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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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明州出发，长今等人所乘的客船陆续经过了津州、清州、宁州、沧州，半个月之后到了阳州。
船在阳州靠岸补充食物和水的时候，长今照旧带着秦文轩下船，他们在码头附近的集市上看了会儿杂耍，买了些点心零食，又去布庄买了几块用来做帕子的布料，逛了两个时辰才回到船上。
回到船上后，差不多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秦文轩跟着丫鬟回了丁雅柔那里，长今也拎了两包点心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长今刚放下点心，就又拎着茶壶出了房门，到厨房那里装了热水回来。
长今将刚买的桂花糕拆开装盘，又用热水泡了一杯茶，空气中很快便有茶香弥漫开来。她端起茶杯刚要喝，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了杯子，再一次出了门。
桌上，白瓷杯中的茶水上方漂浮着袅袅白烟，房间里有淡淡的茶叶清香。
过了大约一刻钟，房门被长今从外面推开，她先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迈步进来。
长今先是走到桌边看了看茶杯，茶已凉，但空气中茶香犹在。
仙乡粉，无色无味，融入茶水中后，茶香不变，却可致人昏迷，一刻钟后，茶水恢复原状，仙乡粉消失无迹。用小指挑一指甲盖那么点的仙乡粉，就足以迷晕方圆五米内的所有人。
长今走到屏风后面，拉开帷幔，看到昏迷过去的那个人时，即使淡定沉稳如她也露出了极为意外的表情。
她刚回到房间就察觉到屋里有人，即使这人收敛了气息，但是对于杀手出身的她来说却不可能注意不到，何况空气中还有遮掩不住的淡淡血腥味。
只是她没有想到躲在她房间里的居然会是这个人。
方怀瑾，大燕朝从三品骠骑将军，定国公府的大少爷，当今皇帝的表兄。
方怀瑾十四岁从军，一开始是在西北青龙军中，短短七年便从一个普通兵士一路升为四品骁骑游击将军。三年前西北平定后，调任西南白虎军从三品骠骑将军，之后只用了三年时间便平定了西南百族之乱。
虽然现在才二十四岁，但是有关他的事迹早已传遍了整个大燕，成为茶馆说书人口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传奇主人公。
十八岁时，方怀瑾与西北辽军在流石谷狭路相逢，他以区区三千兵士胜对方两万人，从此一战成名天下知。
十九岁时，一线峡一战，方怀瑾用一万人马拖住了辽国十万援军，助镇西大将军取得雁门关大捷。
二十岁时，他带领六万青龙军迎战十五万辽军精兵，血战三天三夜，取得阳泉关大捷。
二十一岁时，西凉城之战中，方怀瑾身为先锋营指挥，斩下了辽国大将军的头颅，后又带人追击辽国败军，成功俘虏了辽国太子。
二十二岁时，白城之战两军对阵前，方怀瑾一人单挑西南百族九名高手，威震西南。
…………
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他的名字传遍了整个大燕朝，他是辽国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是西南百族人口中的恶魔，也是大燕朝的全民英雄。
少年将军，百战成名。剑之所至，守土卫国。
而此时，这位传奇将军昏迷在何长今的房中。
这个年轻男人有一张极为英俊的脸，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即使昏迷中也依然散发出难以接近的冰冷，仿佛一把出鞘的剑，锋利逼人。
长今看着昏迷的方怀瑾微微蹙眉，如果不出她所料，皇上应该在最近会召方怀瑾回京。假若是在她出宫的时候下旨的话，算算时间方怀瑾从西南姚城赶到这里，是合理的。只是他怎么会受伤呢？
长今检查了方怀瑾身上的伤，黑色的深衣上，从左胸到右肋，一道长长的伤口，衣服被血染透。此外，胳膊上、大腿上也有不少伤口。脸色苍白中泛着不自然的纸金色，唇色却诡异地透出鲜艳的红色，仿佛脸色的血色全部聚集到唇上似的。
看样子方怀瑾身上的外伤也许并不致命，反而好像是中的毒比较严重。
长今皱着眉默想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玉盒，里面飞出了一只小小的金甲虫，金甲虫飞出玉盒，先是围着长今转了两圈，然后便从长今打开的窗户处飞出去了。
她原本没想到会有用到这金甲虫的一天，带在身上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这出宫还没多久就有了用处。
长今接着关上窗户走到桌边，翻起一只白瓷杯，然后从右边的袖袋中取出一个玉色小瓶打开瓶塞，放在桌上。接着又从包袱里翻出干净的中衣，撕成巴掌宽的长条，最后拿起剪刀狠狠往手腕处一抹，鲜血霎时便涌了出来。
长今将手腕凑到白瓷杯上方，滴下的血很快便流满了整个白瓷杯。长今赶紧用帕子将伤口一抹，然后将玉色小瓶中的金萱粉洒在伤口上，又用撕好的白色布条将伤口紧紧包扎好。
处理好自己的伤口之后，长今端着白瓷杯走近昏迷中的方怀瑾，掰开嘴将整杯血灌进了他的口中。
虽然不知道方怀瑾中了什么毒，但是她曾经吃过黄泉丹，自那之后百毒不侵，因此她的血也有解毒的作用。就算不能完全解了方怀瑾身上的毒，但总会有一点作用的。
果然不多时，就见方怀瑾的脸色有所缓和，唇色也没那么鲜红似血了。
黄泉丹的药效果然霸道，长今心里松了口气，她可不能让这位方将军死在她眼前。
看了看方怀瑾身上的其他伤口，长今赶紧到厨房打了一盆热水回来，回到房间后一把撕开了他的外袍和中衣，眨眼间方怀瑾便上身赤裸，下身只着一条白绫长裤。
长今面不改色，将帕子在热水中浸湿后，一点一点地清理起方怀瑾身上的伤口，没一会儿水盆中的水就被帕子染成红色。
大致清理完伤口，长今将刚才拿出来的玉色小瓶中剩下的金萱粉均匀地洒在方怀瑾的各个伤口上，然后将伤口逐一包扎起来。
等将所有伤口包扎好，她才将方怀瑾挪到了床上。
抹了一把额上的汗，长今刚刚松了口气，没想到下一瞬间她的手腕就被人紧紧握住。
长今心里一惊，不是因为手腕被人握住，而是没想到方怀瑾竟然会这么快清醒过来。
要知道对于一般人来说，仙乡粉足以让其昏迷六个时辰，但是方怀瑾昏过去还不到一个时辰。就算是她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在一个时辰内醒过来。
长今略带讶色地对上方怀瑾黝黯的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方将军，好久不见。”
“是你。”方怀瑾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长今姑娘……”
这下长今更惊讶了，虽然她说好久不见，但是真没想到方怀瑾居然能认出她。
长今和方怀瑾只见过一面，三年前在方怀瑾去西南边境之前，皇上曾经特地将他从西北召回京城。那次皇上在华清宫的书房和方怀瑾针对行兵布局、指挥作战讨论了一整天，连午膳都是在书房中吃的。
就是那时候，还是宫女的长今见到了这位名满大燕的少年将军，但自始至终都不曾和他说过一句话。或者说长今压根没想到方怀瑾会注意到自己。
而且没想到这人的记性好到这样，居然连她的名字都记得。当时只不过皇帝唤过她一声罢了。
“是我。”
虽然惊讶，但是长今很快便平静了表情，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因为被方怀瑾紧握而渗出血的手腕。
“不过我已经蒙恩出宫，现在是在回乡的路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将军，将军放心，这里暂时应该安全，还请将军好好休息，尽快养好伤。”
方怀瑾默不作声，眯着眼睛神色莫名地盯着长今，紧握着她的手腕也没有松开。
嘴巴里有浓重的血腥味，身上的伤已经被上药包扎，连身体里那种仿佛地狱业火般的灼痛感也消失了大半，难道之前的毒已经被解了吗？
这个叫长今的宫女到底是什么人，只是一个普通宫女吗？
当然不是，所以他才会记得她的名字。
他还记得三年前那次与皇上在华清宫书房对弈，之前皇上明明说过不准有人来打扰，但是眼前这个叫长今的宫女却可以拎着膳盒直接进到书房。他也记得当时皇帝抬头看到她时，原本不悦的表情立马消失无踪，相反还有了几分喜色。
这个世上能有多少人可以随意出入皇上的书房呢，所以这个叫长今的宫女绝对不简单。
只是他无意探寻宫中隐秘，因此离开宫中后立即便将此事抛之脑后。却没有想到三年后他此次遇险，居然意外地在此处又见到这个女人。
“将军放心，我对将军没有恶意。”
方怀瑾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抵不过汹涌而来的昏眩感，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长今将方怀瑾的手拿开，看了看包扎在自己手腕上、现在已经被血渗透的白布，心里佩服了一下此人的意志力。
然后她将被子掖好，拉下床帐，接着又将房间里清理干净。方怀瑾带血的衣服扔进火盆，点火烧了，地板上的血迹也用湿布擦干净，不留一丝痕迹。铜盆中的血水也都倒进了河中，帕子布巾也都洗了干净。刚才盛血的杯子也直接扔进河中，长今可没兴趣再用。
一切做完之后，正好船上的厨娘送来了晚饭。
半个时辰后，天渐渐黑了，长今点上灯后没多久便听到了一阵极轻的敲门声，三长两短。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