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聚散（清穿)》叶弭

76、冰释前嫌

　　第二日胤禵来找我，像阵风一样冲进书房对胤禛说：“四哥，我找莹子有点事。”说完拉着我就往外走。

　　被拖到我屋里时，胤禵沉着脸看着我，“说，你跟九哥怎么回事？”

　　来兴师问罪的吗？“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以前合伙做过生意嘛，皇上也知道。”我躲开他要剥开人的视线，淡淡说。

　　“不是这个，你跟九哥之间有什么事？别告诉我没有，你们互看的眼神出卖了你们！”他大吼。“四十四年烧九哥园子的是你吧？口口声声说我是最好的哥们，有你这么对哥们的吗？连哥们都不认！”他委屈了，眼睛有点红红的，满脸的委屈让人看了不忍。

　　我昨天不就是跟你九哥喝了一杯酒而已阿，“我们的眼神？我有什么眼神，还不是这样的看你。”我心虚的拍拍他的肩，对他就像对弟弟墨涵一样不忍见到他的悲伤。

　　“莹子！”他不满，怒吼，满眼的怒火欲喷出来。

　　“好啦好啦，十四，告诉我为何这么生气好吗？”我转而安慰起他，他现在就是一只被惹怒的狮子吧，正想四处乱咬呢！

　　“你不是只喜欢四哥的吗？你知不知道昨天你们的眼神让人看了有多可怕！八哥狠狠的骂了九哥一顿，皇阿玛肯定是瞧出什么来了，才会将你赐给四哥做格格。你…..你….你…..，你安生些好不好，别再被杀了，再失去你，我们都会伤心过度绝望而死。”他拼命摇着我的肩，咬牙切齿道。

　　哎呀，我的头被摇的好晕阿。“十四…”夸张，可我除了喃喃低语别无他法。

　　要命了真是，我昨天还真没有怎么了阿，看谁的目光都一个样。“你不是对你九哥比对你亲哥还要好的吗？怎么你……”

　　胤禵恶狠狠的看着我，“你……当初因为你说喜欢四哥，我才松…..”

　　“莹莹！”门外有人打断了胤禵的话。我和胤禵转头看去，胤祥一身白衫靠在门上。

　　他跨步进来，腿有点微微的歪。我惊问他腿怎么了，他只笑说小毛病不碍的。坐下后，我挑眉看着他，问：“胤祥，你也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他愕然，“兴师问罪？”转眼看胤禵，胤禵正沉着脸气鼓鼓的坐在那里。

　　“嗯，刚有个人来兴师问罪，摇得我骨头快散架了。我老了啊，经不起你们这么摇。”我夸张的捶着我的肩膀，盯着胤禵看。

　　胤祥笑开了，胤禵被我逗得想笑又憋着，半天叹口气摇头，无奈的看着我。我问胤祥是不是觉得我昨天看胤禟的眼神不对劲，他点头，满脸期待我解释的看着我。

　　切，真的又来一个。

　　我很诧异，自认为昨天做的很好很好，怎么他们都这么大惊小怪的呢？昨晚胤禛的表现，今天他俩的表现，估计我出去一圈能看到一大圈。

　　“莹莹。”胤祥开口道：“有时，你很迷糊。昨儿个你看九哥时有愧疚有痛苦。我们没有资格说你什么，但是，四哥这么多年对你的感情和心思我们都瞧在眼里。虽然骂你约着你，其实还不是害怕再失去你吗？害怕你受到伤害吗!”胤祥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随即散去。

　　胤禵有点不屑的哼了一声，他对他四哥总是介怀的。这两个一个爹妈生出来的两个好儿子，性格差异了十万八千里，亲兄弟不帮，帮其他兄弟。

　　这，我也没有资格说什么吧。只是，他们的话让我很郁闷，堵的慌。为什么会这样？我说不上来是对胤禛的愧疚还是其他。

　　“莹莹，你到底喜欢四哥还是九哥？”胤禵气呼呼的问，那吹鼻子瞪眼睛的神情仿佛要吃了我似的，那像极了胤禛的眼里流露着担忧和…….哀怨。

　　“什么事都没有，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真的，相信我吧。再说了，皇上都下旨了，能有什么事？记得到时候要喊我四嫂阿，别整天这么没大没小的莹子莹子的乱喊。”我岔开话题，眼光余角瞥到门外那蓝衫的孤单身影，在秋风的吹拂下孤独着，伤痛着。

　　你孤单吗？其实在这里真正孤单的是我而不是你！

　　宫里来人宣我进宫，乾清宫里只有康熙和我两个。康熙睿智的目光如x射线那么犀利。“丫头，终于有名份进老四府上了，说说有什么想法。”

　　对您说真话还是假话？那犀利的目光仿佛在说，你撒谎我就射了你。我想了想，很诚恳地说：“回皇上，说句非常真心的话，对于名份我并不是很介意，这么几年都以一个侍妾的身份过来了，也习惯了。”

　　看了眼康熙，他微微点头。我接着道：“不过，皇上，您能给奴婢格格的身份，说明皇上您是信任奴婢的。得到皇上的信任，奴婢比什么都高兴。这几年，奴婢风风雨雨也见了些事，觉得有些累了，停下来是对的。”

　　真的累了，失去的得到的已让我筋疲力尽，只想做一只鸵鸟缩起来。

　　“真的累了？朕只怕你停不下来！”威严，不是危言。他犀利的目光扫来，我不由得腿一软又跪下去。

　　“奴婢不敢！”我低首磕拜。

　　“丫头，朕要得只是你的忠心！”康熙忽而慈祥的看着我，“听说沈家有后人在京城？”

　　我的心一凛，又要来抓我把柄吗？“回皇上，沈星的儿子。奴婢带来京城希望他能过得好些，奴婢……奴婢还有个私心，若以后奴婢真的不能再生，老了也好有人照顾奴婢。”

　　康熙叹气，摇头后微笑，“真有你的，连后路都安排好了。罢了，就养着吧。不过，他毕竟没有皇家的血统，老四家的那个儿子，正好在富城会开张那天出生，可是三喜临门啊。若日后….你无子嗣，就将那个孩子让你抚养吧！”

　　我砰的磕了个响头，感恩涕零啊，连我以后的出路都替我想好了，我怎能不感动！他应该知道我跟胤禟的事吧，可指婚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连胤禛都感到意外。他是临时起意，绝对是如十三他们一样，看出了什么。

　　将我指给了胤禛，以断了胤禟的念头，更断了我在他儿子之间兴风作浪的机会。苦笑，我能兴风作浪吗？比任何时候都要忧愁的我，根本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依我的性子觉得委屈了就离家出走。可今非昔比，我若出走就是抗旨，那会牵连多少人进来啊。康熙虽然没了多罗这个杀手锏，可还有李卫、香云、崇煜、锦州的沈云他们。刚才他特意提起崇煜不就是警告我不可乱动嘛。

　　哎，不动就不动嘛！

　　康熙给胤禛的第五个儿子赐名弘昼，弘昼的满月酒，请来了胤禛所有的哥哥弟弟。排场比起老四，康熙赐名的弘历大了不知多少倍。

　　康熙发了话，胤禛自然乐意。耿氏见她儿子跟了我荣华富贵享的多了多，还能得到爷的疼爱，加上我虽还没正式做格格，皇上都如此待我，日后我的飞黄腾达必不小，自然乐的笑开了花。

　　倒是钮祜禄氏还是以往一样清清淡淡，胤禛将弘历给了姐姐抚养，算是这么多年才生的儿子一个很好的安排了。

　　钮祜禄氏虽然一副清淡的样子，我对她却不能亲近起来，每想起那风流的乾隆皇帝就忍不住想起琼瑶阿姨笔下的太后，自然而然的排斥她。

　　满月酒前一天我去了耿氏那里，说了一会闲话，她待我的态度可是转了三百六十度的弯，亲热地跟是我亲姐姐似的。

　　弘昼被抱来了，看着这么小的一个小人儿，我无处下手去抱那软趴趴的小东西。

　　瞧我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奶娘笑着把弘昼横着放在我手上，说：“别怕，就这样抱着。”

　　好可爱啊，睡得正香的粉嘟嘟的小脸像磁石一样吸着我。那股奶香味突然触动了我心里隐藏的母爱的弦，荡的我心激颤仿佛抱着自己的孩子般。

　　人都说养儿方知报娘恩，养儿才知什么是母爱。

　　我提前感受到了母爱带给人的那份柔情，恨不得将所有的爱，世上最好的东西全部给他。因为，我实际年龄快四十了，两个人生的经历，在这一刻被这软软的婴儿深深触动。

　　过往如云烟，散了后才知幸福在身边，平淡才是真。

　　将小人儿递给奶娘，笑着抬头遇到姐姐盯着我出神的双眼。一丝错乱划过我眼里，我低下头后又抬眼看她 ，随后对她展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她沉稳的神态里多了些释然，回我一个淡淡的笑，说：“东萍还在月子里头，让她歇着吧。墨莹，陪我走走。”

　　我撑着伞跟在她身后，漫步在园子里，落尽了树叶的枯树萧条的立在那里。

　　天空微微飘着小雨，淅沥沥的落着，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轻纱，如烟如雾般无声地飘洒在那瓦砾堆里、枯枝败叶上，淋湿了地，淋湿了屋，淋湿了树，夹着冬天的寒冷裹着我。

　　时间过得真快，从五台山回来时还是夏天，转眼冬天来临，再转眼一年又过去。

　　姑父、姑姑，你们在天堂好吗？

　　“想什么呢？”姐姐在一旁柔声的问我。她为何对我这么好？她不是见了我跟平常人没什么区别的吗？

　　我带着警惕看着她。她见我一脸的防备，苦笑一下，看着天空幽幽的说：“莹儿，你还不肯认我吗？”伤痛的幽怨穿透寒冷的雨丝撞向我。

　　我讶然的看着她，今儿个她是怎么了？

　　她幽怨的眼神看着我，“你在怪我吗？怪我送你去九弟那里，怪我不认你？傻孩子，姐姐早就知道是你了。这些年，你一个人忍得好辛苦啊，姐姐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她哭了，泪珠顺着她的脸颊落下，一颗接着一颗，像断了线的珍珠，崩落一地。我想喊她，可喊不出来，像被鱼刺卡了一样堵住。

　　“莹儿，姐姐知道这些年最早给婶娘上坟的是你，躲在叔叔家门前偷看的是你，爷经常去我那里也是因你，这些我都知道。姐姐不认你，是怕啊。姐姐根本不知道怎么去保护你，那年爷在乾清宫前跪了一宿都没法保你，姐姐一个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姐姐不敢再让你离开我们。但是……姐姐绝不允许你影响了皇上对爷的看法。莹儿，你要理解，没了爷，这个家就散了啊。”

　　泪眼婆娑，三十多岁正是风韵正劲的时期，在她身上却看不出。虽然保养的很好，但寂寞带来的只是不快乐。

　　人不快乐，又怎能有光彩？人没有光彩，又怎能漂亮？姐姐，你只剩了端庄贤淑了。墨莹，为你心痛啊！

　　“姐姐….”她的伤心带动了我的悲痛，她浑身轻颤搂过我，“莹儿！”这一声低唤将我对那拉墨莹的所有回忆全部唤醒，唤醒我曾经有姐姐疼爱我，有阿玛疼爱我，还有额娘和哥哥。

　　我抱着她痛哭，在寒冷的雨丝里，我甩开雨伞，任由雨水淋湿我们的发丝。寒冷中没有瑟瑟发抖，因为我们的心儿是热的，滚烫滚烫的….！

　　康熙虽然没有让我重用回那拉的姓氏，却也是正式对外默认我就是那拉墨莹。

　　这么一个真心待我的姐姐，我还能去责怪她吗？她为这个家付出的太多太多了，而我对这个家只有索取。

　　姐姐告诉我，我离去后，胤禛很长时间都不能恢复过来，十三每天都来陪他直到很晚才回去，有时候干脆住在这里不走。

　　康熙狠狠的骂了胤禛一顿，说他为了一个女人没出息。皇上说这么重的话，就表示对这个儿子有看法，姐姐自然不能再让我再影响了胤禛在皇上心目中的印象。

　　雨渐渐停了，天还是阴灰色的沉闷。我和姐姐冰释前嫌，但后面的路仍是迷茫不知该往哪里走。这件事，我曾问过胤祥，他都一字不曾提。为什么你们为我做了这么多直到现在才来说？

　　现在的我似乎同时爱上了两个男人，这两个男人，一个带给我安全，一个带给我浪漫。

　　甚至于我的感情天平曾倾向过浪漫带来的激颤，胤禟是狂热的，为了爱情不在乎康熙对他的看法，至今侧福晋的位置仍空缺无人。

　　无论是谁，面对这份狂热不动心是假的。何况是来自后世曾追求浪漫爱情的我….。只是，我必须残忍的停下了脚步。不然，我伤害的的是更多的人。

　　冬天是冷艳的，扼杀了一切有生命的生灵，草枯萎了，花朵凋谢了，落叶凋零了。历尽苍桑，饱受风雪的磨难，让我的心情如这冬日般寒冷。

　　我来清朝，究竟是来还债的还是来欠债的？又欠了一屁股债！逃不能逃，选择了胤禛伤了胤禟。

　　我的罪孽越来越深重，真如阎王爷说的，还要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