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魄》朱二两

10、第十章·厕所鸳鸯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呸！明明是你是疯子我是傻。

　　如果唐三七说的这番话以及他捧着扳指哀痛抹泪，就像是抱着自己此生唯一的依靠时的表情都算不上威逼，那宋琛真的无话可说了。

　　“宋警官，没看出来你是个好人啊。”同组的小丁偷笑着拍拍宋琛的肩膀，“好好待人家啊。宋来，要是宋琛对你凶了，记得来找姐姐我，我一定帮你出气。”

　　宋琛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笑的一脸傻样儿的唐三七，顿时有了想死的心。

　　“诶，宋琛，哥们这儿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姜河提着一袋子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牛肉，“来，你拿着回家好好给宋来补补，就不用道谢了啊。”

　　“……滚！”

　　洪震组长非常关切这件事，难得大发人性，下令让宋琛带着宋来早点回家，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

　　插一下，为什么大家的态度会是这样暧昧不清？

　　时间回到今天上午，宋琛和姜河对可怜巴巴的唐三七进行了第二次惨无人道的询问。途中唐三七忽然想上厕所，死活要让宋琛带着自己一起去。宋琛没办法，只有领着他去厕所。宋琛性子急，看着唐三七半天没动作，立马催促，快点快点，撒个尿你还要酝酿情绪啊！

　　唐三七很委屈地眨眨眼，指了指牛仔裤腰间的皮带，我……我不会弄这个……

　　唐三七他只会脱袍解带，从来没弄过这种东西。他在拘留室里抠了好久，可就是解不开。要不是真憋到难受，他也不会厚着脸皮叫宋琛来帮自己。

　　宋琛面上有些尴尬，看唐三七是真的难受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伸手扯了两下。无奈宋来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人，皮带扎的实在紧又怪。宋琛倔脾气上来，半蹲在唐三七面前……是腿前，使劲地扯皮带。

　　唐三七两边的跨被磨的有点疼，喊了句，轻一点，疼。

　　宋琛根本听不进，是用几乎要将牛仔裤生生撕开的力气撕扯着。

　　宋琛宋琛，疼得很，你轻一点。唐三七紧皱着眉，双手因为疼痛无所适从，身体也似乎站不住。他只有微微弯下腰，将手搭在宋琛肩上支撑住自己。

　　宋琛东摸西摸终于摸出窍门，手轻轻往皮带扣里面那么一转，很轻松就把皮带解开了。他得意地笑着，哈哈，弄好了。

　　唐三七靠在墙上，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待两人走后，二组人送外号江湖黄百晓的黄问从厕所隔间里走出来，双眼惊恐地盯着宋琛和唐三七远去的背影。

　　警局才多大点地方，唐三七和宋琛的厕所情事就被黄百晓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

　　什么娇喘嘤咛泪眼涟，什么香汗淋漓，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转眼他拉上了拉链。甚至到最后宋琛还得了个厕所七次郎的美称。

　　洪震听了立马严肃地找宋琛谈话，苦口婆心地劝宋琛就算忍不了，也要小心行事，警局岂是他可以乱来的地方吧啦吧啦之类云云。

　　宋琛当然是莫名其妙，仔细思忖了半天才想明白。

　　他就连上门找黄百晓算账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愤怒地在休息室里狠狠揍沙袋，估计是把沙袋当做唐三七了。

　　后来在商议谁收留唐三七这个问题时，大家明显是有意地想促成他们这对厕所鸳鸯。

　　外面很不幸地正在下大雨。

　　从警局里出来，宋琛低着头走得很快。唐三七提着那一袋子的牛肉跟在他后头。他努力加快脚步想要跟上宋琛，可是有些长的刘海正湿答答地贴在他眼睛上挡住他的视线。

　　唐三七努努嘴，他是真的不明白宋琛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就因为自己死乞白赖要住在他家？

　　咦……那未免也太小气。

　　宋琛没有给唐三七开车门的打算，一屁股郁闷地坐在驾驶位上。他不抽烟，但此时他却非常想狠狠地嘬上两口。

　　唐三七一开车门，就看见铺在后座的李肆上次买来送宋琛的高档灰色毛地毯，心里暗乐，把东西全都放好，然后一脚踩上去。还没等宋琛怒骂着让他滚下去，另外一只脚也踏了上去，然后很识相地坐在离宋琛最远的位置。

　　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还在地毯上跺了两下脚。

　　本来干干净净的好地毯，被唐三七这只死鬼踏的快成了抹布。

　　嘿嘿，这可怪不了他。谁让宋琛他非得在天天挨人踩的地方铺这么好的地毯。

　　宋琛脸倒是不至于铁青，就是有点难看。他拿出一块干净毛巾扔到唐三七脸上，“把脸擦擦。”

　　唐三七非常感激地接过，把全身上下能擦的地方全擦了个遍。

　　水顺着玻璃窗挂下，雨刷横斜，依稀能看到前面不算宽阔的道路。宋琛一直很认真地看着前方，从警局回家的路并不远。

　　唐三七无聊地东张西望，后来干脆趴在车窗上用手指画着什么。

　　一口棺材，还有一枚扳指。

　　棺材往下滴水，将扳指一起吞没。

　　宋琛的父亲是个卧底。在一次抓捕行动中被罪犯一枪击中头部光荣殉职。宋琛那时只有八岁大，妈妈告诉他爸爸去很远的地方了，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宋琛以为爸爸又去执行任务了，后来才从别人口中得知爸爸是去世了。妈妈想带着宋琛去加拿大的外婆家，宋琛硬是要留在这里当警察。妈妈拗不过，可又担心儿子的安全，于是拜托了宋琛父亲的徒弟，如今是宋琛顶头上司的洪震好好照顾他。

　　这也就是为什么洪震一直会如此‘慈爱’地对待宋琛。

　　宋琛一直独来独往，局里的同事也没几个来过他家的。房子是他妈妈给买的，不算大，一个人够住了。

　　唐三七一直探头探脑，他这是第一次正式地接触现代社会，以前就只听那些山下的人们讲过。

　　这个紧闭着的铁门是什么？

　　‘叮’

　　电梯里有人走出来，是住在六楼的律师。对这个律师宋琛还算有好感，见人总是彬彬有礼的，不是假客气是真斯文。

　　宋琛跟他打了个招呼。律师看了看宋琛和站在他身后的唐三七，有些惊讶地点头。宋琛走进电梯，见唐三七还提着牛肉站在外边，像是不知所措，伸出手，一把将他拉进来，关上电梯门。

　　“这个叫电梯。你想去几楼，按下几楼的按键就可以去了。”宋琛指了指，“我家是在四楼，所以你先关上门再按下‘4’就可以了。听懂了吗？”

　　唐三七呆呆点点头，表示懂了。

　　走到家门口，宋琛拿出钥匙开了门。门口依旧是铺着跟车里同色同款的灰色毛地毯。唐三七这回没胆子直接踏着他那双脏脏旧旧的鞋子往上边踩。脱了鞋子，唐三七坐在地毯边搓脚，不小心踢倒了鞋子，鞋子里的积水倒出来，干净的地板上瞬间出现一个水洼。

　　完了。

　　唐三七偷偷瞄了一眼脸色开始发青的宋琛，悄悄咽了口口水。

　　宋琛有洁癖。

　　他本来对于唐三七弄脏他车地毯的事情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的，谁知道这只死鬼居然变本加厉把他地板弄得脏兮兮。

　　宋琛忍无可忍，本来已经到走到客厅了，又光着脚大步走到唐三七面前，就差抓领子了，“说！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多少钱，你至于这样子来讨债吗！”

　　唐三七猛烈摇摇头，又不敢还嘴，就怕下一秒就被宋琛丢到屋子外边。

　　唉……想必以后的寄人篱下的生活肯定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