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1999》周青尘

36、尘埃（2）

　　第二天一早，许似阳就出门开始打听那家公司。一路打听，许似阳曲里拐弯的找到了那个街角。
　　一步一步走进去，许似阳开始慌张起来，就要到姐姐工作的地方去了。
　　现代和古风相结合的一个大院，果然是姐姐喜欢的地方，看着满院的落叶，许似阳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小姐，我们这里不允许拍照。”门外走过来说。
　　“没关系，让她拍吧。”许似阳正不知道怎么办呢，一个穿着典雅的女人说，允许了她的行为，想是公司领导吧。
　　许似阳说了谢谢，又拍了一张。一抬头，却发现那个女人使劲地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吗？”许似阳问，奇怪地摸摸自己的脸。
　　“哦，没什么，不好意思。”女人说。
　　许幻说了告辞就转身离开了。女人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发呆，想起了几个月前那个令人心痛的脸庞。
　　两天时间，许似阳转了很多大街小巷，努力找寻着姐姐的身影。拍了好多的照片，想给妈妈留个念想。
　　最后一天上午。
　　“西郊那边有片湖，我再去看看，姐姐一定去过那里。”许似阳说。
　　“好，我陪你去。”苏南托了托怀里的孩子。
　　江南的深秋，天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你抱着小阙不方便，我想坐一下船。”许似阳转过头对苏南说。
　　苏南说“好”，把手里的伞递给她。
　　苏南远远地看着，心爱的女孩坐在了穿上，船缓缓的往湖心亭飘去，她打起伞的模样还真的和她的姐姐有些相似。
　　许似阳坐上船的一刹那就想到，姐姐一定去过西湖了，这样的精致她肯定很喜欢的。船在湖面上缓慢的划着，雨下的有些大了，许似阳往后招了招手，一下子把伞扔掉了，仰着头大哭起来。船家不知是怎么回事，慌忙地过来问她怎么了，许似阳摆摆手说：“没事，你继续划。”就继续大哭起来了。
　　眼睛对着天空，眼泪混着雨水使劲往下流，许似阳肆意的哭着。几乎是和自己同时长大的姐姐，就这么没了，她心里的痛绝对不比妈妈少半分。
　　“啊！”许似阳对着天空大喊一声，这是不同于姐姐的豪放起，“姐，我很想你啊！”
　　“姐，我帮你养了个小孩，跟你们长的很像呢！”
　　“姐，咱们这辈子就是平凡人的命啊！”
　　“姐，没关系的，你下辈子一定是个很伟大的人！”
　　“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爸和妈的，还有你们的小阙，我们会好好的。”
　　说一句，哭一句，许似阳把心里所有的想念都借此发泄出来了。还好，下雨天湖上没有什么游人，让她得以这样好好宣泄。
　　“我们回去吧。”从船上下来，许似阳对苏南笑笑。
　　“没事了吗？”苏南很心疼地问她。
　　“说什么呢，当然没事了，我得替我姐好好的活着呢。”许似阳搂上苏南的胳膊。
　　下雨天，一个男人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搂着女孩的肩膀，撑起高高的伞，像是撑起了一片天一样。

　　“阳阳啊，喊你妈吃饭了。”听到爸爸的叫声，许似阳赶紧睁开眼睛，呵，天都这么黑了啊。
　　“来了。”关了门，许似阳轻轻的答了一句。
　　“妈，妈，吃饭了。”许似阳走到妈妈房间，轻生喊着。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妈妈有任何反应，她把自己紧紧地裹在被子里，轻轻地喘气。许似阳站在窗户往外看，院子里还有一些红了的辣椒和快要烂掉的西红柿没有摘，小院里已经没有了夏天时的郁郁葱葱，显得有些疮痍。
　　“你妈起来没有？”爸爸过来轻声问，
　　许似阳听见，赶忙把房门关上，小声说：“我妈一会儿再吃。”
　　“哎。”爸爸叹一口气，看了眼房门，无奈的走回厨房，半天没动静。
　　许似阳走到厨房，把门关上小声说：“爸，我姐最不喜欢你不停的哎哎的，她听见会难受的。”
　　许平看了眼女儿，她不知道而女儿竟然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许似阳又说：“爸，你不难受吗？姐姐走了。”
　　许平没有料到女儿会这么问他：“你懂个屁！老子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你知不知道？我还能咋办，跟娘们一样哭哭啼啼，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这辈子活得是啥劲儿！”说着，许平蹲在地上，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
　　“爸，对不起。”许似阳一直不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这样的人，就像父亲从未走进过女儿们的心里一样，她也不了解爸爸心里也藏了这么多的痛楚。
　　“只是，爸，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唉声叹气了。姐姐，姐姐她。。。”许似阳说着哭了起来，“即使自己痛成那样，也忍着不说，还是一直为自己的梦想活到最后。爸，你可能不懂，但是我希望咱们好好的过下去，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咱们也不愁吃穿了，我也工作了，以后你多让着我妈一点。”
　　说完，许似阳拧开水龙头洗了几把脸，洗去泪痕。
　　“饭好了，吃饭吧。”许平对走进厨房的梅子说。
　　“妈？”洗完脸一转身看见妈妈笑着看自己，许似阳想妈妈一定听见自己的话了，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给小阙喂奶没有？”
　　“啊忘了！”许似阳赶紧去看小阙，“妈，她尿了。”
　　“我来，真是伺候不完啊你们。”梅子抱怨着却满脸的幸福。
　　许似阳帮着妈妈给小阙泡奶，爸爸已经把饭端上了桌子。
　　一家人正准备开饭时，苏南却敲门进来了。
　　“叔叔阿姨。”苏南笑着给他们打了招呼。
　　“来坐。”许平招呼他，梅子却不理他。自从他们回来之后，许似阳就闹着说跟这个混小子在一起了，还说要结婚，把梅子气得。真不知道这个苏南又什么好，没什么大出息不说，家里的情况也不好，也不知道女儿嫁了这样的人以后怎么办啊，就剩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了，梅子自然希望她幸福一点。所以，这么想着，就对苏南爱答不理的。
　　“小阙，来叫干爸。”许似阳抱着小阙往苏南身上蹭，苏南接过小阙。
　　“给我。”梅子一脸的不愿意，把孩子报了过来，小阙不高兴地哭了。
　　“妈？”许似阳无奈的看看苏南，朝他使眼色，让他先回家去。他们本来说好了，今天晚上，再过来跟妈妈提一下结婚的事。
　　“你还小，不急啊，还怕找不着好的？”梅子看着许似阳说。
　　“妈，那也得有愿意接受小阙的啊？”许似阳没办法，只能拿孩子说事，“妈，你看啊，孩子不能在你跟我爸名下吧？”
　　“那不废话！”
　　“那也不能真说是我姐的把，就算说是领养的，咱们知道，别人也不清楚，传出去不好听啊。”许似阳看妈妈不说话，接着说：“所以只能算是我的啊，别人外面不了解的情况人还以为我是那什么，未婚早孕是吧？”
　　“胡说啥？”梅子打她一下。
　　“对啊，那我就得早点结婚，先说是领养的，但上户口的时候，还得算是亲生的对吧，咱们得瞒着她啊，”许似阳指指小阙，：“孩子可怜啊，既然养了，得好好养大啊。我后面再跟你生个儿子好不？”
　　“婚还没接，怎么没脸没皮的？”梅子气的敲了下她的头，笑了一下。
　　“妈？同意了吧？也只有苏南愿意娶我对吧？”许似阳说完朝苏南挤挤眼睛。
　　“不行！”梅子看了眼苏南收起了笑脸。
　　“姨啊，”苏南叫得很亲切，“我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啊，只是长大了有点混，是不对，但这原因您应该都能猜得到，当然这也不是借口，也不能怪父母，所以我也重新过着有希望的日子，我会慢慢好起来的，我可以给许似阳一个很幸福的家。我们会好好照顾你们，我们几家人都会在这里继续好好过下去的。”
　　半晌，梅子才说话：“你先回去吧。”
　　“留下吃个饭吧。”许似阳说，苏南连说“不了不了”就回去了。
　　“阳阳，你知不知道我为啥就不想让你俩在一块儿啊？我也知道苏南挺好的。”梅子说。
　　“知道，你不想让我再过得像你们一样。”许似阳看了眼爸妈。
　　“是啊。”梅子叹了口气。
　　“还没有人来看庄稼？”梅子突然问许平。最近几年，队里能干的活越来越少，家家都开始出去承包大块的土地来种。但这样的风险实在太大，每年开春只能贷款，秋收后再还款，稍有不慎，就得背着贷款过年。而今年，北镇加上附近的土地全部遇上病灾和旱灾，庄稼收成极差，许多家庭甚至颗粒无收。还好许似阳已经工作，不想要再拿家里的钱，但是庄稼到现在还没有卖出去，也很愁人。
　　“没有，不过张胜利家、王振家都亏不少了，不知道贷款能还上不能？”许平加了口菜说。
　　一看气氛又不对了，许似阳赶忙说：“哎呀，爸妈，没事，不是有我吗？我再过两年往上考职称，就能交高中了，工资还可以；苏南在准备公务员考试，要不进民政局。要不进公安局当政法干警，都不错啊。”
　　“真的吗？”
　　“恩恩。”许似阳连连点头，一听到这句话，她就知道他们的婚事有戏了。
　　没过几日，庄稼还是卖出去了，以极低的价钱，看到妈妈发愁的脸，许似阳就知道家里亏了不少了。
　　许平接了个电话就准备出去。
　　“谁啊？”梅子问。
　　“队上的。”
　　“反应反应情况，这咋叫人活啊。”说完，梅子又进屋去了。自从许幻走后，她每天都要看无数遍的她的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