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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苦口婆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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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我是怎样落寞的回到行府,光抬头看见秉烛候着的五房夫人,我就强烈的忐忑不安,像是小学六年级考试第一次作弊时的心虚,生怕她们要求我履行身为“官人”的义务。
自救的心思都不够,哪有精力来伺候女人。我以最烂的理由躲避夫人们,说不准她们正猜测我这样的花花肠子,是不是在风月场所沾惹上花柳病了!
不管如何,还是多考虑自己的当头大事吧!朝廷千里快骑送来了炀帝的口逾,关切我遇刺之余,更多是催促对李渊府上的清理工作,尤其是兵权。
我的历史成绩并不优秀,但多少还是估计隋末李渊起兵也就发生在这个时候了。至于李渊为什么要起义,无非是炀帝失道离德、且好大喜功的出征高句丽失败后民心涣散而已。声明一下,我不是史学家,今后多数的事件阐述,大多凭借个人意见,切勿刨根问底的讲究。
隋朝即将灭亡的时候,我还去抄李渊的家?倘若如此蠢到家的话,我也不会在公司的恶魔女BOSS手下混到副总的位置了。
李家肯定是不能得罪的,炀帝那边也是要妥善周旋,免得还没立功就先丢了小命……既然如此,还是先去趟李府好了,看情形而定是否要表诚的时机吧。
硬着头皮,使唤侍女们帮我换上官服。老实说,很厌恶这身狗皮,它代表着不光彩的人生,更是我今世遭报应的罪恶源头。
个人认为锈红色的官服显得我面如菜色,戴上乌纱冠的样子也十分滑稽,总让我想起《冰河时代》里的小松鼠。黑顶小轿是我特别选用的,特殊时期还是低调为妙。
两个轿夫的水平,使我领略了一把《红高粱》里“我奶奶”的风采,约莫半个钟头的路程,总算是到了李府。
并不华丽的桐木黑漆大门上端,我看见了怀中名牌上的虎头标志。当然知道,以现在的形势而言,这名牌同定时炸弹般同样危险!揣着它纯粹将其视为护身符,满足心理作用罢了。
待人通报后,被一管事领进府内。因为先前的通传,我是柳月华柳少府的身份已被挑明,一路走来,看得见随处可见的下人脸上所昭示的愤怒,如果没有身后一众带刀侍卫,我被李府老少爷们五马分尸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要说官威了,按照我的那丁点耗子胆,走路没摔跤就是万幸。揣测着李家三子会不会有什么卤莽的做法,例如绑架?!后来又觉得自己的念头颇为幼稚,人家李氏一族岂是不顾及章法之人,好歹隋朝尚没有灭亡呢,老爹又还在牢里蹲着。
李府的院子并不小,可园林景致很是简单,看得出其节俭的生活习惯。来到大厅并没有见到三子,下人也只是道了声“请大人稍作等候”便退下了。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是身后的侍卫唾了几句骂人的话,标准的狗仗人势。
我是对建筑装修较感兴趣的人,一会看看墙上挂着的水墨画,一会又轻拍着桃木雕花的茶几,还是喜好中式风格啊,回去后绝对要把我那两百平方的公寓重新改过一番。
仿佛我是太大意了!
一只流星锤“哐隆”阵响打落在我身后!若非随从警觉的将我向前一拉,此刻粉碎不堪的就不止地上的青石砖了。
“大胆狂徒,竟行刺朝廷钦差,上前受死!”侍卫们纷纷拔刀挡在我身前,多少让我感动了一下。
“他哪用得上本公子行刺,自有人会要了其狗命。”一个男声从门外传来。
不记得被人说了多少次“狗”,我满腔怒火。可念及李家人不能得罪的宗旨,只能生生吞回肚子里。
来人并不是给我名牌的少年。
青色的长衫系上黑绫腰带,1米78左右的身高在我面前也威风不少。尽管同样英姿不凡,却与那银衫少年相比,缺了份稳重和儒雅。嘴唇露出不屑的笑容,手上拎搭着另一只流星锤。
“我在练武时不慎脱手而已,你们有必要惊成这样吗?瞧瞧这熊样,后面的那位大人也实在太窝囊!”年龄不大,口气倒是很嚣张。
世界多么美妙,我却如此烦躁,不好……不好……
几口深呼吸后,反复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动怒,看这小子的架势定是李氏三子其一。多亏工作生涯里养成奴才般谦忍的性子,这年头谁都不好开罪啊。
“李公子果然武艺精湛,久仰久仰。”挥手让侍卫闪开,我自是恢复笑脸,礼善说道。
大奸臣的笑容就那么可怕了?!在他脸上凝固一丝异样的惊诧。
先前领路的管事,迅速从厅外走了进来,看了眼地上的狼藉,急忙开口。
“柳大人,我家夫人因病不便见客,四公子尚年少,如有冒犯敬请见谅。”
这一家子,从主到仆都那么拽,我小小的不爽着。莫非是知道了我此行的目的,刻意不见吗?四公子?那不就是李元吉。
又再次打量这小子,果真是个单纯的家伙!知道了他是李元吉,我稍喘口气,至少不用太害怕了。
“你、你这个狗官,快把我爹放了!”
又是“狗”。
虽然还是咄咄逼人,可声音已收敛不少。
“呵呵,事关国家大事,自有皇上定夺。不知道令兄可在府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地球人都知道。
“大哥二哥都不在,有什么事和我说!”李元吉自是心高气浮之人,说话都不转弯。
谁会和小屁孩讨论生死大计。
如果没有错的话,兵符应在老大李建成手上,我得打探下他的虚实;至于老二李世民,那更是要打个照面混个脸熟,能否从良就全赖此君了,并且还得看准时机向他投诚才是……
另一方面,我也在猜想,那晚给我名牌的银衣少年,是李建成还是李世民呢?
“那么,请四公子替下官代问令堂安康,下官改日再来拜访。”
拱手告别,留下未成年人拎着小锤子站在厅里,现在无暇去估量这个人的心思,反正历史对他的记载都是些“有勇无谋”、“心胸狭窄”的字眼,目前看来还不会对我的宝贵生命造成多大影响。
在回行府的路上,身边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向我禀报,说李家上下最近四处变卖家产,向亲朋奔走借钱,估计是要上洛阳“疏通关系”救人呢。
看了一眼这个相貌普通,留着短须的侍卫,我记得是他拉了我一把,躲过李元吉的流星锤。
信息确实对我很有用,当然,他搞不清现在的“柳少府”是要害李家还是要帮李家。我主观上是不喜欢这种人,见缝插针的充当走狗,不论在古代或是现代,哪里都能看到他们辛勤的身影。
“你,叫什么名字?”我打着官腔问。
“回大人,小的叫张川。”敏感的察觉到了我会重用他。
恩,可客观上是需要这么一条狗的存在。
大脚踏进行府,我本能的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前厅的八仙桌上,大包小包的绫罗绸缎,大盒小盒的首饰香粉……这是购物狂特有的气息。
“官人,你看!这是特产哦。”
“官人!我头上的钗漂亮吗?”
“官人,喜欢这个香粉味道吗?
“官人,官人……”
原来身为男人是那么的无奈,正寻思着要盘点自己府上的财务状况,都一遭就是要安抚这群婆娘。既然是“前世”留下来的家室,我若来个清场全部休了她们,岂不是要落下个抛妻的臭名?
拿了一堆“连逢天荒,百姓疾苦,我们也要未雨绸缪”的现况,以及什么“妇德”之类的说辞,甚至还搬出“地主家也没闲粮”的台词,会心教导下,总算安静了。时世造英雄,不久前我又何尝不是一个月光女神呢。
“官人,喝碗雪梨汤润润喉吧。”冰绿的陶碗放在我面前。
秋玲,“五虎”中的老幺,说难听点,她是我唯一能叫出名字的夫人。小巧的南方女子,温润可人,虽不是夫人中最有姿色的,却绝对是最体贴的。
“秋玲没买什么吗?”抿了口雪梨汤,沁人心脾的舒服。
“官人给的,足够了。”
有些漂亮的女人,在同性眼里是很反感的。但像秋玲这样的女人,我还是非常喜欢。似乎了解了“柳月华”为什么娶了她后,就再没有招惹别的女人。
不可能再给她们原有的夫妻生活,我也尽量在物质上满足她们,曾经身位女人的我,也有非常深刻的体会。
想到这里,我开始同情家里的五个女人,于是,让老付请来了个戏班子,好歹是与她们享受一下家庭的快乐,全当是一帮女性朋友开场派对。
夜色里的歌舞升平,欢歌笑语,几杯黄汤下肚后,最终我疲惫微醺的先离场,在老付的搀扶下回到客房。我理所当然的没有与哪位夫人同寝,心理问题是一道永远跨不过的坎。如果万一将来哪位夫人受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了,对我反到是件好事。
晃悠悠的关上房门,我结开发带,齐腰的黑发肆意散开。
真的是醉了,多久没有这样喝过酒。不要担忧冒险酒后驾车,不要考虑明天大清早的会议,更不在乎是否会长出的啤酒肚。
褪下外衫,虽只是春末,也感到了闷热。半敞开胸前白色里衣,少了女人的性特征后自然方便很多。
窗外草虫清闲的鸣叫,园子里的奏乐还能依稀闻见,酒精的迷离使我忘情的学上一段花旦的云袖。
来到古代后,我始终没有学会的就是警惕。正如身后突来的一柄利剑!
当剑刃离我的脖子只有1公分时,我听见耳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姑娘,我不想冒犯你,但,请带我去见柳大人。”
刺客?!
死亡的危机顿时让酒精挥发,我僵硬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总不能告诉刺客“我就是柳月华”吧!?
国外的妇女如果遭遇□□,不能逃避的无奈下,会劝说施暴方使用安全套。我们也要学会自救,将损失降低到最小。
听刚才他的话语,认为我是女人……似乎也并不认识柳月华本尊,这就是契机!
“我、我不知道……”胆怯的颤抖,是因为我真的害怕。活了28年还是头一次近距离接触犯罪分子。
“不用怕,我不会伤你,请务必带我去见他。”礼貌的语气,我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哪有这样的刺客?比起上回那个不逢面就丢飞刀的刺客,身后之人目的好象并不是要我的命。况且,他的声音又仿佛似曾相识。
思索一番后,于是,我做了个很冒险的举动。
“你……是谁?是英雄就敢作敢当,躲在后面算什么男人。”我强作镇定的说。
片刻,我听见了他动听的轻笑。
“厉害的姑娘,”他的脚步向前移动,“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李世民,你看清……”
当我们变成面对面的位置后,他自如的笑容停顿在帅气的脸上。我则是放下了心里的石头……果然不是要杀我的,哪有刺客是不蒙面的。
“是你!?五十两!”少年的俊脸上落出惊喜的神情,同时,立即收回架在我颈上的宝剑。
靛青色的长衫上绣着虎形暗纹,这回终于看清了他键硕的体形。
我耸耸肩回笑,后面那句“五十两”完全可以省略。
“你,你怎么在行府?莫非……是被柳月华囚禁了……”他眉头稍紧,疑问中带有丝丝愤怒,看来,把我误认为是被土豪凌辱的白毛女了。
“不是。”很感激少年单纯的慈悲,可我还是决定坦白,四下无他人,这不失为自己投诚的好机会!
“那你……”李世民的脑海一定浮现出N多个假设。
深呼吸……用我最诚恳的眼神注视他的双眸,没时间去管他双颊莫名其妙的红霞,我缓缓开启双唇。
“我就是柳月华。”
1秒、2秒、3秒……他的诧然比我想象中要久。叹气,我不好意思的将里衣前襟全部敞开,露出标准的男性上身。看到这一幕,眼前的李世民终于相信了我的身份。
所以,他的剑,再一次出鞘。
“令尊的事,不是在下所愿,但在下定当尽全力解救,万死不辞。”我开始后悔这话应不应该跪下来说,雪白的脖子上第二次感受到剑的冰冷,实在难过!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他的目光一直回避我袒露的前胸。
“朝中与李家最为对立的是内史侍郎宇文述,这次皆为他的主使,加上皇上原本就好大喜功,自然对这件事无比震怒,甚至连皇后的亲兄弟萧大人都无力劝说。”转移矛盾是目前唯一的开脱。我尽量以平静的语态说话,既不能过于委曲求全,又得使人信服,至少让我的奸恶形象,在他心里稍有改变。
李世民没有反驳,却收回剑。
是该表现得更加谦卑的时候了。
乱马的“猛虎落地式”此时不用更待何时!?我顾不得双腿的生痛,跪在石板地面上,就差痛哭流涕了。
“在下无才,为苟且偷生,曾在皇上面前说出违心的话,现终有报应……”接下来要说什么呢?汗颜。
“皇上身边的红人,柳大人也会有报应?”他调侃的看着我,很明显,李世民不是傻瓜。
“……在下近几月渐多晕阙,寻访众名医……被告之患有脑疾……时、时日无多……”我真是个人渣!这么烂的理由也敢说出来,只当说的是前世“柳大人“罢了。
“……”少年李世民没有就我的言论发表意见,只是淡淡的说,“我不是你的皇上,用不着跪我。”
你才是真命天子呢!
我是想这样告诉他,不过还不是时候。
“在下有一请求。”
“柳大人居然有事会求我这个罪臣之子?”
“此次受皇命来长安,是圣上旨意收回李家兵符,可在下却是要与三位公子商讨如何救李大人的,”说到口都干了,我清咳片刻继续表忠,“请公子能够委以信任,在下定保李渊大人脱身。”
至于该如何救出你爹,等回洛阳去周旋吧,眼前先化解李家对我的怨恨才是。
或许,李世民原以为我会说“放过小人一条狗命”的这类请求,然而听完我的话后,不□□露出愈发怀疑的神情。
看来,柳月华大奸臣的形象根深蒂固了。
“我……”还是说得不够忠恳?我刚准备开口,不料被李世民一掌推开!
“啪”的一声!一把飞刀径直插在身侧的床柱上!满腔的疑问来不及思考,身子在重力的拉扯下稳稳落入李世民的怀中……
第二把飞刀凶狠的插入我刚才的位置,若不是李世民将我拉开,自己的身上又得多了几个窟窿……
“谁……”看见两把索命的飞刀,我再蠢都能知道,先前右肩上的伤十有八九便出自其手。想到这里,伤口开始隐痛。
“你得罪的人真不少。”李世民的话满是不屑。
“我、我也不知道。”说成胆小鼠辈也罢,柳月华手无缚鸡之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然只能躲在李世民身边。
他的发丝没有现代定型发胶的化学味道,只是淡淡的本草清香,莫非是什么香水吗?在这样的险境还能神游,我真是人才。
园子里隐约飘来的依旧是花旦婉转唱腔,安宁中危机四伏。
突然,一个黑影从梁上跳下来,同时,看见了朝我射来的第三把飞刀——
“锵!”金属尖锐的撞击声把我吓一跳。
只见李世民宝剑一横,挡住了飞刀。拦腰把我扯到身后,利剑直指黑衣蒙面人。
“小贼,报上名来。”浑厚的嗓音总是让我忘记,他尚未及冠。
“我乃堂堂李渊大人府上家臣,姓柳的,受死吧!”黑衣刺客居然爽快的自报家门?而且还自称李渊府上!
惊讶之余,黑衣人从怀中速掏出五把飞刀,毫不留情的向我们射来。老天,你就那么想要我的命啊!
不等我躲避,腰上一记猛推,整个人被抛到旁边的床上。摔碰到硬绑绑的木板,别提有多难受,但无论如何,都强过被飞刀扎成小刺猬。
没有多费口舌,李世民挥剑与黑衣人对打起来。显然,黑衣人的强项仅限小小飞刀,李世民的功夫招招犀利,不出半会便从身后扣住了黑衣人。
“说!是谁主使你的!”
剑光下的俊容刚毅,确有侠士风范。
“李……渊……”黑衣人蒙面之下的脸剧烈颤抖,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后沉沉的倒下!
死了!?我小心的走上前,站在李世民的一侧,他年轻的脸上也不由满是疑云。
“死、死了吗……”见他弯下腰揭去刺客的面巾,我心跳急促。
长相普通的脸,并不是我所认识的。嘴角黑色的血液,衬托出一张扭曲的遗容。第一次近距离面对死亡,尽管拼命握紧双拳强装镇定,可头重脚轻的眩晕让我无奈连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自杀了,是个死士。”同样是男人,在他面前总让我颜面尽失。李世民冷静的说。
“是、是个厉害的主谋……”我撑着椅子的扶手,勉强挺直身子,“玩这种一石二鸟的诡计……”
一阵作呕,胃里火辣辣的酒水呛得我忍不住猛咳嗽。
“你……不怀疑我们李家吗?”欲伸出的手,又收回。李世民正色,问道。
“不会,”我挤出一个笑容。
那对眸子里有我的倒影,发丝凌乱,衣襟未系,但已恢复了难得的凛然。
园中戏子们咿呀的呤唱声不曾停息,众老婆的谈笑声此起彼伏,刺客的出现似乎没有惊扰到他们,真是幸福的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