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魄》朱二两

5、第五章·相遇

　　昨天组里收到消息说是那伙盗墓贼刚从陕西那边盗了墓，现在正准备回来销赃。

　　查了这么久的案子现在终于可以收网，而且一向一毛不拔的洪组居然说等案子结束请大家吃饭？！

　　大家更加磨刀霍霍，立誓要抓到这伙人，然后好好宰上洪组一顿！

　　洪震用对讲机跟已经到郊外进城唯一一条路上埋伏好的三组组长商议着。他忽然转过身，语气极其严肃，“他们之中可能会有你们认识的人，熟悉的人，但是你们绝对不能停手！因为在战场上，那就只是敌人！”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气氛变得很紧张。宋琛从警四年，大大小小的场面也见过不少。不知道为何，这次心居然咚咚跳得厉害。他脸上强装镇定，额头上还是有汗顺着滑了下来。

　　洪震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宋琛抹了抹汗，却发现手心也早已黏湿，“没什么，闷的。”

　　本来正聚精会神盯着电脑上起伏的数字看的姜河忽然调侃道：“洪组，年轻人血气方刚，不过就是流点汗，你是少见多怪咯。”

　　洪震白了姜河一眼，讲的好像他没有过血气方刚的时候一样。他今年也才三十五，明明正值大好的青春年华！

　　天色已晚。

　　洪震一行人刚到埋伏的地点，就看见先去周围观察地形的张鑫一路狂奔回来，呼呼喘着粗气，“组……组长，出事了。前面出事了！”

　　靠！他妈都到这个节骨眼又出什么事了！

　　洪震皱着眉头，大步流星地往张鑫说的地方走过去。宋琛姜河赶紧跟了过去。

　　“洪组，刘胖子和大刀他们两个人死了。”张鑫还没平缓呼吸，又跟着洪震往回跑。

　　洪震虽然性子粗，但对现场的控制以及案子的嗅觉十分灵敏。从看到那两具死相惨烈诡异的尸体的那刻开始，他就知道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杀人案子。

　　洪震简单查看了一下现场，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的足迹。他皱紧眉头，扭头问张鑫，“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目前还没有。我们过来的时候，现场只有这两具尸体，周围也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线人说这次他们只带了一个刚进来的人去陕西，那个人他们连影子都没有看到，也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跟刘胖子他俩一块儿回来。”张鑫有点晕血，一边说，眼神一边一直回避往尸体方向看去。

　　洪震看了眼他晕晕乎乎的模样，嫌他没出息，让他赶紧去把三组组长找来。

　　宋琛站在尸体旁边，看着贼头子被竹尖戳穿的身体和胖子七窍流血的模样沉思。他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脸上最后的表情都是笑着的。

　　为什么会是笑着的？

　　死亡是一件多疼的事情。为什么他们会是笑着死去？难道他们临死前看见什么让他们高兴到连竹尖穿胸之痛都可以忽略的事情？

　　他走过去，碰了碰这两具尸体。

　　“碰”的意思，就真的只是轻轻碰一下。这一下就能释出死人的温度。他们还是温暖的，虽然也快凉了。

　　在法医没有赶来之前，只有用这种方法来推测他们大概的死亡时间。

　　“喂！宋琛！谁让你动他们了！走开走开！快走开！”洪震看见宋琛一直在尸体旁边打转，生怕他不小心又闯祸，大喊着赶他离开。

　　这大晚上的他居然也能看得见？！宋琛撇撇嘴，轻哼了一声，就往旁边的山坡边走去。

　　这可怪不得洪震铁面无情。

　　宋琛跟的案不少，闯的祸也不少。

　　去年有个杀人分尸案。尸首就在浴室地板上摊着。洪震他们忙着勘察现场，就让宋琛先看着。宋琛注意力全在被害者被割下来的头颅上，他觉得被害者头上的是假发。于是伸手想拽一下看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结果一个用力过猛，整个假发都拽了下来。宋琛看着手中的假发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很慌张，但是心里还是有点高兴，因为他真戴的假发耶！

　　洪震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宋琛正冲着手里的假发傻笑，而被害者的光脑袋就那样袒露着。他只有无力扶额，上前狠狠赏了宋琛两个爆栗。

　　后来抓杀人犯，本来洪震早就全部安排妥当。所有人都埋伏在酒店各个角落，准备将歹徒堵个正着。谁知道忽然有个小姐过来拉着宋琛就不放。宋琛不知所措，一边拒绝小姐的热情服务，一边给洪组使眼色。

　　洪震躲在角落里脸都绿了，眼看歹徒就要过来了。他只有用眼神示意宋琛随机应变，不要破坏计划。

　　宋琛皱着眉头，本来心想忍忍就过去了。可小姐的动作却越来越过分，边死命挠着宋琛胸口边娇喘着。

　　宋琛很敏感，是真的敏感的敏感。

　　他实在忍不下去，把小姐一把推开，破口骂了一句。刚走过来的歹徒被惊了一下，好像是意识到形势不对，拔腿就往外逃。

　　洪震他们赶紧追过去，顺带纷纷狠狠瞪了宋琛一眼。

　　虽然最后歹徒还是被抓了回来，但是在与歹徒搏斗的过程中，洪震被歹徒用刀划伤了手臂。

　　宋琛知道后内疚的要死，隔天提了两只老母鸡和一盒西洋参还有一束百合就去了洪震家登门谢罪。洪震也大人大量没怎么罚他，只是让他写了一份两万字的检讨。

　　不过从这事以后，洪震能不用宋琛出任务就尽量让他安稳在局里呆着。这次这件盗墓的案子要不是因为实在人手不够，不然他宁愿找死对头二组组长帮忙，也不会让宋琛跟出来。

　　宋琛站在小山边，百般聊赖地拿着手电筒四处照着。忽然他看见不远处有个红光在闪烁。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有人在那里？会不会是杀了人还没来得及逃跑的嫌疑人？或者是目击证人？

　　宋琛没有多想，借着手电筒的光走了下去。

　　所谓缘分，便是结到骨子里的，再怎么解也解不开的。

　　唐三七正蹲在小河边很认真地洗着脸。带着凉意的水碰到额头上的伤口，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扳指不知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停闪烁着红光，似乎要将自己刚吸收的精元全都用光。

　　“扳指，你吃撑着了吗？”

　　不是开玩笑，唐三七是很认真地问扳指。

　　扳指对他的话置之不理，继续闪烁着。

　　唐三七撇撇嘴。不管变作什么模样，他脸上有几分笑总是挂着，一成不改。他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就静坐在河边，等了许久，那水波才恢复澄明。

　　他眨眼，水中的人也眨眼。他皱眉，水中的人也皱眉。

　　唐三七玩的不亦乐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有人正在接近自己。

　　扳指发出的红光越来越强烈。唐三七有些担心扳指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将他捧在手心里，小声询问着，“扳指啊扳指，你到底怎么了？”

　　“喂！”

　　唐三七背脊一僵，一下握紧了手，将扳指藏于手心，明显是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叫声吓到。还没来得及撒腿跑，就听那人跑了过来，跟唐三七距离极近！

　　“你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宋琛尽量把声音压得低沉，因为这样才会有威慑力。

　　“我……我路过的。”唐三七说完就大步走开。

　　就凭“我路过的”这种一听就是心虚的回答，宋琛就更加怀疑了这个人的身份。他拔出枪，咔哒一下很威风地上了膛，举起对准唐三七，厉声道：“如果你不停下来，我就开枪了！”

　　唐三七是鬼，自然不怕什么枪，可他向疤子保证了不会伤害他的身体……唐三七咬了咬牙，停下脚步，趁着黑暗将扳指塞进衣服的内袋里。

　　宋琛见他放弃了逃跑，装作沉着冷静地走上前，用非常闲适有余的口气说道：“说说吧，人是不是你杀的。”

　　唐三七脑子一空，诶？他怎么知道是他把人给杀了的？

　　宋琛见他不回答，举起手电筒将光打在唐三七也就是现在的疤子脸上。

　　突然强烈的光亮让两个人都觉得刺眼。

　　唐三七下意识地伸出手挡了挡。

　　等适应了以后，宋琛再扭过头去看……

　　怎么回事……是他眼花出现幻觉了？

　　还是半夜见鬼了？

　　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跟自己长得这么像？

　　宋琛一直惊讶地瞪大着眼睛，生怕眨了眼就看不见了。

　　这头的唐三七也是傻愣着。

　　诶？难道这也是在照镜子？

　　不不不，这不是在照镜子。唐三七很肯定，因为面前的这个人脸上皮肤光滑，没有狰狞的伤疤。

　　他还没有要怎么，只感觉到怀中的扳指突然一颤，有一种似乎很强大、极兴奋的情绪要发泄又被强行压了下来。这股力量让唐三七都跟着全身微微发抖。

　　怪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扳指有这么强烈情绪的时候……

　　目瞪口呆的宋琛手一软，电筒从手中掉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停在了唐三七脚边。

　　一切就像是梦境一样，一下子全部吞没在黑暗里。

　　嘿！问你呢！

　　看到这里，你现在信不信世上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