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魄》朱二两

4、第四章·附身

　　唐三七安心地躺在袋子里，跟着车一起颠簸着。他寻思着，这次要不闹得他们鸡犬不宁，他这一千年就算白活了！

　　面上有颗大痣的贼头子，生性贪婪。他说肚子不舒服，想下车找个地方解决。唐三七听了想是机会到了，一挑眉，满溢痞气，坏笑着跟在他身后下了车。

　　离路不远处是一片竹林，竹子被人削成了一截一截，看起来是片荒凉地。

　　唐三七不过用一点法术把山底下的竹林幻化了一下，苦竹黄竹被他看做是大块翡翠，大捆金帛。他一头就扑了上去，当场就被削尖的竹刃穿胸而死。

　　那个贼眉鼠眼的胖子，又贪吃又好色。就在贼头子下车方便的时候，他准备找东西吃。唐三七将生长在路边的毒蘑菇幻化成了美味佳肴，大石块化成了妖艳横卧向他招手呼唤的俏女郎。胖子见了两眼色眯眯，扑上去就狂吃狂舔。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胖子便七窍流血，毒发而死，死相极其惨烈。

　　最后还剩下一个人，其他两人都喊他疤子。长得很高，非常瘦，脸部的轮廓很明显，但唐三七没看见过他正脸。

　　唐三七这几日从这三人的对话中听来得知，他是个新手，这是他第一次下墓。疤子看见贼头子和胖子都死了以后，心里虽然有点发毛，但是值钱古董在身边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他没有靠近两人的尸体，而是将袋子紧紧塞进自己衣服里，准备开车离开。

　　毕竟做这行当的，心里总是有鬼。

　　唐三七偷笑着，随便施了点小法术让他以为真闹鬼了。

　　呸！就是闹鬼了！

　　结果疤子被吓得弃车而逃，最后两腿一发软，两眼一抹黑，扑通一下脑袋撞在石头上晕了过去。

　　唐三七双腿盘着坐在卡车车顶上，眯眼看着底下疤子的模样，就像看戏一样津津有味。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贼头子两腿跪着，嘴边还因为那些只有自己和唐三七能看见的大批金银财宝而高兴笑着，血液从伤口处顺着竹竿如一条小蛇一样蜿蜒流下。

　　鲜红的血液泡着玉扳指，甜腥而黏稠。

　　老实说，唐三七很不喜欢这个味道。不过人类的活血对他还有扳指似乎很有好处。他感觉到扳指的气息变强了。出了坟墓后总是奄奄一息的扳指终于有了点精神，闪了闪光，似乎在对唐三七说，他不该杀人的。

　　唐三七不屑地瞥瞥扳指。

　　切，要不是他勉为其难杀了人，将精血提供给它，它现在哪来的力气来教训他？

　　而且这些人毁了他主人的墓，难道他就不怨不恨？

　　更何况唐三七本来就只是个孤魂野鬼，无所谓善恶，亦不分正邪。能够附在扳指上又能自由地游荡在阳间的机缘就是别人赠予的精血，他能“善良”到哪里去？

　　他是野鬼，陪过葬的野鬼。

　　戾气极重，随性择缘

　　合则福寿绵长，凶则血光万里。

　　见唐三七嬉皮笑脸地扮凶狠状，扳指只是叹气。

　　人对他善，他便以笑脸嘻嘻相对；人若对他恶，他便横眉转眼整得人生不如死。

　　唐三七蹲在晕倒的疤子身边，非常仔细地端详着他，额头上被撞破了，不是很严重。倒是长的剑眉星目，黑衣洒脱，如果没有左脸上那条约有一寸半长的疤痕，他一定是个美男子。

　　“喂，扳指。”

　　唐三七眼睛就没从疤子身上离开，嘴里轻声喊着。

　　扳指正泡在血泊里，久违的浓重的血腥味熏得它直犯晕。

　　“扳指。”唐三七又叫了一声，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扳指闪了下，表示应了一声。

　　唐三七倏地抬起头，笑嘻嘻，“扳指，我附在这人身上，带你去找你的主人如何？”

　　扳指半天没有反应。

　　唐三七有些奇怪，又走到扳指面前蹲下，“怎么不回答我？”

　　做人的有做人的规矩，做鬼的有做鬼的规矩。要是想下辈子投个好胎或者安安稳稳在阳间多留段时间，这第一就是不能和人类太接近。因为那样身上会有人味儿，伤精元而且容易招来横难。

　　唐三七想附到人身上还要四处游走这个想法无疑是损己不利人。

　　红光闪了两下。

　　唐三七就知道扳指不会答应，“喂喂喂，你不是那么想找主人吗？既然我现在主动献魂愿意帮你找他，你就应该趁我还没后悔一口答应下来啊。”

　　……

　　扳指又不搭理他了。

　　唐三七皱着一张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如果不这样做，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找你的主人。我好歹算活了千年的老鬼，不过就是附在人身上而已，又不会伤皮少毛。而且你要是答应了，也算保住他这一条命。”

　　扳指听了唐三七的话，其实就是为自己想附上人类身体的诡辩。它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答应了。

　　唐三七跑到疤子面前，笑眯眯地说着：“兄弟，实在对不住了。等我帮扳指找到主人，我就从你身上离开，保证不会伤你性命。”

　　说完，他平躺到疤子身上，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