此的方位，因而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正当罗德认为这一边也将陷入僵持之时。他听到一些奇怪的响动，从自己头顶上方传来。他仰起脸，觉得有什么类似灰尘的东西落在了身上——他皱起眉头试图掸去他们，这时头上的响声越来越大，伴随着周围物件越来越大幅度的晃动，他本能地向后缩了缩身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暗深处。

　　突然，伴随着巨大的墙体坍塌的声响，他的眼前忽地破开一道光亮——沐浴在突如其来的光明之中，罗德里赫下意识的反应便是眯起眼睛，抬起手臂挡住了它——这一瞬间他模糊地感觉到，有什么人冲到了面前，而后自己的喉咙被重重扼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只觉得自己稍稍缓解了疼痛的后脑勺再度磕到了什么硬物，痛感连同涌上喉间的呕吐感，令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叫出声来。

　　“啊……请别……”

　　出乎意料地，在他发出呼喊之后，加诸于脖子上的力道奇异地消失了——获得了释放的罗德里赫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他睁开眼睛，看见了几乎是伏在自己身上，喘着粗气的基尔伯特。“……怎么是您？”

　　“这话应当本大爷问你才对。”基尔伯特挑了挑眉，支起身子，“为什么小少爷你会出现在这里？虽然那家伙的实力要干过本大爷还差得远，不过你掺和进来，事情就变得很棘手了……”他咕哝道，“本大爷摸进来的时候居然发现这里躲着人……还好你叫出了声，不然本大爷差点就要下重手了。”

　　“我……我还不是放心不下您！擅自脱离队伍追击敌方主力，您这是在逞什么英雄，大笨蛋先生！”罗德里赫摸着头，有些激动地反驳，“抛下您的部队跑到这里，还负了伤……您还是小孩子吗！居然做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嘁……本大爷也想速战速决，尽快赶回去啊。”基尔伯特不服气地顶了回去，“要不是因为那家伙……那家伙……”他说着说着，脸上渐渐涨起愤怒的红色，牙一咬手又扣在了枪上，“本大爷这就冲出去解决掉那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