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人生若只如初见(4) ...
-
烛火微微,月光皎皎,原来现在外面的天空已经抹黑了,借着廊上挂着的花灯与皎皎的明月我和露华顺着下午来时的路径一路往正厅方向走去。我猜他们定住在正厅偏室,虽然我知道夜晚会见男子于礼不合但是也算是旧相识和十万火急了不是。当行至正厅前面时发现正厅偏室的那几间屋子除了门檐悬着的几盏花灯以外里面俱是漆黑一片而且周围连一个守门的人也没有。难道他们都睡了?我正做此想,露华却拉着我的袖子道:“姐,他们不住在这里怎么办,要不我们回去问问那两个丫头。”
“可是都出来了难道要无功而返啊?”我问。“谁说要无功而返了啊?我们可以在园里逛逛。我白天就见着它觉得这个园子挺漂亮的,你说为什么叫秋苑呢?是因为建这个园子的人喜欢秋天呢还是建这个园子的时候是秋天?不过依我看倒像是新建成的。”我听得露华这一连串的问题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也唯有随她了。露华就这样拉着我满园子的逛。白天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夜晚的时候我倒觉着这园子里不仅花草树木呈现四时景色游廊景致也是极好的。我对游园与园林没有多大的领悟可是单说这里面的花卉植物就像一个百卉园。各个阶砌旁边无一不栽几丛杜鹃或栀子,墙上蔓延着爬山虎或者蔷薇木香,墙角窗外植几竿竹子或几棵芭蕉。还有那梁和柱子以及门窗栏杆大多是不刺眼的冷色调,墙壁白色屋瓦和檐漏一律淡灰色。这些颜色在夜间与月光花灯相配日间又与草木的绿色配合,花开时节也更显得各种花明艳照人。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转眼又是一座楼阁出现在我们眼前,这座楼阁隐在假山之后如若不是我们夜间乱行就搁在白天也是很难察觉的。我和露华正打算走过去歇息一会儿,却见那楼阁里分明坐着一个人,是个男人的背影,待我们走进些许才认出分明是皇帝在那里饮酒,不过并不见宗正大人,我想他应该也在附近才是。于是仔细在山石间寻觅,果然在一假山下见到了他的身影,他正往这边行来。我一见此景象忙向露华会意“你在这里看着,别让皇上发现,我去引开那宗正大人。”“嗯”露华点头回应复叮嘱道:“姐姐小心。”
我急忙向那边悄悄的移了过去,在他还未走到楼阁中时拦截住了他。他看见我站在他的面前分明十分惊讶。我用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便拉着他匆匆离开了那里,穿过山石远离了那楼阁。我有些急切的在黑夜中慌忙择路而行,直到确认离那里够远后才停了下来。
我有些气喘,待平复下来后才发现我还紧紧的拉着面前人的衣袍,他正有些好笑的看着我。我忙撒手向他退了一步的距离,却还是看见了他袍子上被我抓皱的褶子,我有些忸怩的道一声对不起并说“我有事求你。”我有些不好意思直视他只好低着头拿眼睛的余光瞟他。“什么事?”他的话并不如以往淡淡的我有些惊奇。“我不愿入宫,求你向皇上求情放过我吧。”我小心翼翼的向他说明。
“哦?”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好奇。“我知道那画像定是你画的也是你泄露给皇上才会导致今天的事情,我不怪你,可是求你念在我曾救过你的份上帮帮我好吗?”我抬起头以诚恳的目光望着他。他见我如此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光芒他沉思片刻方问:“你这么不愿入宫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都不想要?”我笑笑转而非常正经地答道:“如果我看中这些就不会来找你了。我要的不过是平凡人的生活。”我娓娓道出心中所愿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他会不会帮我他却沉默了好久才听见他的答复“好,我不让你进宫。”我欣喜不已。
“能随我去一个地方吗?”他问。“好啊,只要不是皇宫我都去。”我干脆的答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好吧”,他却执了我的手向别处走去,我的手被他牢牢的握在手心,很是温暖。我很羞怯却更不好意思向他开口陈述唯有任由他拽着,我的脸有些微微发烫我想如果是在白日他一定能看见我已经羞红的脸。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夜里的凉风凉凉的拂在我的面上正好。
一路进堂过廊穿花度柳,终于我看见周围的亭台楼阁渐渐少了,娇娆的鲜花也渐渐变成了草木与藤萝。“你知道吗?其实这座秋苑是依山而建的我们现在正在半山腰上呢。”他忽然开口对我说道。“啊,”我吃了一惊并不是惊讶于我们在半山腰上而是惊讶于他突然开口打破了一路来的静默,我呵呵一笑问:“难怪这么多台阶这么难行呢,可我们是何时出的园呢?”他回过头望了我一眼说笑道:“我们没有出园啊,整座山都是我们的后院。”说完便放声笑了出来。我望着他的笑脸心里想着明明笑起来那么好看却喜欢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示人。
“在想什么?”我的脑袋忽地一吃痛,原来是挨了他一记敲,我故意撇嘴不理会他把眼睛望向别处。“诶,累了没有?”他见我不理会便换了个话题问道。我点点头放慢步子:“累是很累的了,可是我不叫诶呢。”他听我如此说也停下了步伐望着我说:“真笨,走了这么多路都不知道喊累,不过你说我该叫你什么呢?何姑娘?”
我笑出了声故意道:“宗正大人直呼民女贱名即可。”“哦,哈哈。”我见他却笑得比我更欢还松开了我的手轻抚着胸口,我有些不知所以,心想我说的话有这么好笑么,这个大冰块今天是怎么了。我正发呆呢却听他勉强止住笑装作很正经的模样叫了一声“何姑娘”。我说:“好吧,你就客气吧,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大人。”“不用客气,何大恩人。”我虽然还不是很了解他但在他面前我却自然地整个人感觉放松,突然觉得他也挺幽默的。
我们在山道上的一处凉亭里休息了好一阵子才重新出发,山风有点凉人了越往高走越是高处不胜寒,其实这座山根本就不高也就只能算是个山丘吧。渐渐的快接近顶端的时候有点陡峭了起来。自刚才的凉亭为止就再没有石阶铺路了,我扶着旁边的藤萝与小树枝前行。他见我走得费力复又执起我的手拉着我向上攀去。我跟着他的步子借着他的力终于攀到了山顶上。
上面好平坦,有许多长青的树木与藤萝掩映倒也不觉得单调与寒凉。他拉着我继续前行,待终于停下步子他轻吁一口气道:“到了。”我望望四周此地相对于其他是有一点空旷,可是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我有一丝不乐的问:“累了半天就是来这啊?”“你往这边看。”我顺着他的手势望去。没路了,看样子是个悬崖峭壁。我见他向前迈了几步直走到悬崖边上去了。我赶紧上前一步看向他身后的悬崖道:“好危险,你往那边去干嘛?”
“回雪,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他的声音伴着山风吹散在我的耳边听上去是那样的不真实。我很是吃惊犹恐是在梦中,这时耳边又传来飘忽的一句“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我都来不及反应却看见他的身子慢慢向悬崖边倾倒下去。我想大呼出声却突然发现都不知道他叫什么,我费力向他扑去想抓住他的身子他却已经朝悬崖直缀了下去,我却连想都没有想便跟着他一同向下跃去。
他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我的眼前被漫漫黑夜给夺了去,我感觉自己变成了鸟儿,还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鸟儿,悬空飞翔的快感渐渐被压迫的空气与呼啸的寒风给掩盖。时间太短变故太快我不知道我的身子为何会这样着了魔般丢了魄般的随他一同下坠,我以为我的生命就要这般结束了,于是我闭上眼睛开始等待死亡的降临,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我感觉我的身子忽的不再往下缀了,而且我感到了温暖,是的,那是谁人的怀抱。我缓缓睁开双眼发现我眼前的正是他俊朗而严肃的脸孔而一双眉眼中分明含了柔情。我喜极而泣抱紧他伏在了他的肩头,“傻丫头,你怎么跟着我跳下来了,你就不怕吗?”他的语气说得如此云淡风轻。我用力点头哽咽道:“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那你往下面看看。”他说。我就真的收起眼泪将目光往下面看去。借着月光我看清下面根本就是一汪碧潭,他的脚尖已经碰到了水面激起一圈圈的涟漪,我再往上面看去,只见他一手紧抱着我另一手紧抓从石壁上蔓延下来的藤蔓,有小孩手臂那么粗的藤蔓。我望向他时却笑了,真好,我们都不用死了。“这么好的霁月潭水,其实我就是想下去凉快一下,”他笑着对我说道,“不过你却跟下来了,怕你掉下去打湿着凉,我就不能凉快了。”说罢便放声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山谷很是悦耳。他的话瞬间在我的心中滋化出一股清甜久久萦绕在我的心间。
“回雪,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他突然专心致志地望着我问道。我被他的目光看得羞怯加上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心中腾起一种异样的从未有过的感觉“我......”鬼使神差的我对他点了点头,说罢便将头转向了别处不敢看他。“你,累不累?”我望着他抓着藤蔓的手臂问道。“嗯,不过佳人在怀再累也是值得的。”我见他贫嘴只用手轻推了他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很尴尬而又委婉的说道:“上次我忘了问你的名字了可是你都知道我叫什么了。”“请叫我煜。”他俯在在我的耳畔轻声的说。
“玉?”我叫了一声,只听得他答了一声嗯,我才说出下文:“我们这样怎么回去啊?现在都该是子时了吧?”“这个简单”只见他道,“你使力推我一下”。我虽十分好奇他要怎么做但也照做了,只见那藤蔓晃晃悠悠的荡了起来,不过晃动的幅度并不大。“再使点力。”于是我便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推了他一下,却只见藤蔓向后面山壁悠悠荡开了去。可是才一会那藤蔓忽然像受了很大的力一般大幅度了摆了开去。“回雪,抱紧我。”我锁紧了落在他腰间的双手只见他轻飘飘的随着藤蔓飞舞了起来并在适时的时候放开了藤蔓。他抱着我向远向下跃去,原来他却是会些轻功的,我的心还是悬了起来直到我感觉我的脚落在了地面上。
我刚在地面上站稳就把环在他腰上的双手给放了下来并伴随着身子轻微的不安扭动,我望着他仍停留在我腰上的手十分羞涩。他见到我停留在他身上的眼神如此这般于是便存了戏弄的意味故意将双手都置在了我的腰肢上并将两眼炯炯的望着我,红云瞬间飞上了我的脸颊。“对了,我记得我在竹屋醒来那日穿着的并不是我以前的衣服,那身衣服是?”他突然的话题转移瞬间将我的尴尬与羞涩也转移了去我只有条不紊的答:“那日你昏倒在林中时已经是衣衫褴褛了,我将你带回竹屋后只得在县里给你买了身粗布青衣换上。”我顿时疑讶于他这样问我于是继续道:“难道你是嫌弃那身衣裳不成?当时我并不知你今日的身份并且农家也没有什么丝织绫罗的。”越说我的语气越加低沉了下去。
我仰头凝望着他好看的轮廓瞬间觉得我们之间横陈着一条那么难以逾越的鸿沟,我心里越想就越觉得自己有些自卑。许是他也看出了我脸上弥漫的悲伤便嗤嗤调笑道:“不知是谁人给我换上的呢?”我听罢瞬间明白他是在戏弄我,一仰头道:“是我换的怎么样?”“哟,怎么现在却不知羞怯了?”他轻声在我耳旁调笑道。
我终是争不过他于是只得嗫嚅着说:“那时你的伤很重急需治疗,而且身上的衣裳已是破烂不堪的,方圆十里又就我们姐妹二人,虽说是非礼勿视但人道医者面前不避嫌,我只当你是病人。”我虽是言之凿凿但在他面前亲口说出来却也是十分难为情,可我也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分明又近了一步。
一路执手闲谈不多时便由霁月潭边绕到了西厢房前,原来那霁月潭却是与西厢房后院相隔不远,于是回来时只花了一会儿功夫,他将我送回到东厢房前才依依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