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之殇（2）insomni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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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教授一个箭步上前，眼睛望向小顾手指的方向。那里，昨夜的少年已被看管人员带入隔间的探视室。屏幕上早已失去了少年的身影。
“想不到还会有人来看他！”小顾早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刺激得兴奋不已，但注意到身旁师傅不动声色的表情，他勉强定了定情绪，打开了另一个闲置已久的监控探头。
少年的身影立刻出现在另一张屏幕中，只见他已经坐在安排好的座位上，注视着透明窗对面的女孩。
耳边传来的椅子拖动声让小顾回神，他也学着师傅的样子搬着椅子，转过头看着画面中对视的两人。
陈教授不停操作着鼠标，探头早已被调整到最佳角度，高清的画面不停地放大再放大，直到屏幕里剩下隔着厚厚的玻璃墙对望的少年少女。
“小顾，如果我们顺利完成此次研究，你的亲戚朋友们，不，还有全世界的心理学家都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小顾闻声望向师傅，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师傅的双眼竟然闪烁着兴奋战栗的光芒，仿佛燃起的两团炽烈的火焰，又好像在深山中蛰伏许久终于成功看到猎物出现的猎人。
同样使小顾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有那少年，仿佛是生平第一次露出了“人类的表情”，少年在看见少女后脸上瞬息万变的复杂神色飞快到让人来不及去细细体味。
“来了，来了……”内心不时被涌起的激烈情绪所搅乱，陈教授拼命压抑着犹如见到曙光似的强烈兴奋。
见徒弟还犹自沉浸在前所未见的生动表情中，陈教授丢下这句石破天惊的预言后，从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兵（fen）长（ge）一米六（xian）~~~
外头是一派繁忙热闹的景象，但小房间里依旧只有昏暗与寂静在悄悄流淌。
温暖的晨光被冰冷的漆黑铁门所隔离，落在身上的唯有小窗里投落的几缕可怜的光线。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渐渐充斥着空洞的走廊，最终，止步在我的门前。
已经到开饭时间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人来得比以往早。
我挪动着僵硬的四肢起身，缓缓迈步走向桌子，等着外面那人打开窗口送来一如既往的饭菜。
移动窗口突然被拉开，一张熟悉的脸颊印入我的视线。但令我奇怪的是，他的手中空空如也。
那人显然也没料到离我只剩一窗之隔，目光对视的一刻眼底瞬间略过一丝惊惶，随即被他强行压抑着掩盖过去。
“有人来看你了，我帮你打开隔壁的门，请你稍等片刻。”话音刚落，移动窗迅速在我眼前合上。
未等我有所反应，那扇我昨晚观察半天却不得其所的小门突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渐渐敞开在我眼前。
仿佛被吸引般不自觉地移动着脚步，我来到这间许久未开的探视室门口。由于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瞳孔一下子反射收缩，我抬起手遮挡眼帘，慢慢适应这个陌生温暖的房间。
等到眼前渐渐清明，我边环视四周边缓缓步入。
不同于所住房间的昏暗，探视室内阳光普照，柔暖的光线穿梭于室内，许多微小晶莹的颗粒在透明的光线下翩然飞舞。
室内的摆设依旧很简单，巨大厚实的玻璃墙代替了厚重冰冷的铁门，为了能顺利传导声音，中间还开了些排列规则的圆形小孔。内外两侧各摆放着相对的桌子，桌前是式样古朴的小木椅。除此之外，还有比我房间大许多的窗户安装在墙上，使整间室内溢满充足的光线。
有个男子站在玻璃墙外，见我向他投去视线，便对我轻轻点头，示意我坐下。
我慢慢在小木椅上落座，对着玻璃墙稍许整理了下仪表，便抬起头对对面的男子轻声说道：“谢谢”。
男子转身离去，我听着同样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不禁微微苦笑起来。
不知从何时起，再也没人愿意与我对话，更有甚者目光一与我对视便会快速移开，而像镜子剃刀之类的危险物品更是不被允许存在在我触手可及之处。我唯一能和外界人所接触的似乎只有那安在铁门上小得可怜的移动窗。不过我倒是很佩服设计者能将之变成恰到好处地将饭盒及衣物等物品塞进来的程度。和我进行肢体接触什么的那更是建立在诸多诡异的束缚用具的基础上。
我边耐心等待着探视人的到来，边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我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进行过的精神鉴定，虽然不知其结果，但从周围人的反应已经能够看出端倪。也许，在他们的眼里，我早就已经疯了吧。
不知为何，我一点都不怨怼现在的生活。与其做些什么再去改变，不如让我就此来改变以适应这种状况。在当初心中所能宣泄的情感全都付诸于行动后，我的心态也随之回归于平和与宁静。
我看着自己的身影被反射在玻璃墙上，渐渐放空瞳孔。视野里唯有自己的映像依旧清晰，周围逐渐被模糊滑稽的光晕所包围。
还真是，越看越像那个女人呢。我看见自己的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冷笑。
突然，一个秀丽纤细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眼睛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在空气中暴露过久早已干涩的眼球重新被覆盖滋润。我眨了眨眼揉揉眼眶，终于看清了站在面前的女孩。
在和我对视的刹那，她那美丽的眼睛再次波动，被各种激动、痛苦、犹豫，以及复杂的情愫所填满。她似乎忘了自己还一直站着，就那么静静地凝视着我，仿佛在脑海里不断刻画重叠着我的轮廓。
当我的瞳孔锁定住那人的同时，许久未复苏的诸多情感在我体内来回激荡，一种萌芽欲将破土而出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仿佛忘记了所处的时间空间，我们隔着厚厚的玻璃墙对视着。直到旁边带路的看护人员轻咳一声，屈起手指敲了敲玻璃，我们才同时回神。
等到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落座以后，身旁看护人员开口说明道：“你们现在可以开始交谈了。但是请你们记住，探视时间是30分钟。同时为了保证探视者的安全，我会在此监视整个过程。请务必注意自己的言行，勿作出过激伤人的举动。”
最后那句话当然是对着我说的，我微笑着朝他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
可从容的目光一回到对面少女的脸上，我的内心再次纷乱，忘记了下一步要做的动作。一阵深深的窒息感紧紧擭住了我的喉咙，让我无法再次开口。
同样感到不知所措的还有对面的少女。她娇嫩的唇瓣不断颤动着，双手不停地绞动着衣袖。然后，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拍了拍胸脯像是给自己力量，抬起不自主抽搐着的嘴角轻轻说道：“真的，是你。夏焓……你，变了好多啊，我……”
仿佛再也说不下去，她的眼眶渐渐发红，忍不住吸了吸发酸的鼻子。
她的声音终于把我从恍如隔世的震惊中抽离，我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目光静静在她身上流连环绕。
还是老样子啊，就算已经当上学生会会长了还是个爱哭鼻子的小女孩。我突然觉得有些无奈。
不过，还是有很大的变化的。仿佛温润白皙的美玉被时间这个雕刻者细心雕琢，原本清秀的五官变得更加秀丽，而经历发育期已经略成型的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是凸显出日渐成熟的女性线条。最显眼的还是那别在胸前闪闪发亮的代表学生会的徽章。
“很久不见了，佳楠。你来看我，我很高兴。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我接着她之前问不出口的问题回答道。
这句话仿佛给她动摇的身心打了一剂强定针，她捂着嘴不住地点头，眼里积蓄的晶莹随之不断滚落。
我不禁微微出神。就算是在哭泣，她依旧是那么清秀美丽。可惜现在我们之间隔着太多的阻碍，我无法再次给予她温暖的怀抱以及干净的手帕。
我看向一旁的看护，只见他不时地注视着手表不为所动，心下不禁有些恼火。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我轻轻启唇，一首宁静优美的旋律缓缓流出。这是我以前很喜欢的一首曲子，每次听它我的内心便会不自觉地被宁静祥和所包围。
歌声撞击在空荡的走廊里产生空灵的回响，对面的女孩渐渐停止了抽泣。她不好意思地朝我一笑，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掏出纸巾。
短短的半小时很快过去，佳楠在依依不舍地离去前和我约定了再次来探视的时间。
回到房间，早饭和药物早已放置在桌子上。我吃着尚有余温的早饭，随着温热的感觉滑入食道，心里也突然被温暖所包围。
吃完早饭，我抱起双膝靠在床上。明明是同样清冷的室内，不知为何今天却带给我全然不同的感觉。一旦放松下来，一波一波愈加浓烈的睡意不断朝我袭来。
我一直在抗拒着睡眠，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回到那个让我又爱又恨的高中生活。我害怕再次回味那强烈复杂的情感体验，不断坚定着自己的意志撑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黑夜。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做梦了，身体渐渐下滑，不一会儿我就被这巨大的浪潮所吞没。
沉重的眼皮终于合上，那座熟悉的建筑近在眼前。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放任它去往那熟悉的彼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1之殇（2）insomni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