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良人》巧克力蛋糕夫人

2、华丽登场

　　“我不要死！”
　　这是我还没来得急睁开眼睛，便高呼出的第一句话。事后才知道，我当时的这句话让不少人磨牙搓掌。
　　待我缓缓睁开眼，腾黄梨木紫绢玉挂的大床边，黑哑哑的挤着一排脑袋。尚没能适应屋内浓郁的麝香味，马上被一声声女人哭天喊地的叫唤声惊住。
　　“大人啊！您终于醒来了！”
　　“快来人！”
　　姐姐呀，我刚活过来，你们是想把我又吓死不成？！
　　努力抬起手臂，示意这一帮妇女同胞息声宁人。这种生命体征的重现，的确让我心中雀跃不已，一不小心眼泪都差点掉下来，真想大声呼喊一句——“我柳月华又回来了”！
　　“我……”在旁人的搀扶下，终于坐了起来，尽管知道是要回到古代，但真实的看见一票古人的现场，还是不免紧张。
　　“大人不必担心，那个暗算大人的狗贼，朝廷已在全力追查。”一个貌似管家大叔的中年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果、果真是个大坏人啊！一开场就是刺杀这样的猛料……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以后的日子有得提心吊胆了。
　　“我……”如果现在问身处哪朝哪代的问题，大家一定会以为我得什么失心疯。
　　“官人！官人啊……”一波波的嗲声叫唤，让我抖出一身鸡皮疙瘩！应声转头望去，一、二、三、四、五……浓妆艳抹、丰胸柳腰的女人跪倒在床边。别告诉我这是所谓的妻妾团！早知道老天没有那么善待我，是个大坏人也就罢了，还搞出那么多累赘来。
　　“够了！”
　　头痛的大喝一声，好歹是让现场暂时肃静。当务之急是要弄明白自己的历史朝代和故事背景，我可没有那么多美国时间耗在这个没有电脑没有汽车没有手机的古代。
　　“我、我要出去走走……”只有出门才能找到想要的答案。我欠身想起床，不料一动居然牵扯着右肩火辣的剧痛！
　　“大人！”那位“管家大叔”急忙扶住我，惊声叫道，“万万不可啊！那歹人的飞刀刺得很深，虽未能伤及心肺，却也损至筋肉。大人请保重尊躯……”
　　不管他是不是危言耸听，我是真的疼痛难忍，X的，登场就受刀伤，太无情了吧！满头大汗的在众人“大人保重”“大人息怒”的嘈杂喧闹中，我无奈的躺回华丽的床上。
　　不管如何，也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实用主义的我，扎实在床上消受了一个礼拜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人参灵芝当饭吃、虫草雪莲是小食，加上五房夫人轮番“情深”轰炸，头晕脑涨之余终于知晓一点关于古代的这位前世的相关资料。
　　姓名：柳月华 （竟然还是这个名字？！）
　　字：没有字号 （在古代没有字号是不是文盲的表现呢？）
　　性别：男 （实在不习惯少了的重要器官以及多了的……丑陋东西……）
　　年龄：28岁　（无意间听下人们谈及我过几年的“三十寿辰”，原来也是个老男人了。）
　　身份：少府（尽管还不明白这职务到底是做什么的，也没见史书里有“柳月华”的记载。）
　　朝代：隋炀帝年间 （昏君啊，怪不得才有我这样不学无术的奸臣。）
　　家庭成员：显而易见的事实……五位夫人、一个主管老付、四十多个叫不上名字的丫鬟、六十多个分不清长相的家丁（在古代，或许算是个大户了。）
　　至于咱的长相……在能够下床的第十天，鼓起勇气趁着沐浴的时间，站在了铜镜前。除去始终不敢正视的下半身，多少感到些欣慰。鹅蛋脸、单凤眼、高挺的鼻梁外加薄唇，基本上和现代的我没有什么大多差别，看来这家伙平日也算精心护理过，快三十的年岁竟也看不出皱纹，光滑的皮肤怎么看也才二十出头。
　　从老付口中得知，现在我并不在东都洛阳，而是在长安。事由皇帝老头，也就是隋炀帝委派出巡，至于什么目的，老付也说不大清楚，没料到却碰上了行刺的倒霉事件。办公差还带上自己家人，显然就是狂妄之徒，领导居然也不批评？！看得出柳月华大人可是天子脚下的红人诶……
　　觉得伤口无大碍了，吃过晚饭后，不顾老付与五个夫人的劝说，我还是决定出门走走，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多少是带上了几个武功不错的家丁，看似都高大魁梧，故简称“四大门神”。
　　没有穿官服，顾作镇静的在侍女面前换衣服，与女人的身高相比较之下，得出自己是个二等残废的丢人答案，１６８公分左右，还是和现代的柳月华一样！
　　气馁！
　　白衣银冠，似乎也颇有文人之风。冲着铜镜左右端详一番，满意的大步迈出行府，想必身为男人的柳月华也是个自恋达人，侍女们对与我在镜子前的磨蹭倒也见怪不怪了，不过还是要好生注意自己的言行，免得露出马脚。
　　古朴的街道仿佛是置身曾经去过的横店影视城，真是废话，本人是的确存在于公元六百多年的隋朝。
　　空气里没有汽车尾气的污染，我大口大口呼吸着难得的清新。街道两旁郁郁葱葱的白杨树在太阳下散发出特有的草本气息。两侧店铺人声鼎沸，纷纷把各自的货品放在外面的货架上展示，据门神们说是为了晚上的灯会做准备。我的兴趣瞬间被点燃，电视剧里的场景此刻是真真实实的出现在眼前，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吸引人的呢？！
　　找了个整洁的茶寮坐下，小二便热情的招呼上来。
　　“客官来点什么？”
　　“一壶碧螺春。”我笑咪咪的答道，只顾浏览古代的市井风情，无暇注意到小二眼中闪过的一抹惊艳。
　　命令身边的四大门神在窗边的桌子坐下，免得引人注目，像我这样的人还是要习惯低调才是。
　　“李大人还在洛阳囚禁着呢……真是老天没眼……”
　　“你小声点，勿招来杀生之祸！”
　　李大人？被囚禁……
　　邻桌几个老人的谈话吸引了我的关注，果然想要了解民生，来茶馆准没错！我茗着茶，小心的侧耳细听。
　　“当朝昏庸，被少府那帮奸臣一手遮天。”
　　“听说，那狗官在来长安的途中遇到刺客，坐在轿子里中了一飞刀呢……不知道死了没有？！”
　　等等！他们口中的“狗官”、“少府”、“刺客”的字眼，怎么越听越变扭？！莫非、莫非是在说我！？
　　我偷偷转头看看另一桌的门神，他们也都握紧手中的剑，似乎我一声令下，就当场把那几个诋毁朝廷命官的刁民碎尸万段。叹了口气，示意他们不要妄动，全当说的是“那个”柳月华，我难堪的继续听着老人们的言论。
　　事实摆明了，我这个“狗官”伙同朝中臭味相投的大奸臣们，联名上书皇帝，奏李渊妖言惑众，捏造修筑运河造成国库空虚、假称盗贼侵犯边界百姓……，皇帝老子大怒之下将李渊囚禁与刑部天牢，并派“我”前往长安没收其家产以及手中的兵符。
　　李渊何许人？小学历史都学过——唐高祖啊！我去陷害他！？亲娘哎，这回篓子捅大了！我头一回无比憎恨前世的自己，太缺德了，怪不得这辈子遭报应，二十几岁就得什么脑溢血！？
　　天色逐渐变暗，临街的店铺一一掌上灯，宛如天幕上银河的倒影，别有风味。手中的茶变得冷涩，茶寮的老人早已散去，思绪从没有过的杂乱。照现状来看，自己想当“善人”……比登天还难！
　　抑郁的起身，放下几颗碎银。
　　信步走出茶寮，随从们专业的跟上前。对与他们，我开始有些厌恶了，谁叫是“柳少府”的爪牙们呢！
　　“我想清静片刻，尔等先回行府。”简短的下了命令。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情严峻得让人不寒而栗，他们居然也乖乖退下了。
　　我也怕死，不过是听刚才老人们议论着“柳少府”是在轿子里遇刺的，且民间尚不知生死。猜想这长安老百姓也未曾见过柳月华本人，如此也觉得自己的处境还算安全。毕竟人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平静的心情非常重要。
　　夜，与现代相比找不到太多的差别。
　　街铺跑堂的吆喝，儿童的吵闹，卖艺的锣鼓，虽没有都市的灯红酒绿，但处处闪烁着应景的花灯，这样的夜市亦让人心醉。若不是念叨着如何化解自己所主使的“污蔑”损事，或许会更为眼前的良辰美景而倾倒。
　　走在一千多年前的街上，心中倒也略感欣慰，不知道老妈老爸现在还好吗？想到这里，眼眶不禁湿润。
　　耳边突然传来的一阵吵闹，打破了灯会和谐的美。不出多会，人们已经凝集到事发地了。
　　小市民真爱凑热闹。
　　“醉红楼”。
　　恶俗的店名十分容易猜得出其营业类型。
　　“爹爹、爹爹，别丢下我！”
　　一个嶙峋的身影拨开围观的人群，快速跑开，留下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叫什么叫！你爹已经五两银子把你卖到醉红楼了！”看似老鸨的婆娘，叉着水桶腰怒斥道。
　　老土的电视桥段。
　　在极度缺乏人权的封建社会，儿女的卖身合同原来可以那么轻易签定。我开始同情眼前哭倒在地上的女孩，她或许还未满十三岁。
　　“大娘，求求您行行好放了我吧……”女孩使劲的磕头，作着无谓的乞求。
　　“谁是你大娘！”老鸨明显被这称谓激怒了，示意身边的打手狠狠甩了女孩一耳光，喷着唾沫继续发飙，“明天给你洗干净了就挂牌□□！”
　　“不要！不要！放了我吧！”女孩拉着老鸨衣角的挣扎举动，无非是遭来打手们连番拳打脚踢。
　　在场之人倒也有好言相劝，或是低声打抱不平，却始终没人站出来。
　　电视剧里，通常会有那么一位侠义的剑客，双手抱拳的挺身而出拯救弱势群体。对于急迫想“改邪归正”的柳月华而言，这无疑是个不错的机会。所以，我大步一迈，走到老鸨面前。
　　“逼良为娼是很缺德的事哦。”我纸扇轻扬，用自认为最潇洒的姿态登场。说完也不免心虚，“柳少府”居然有资格骂别人缺德……
　　“哟，来了个管闲事的主啊。”老鸨挑眉高声说道，猥琐的眼神从头到脚的打量我。
　　“放了女孩，我赔给你五两银子就是了。”实在不想和她多说话，直截了当的奔主题。
　　“呵呵，谁说五两银子？”老鸨皱着抬头纹笑道，“是五十两银子！！！”
　　她是我回到古代见到的第一个无耻之徒，也是第一个想杀的家伙。但是，我还是忍了下来，五十两和五两在自己眼中并没有太大不同，谁叫咱是奸臣呢？
　　“成交！”在百姓的议论纷纷中，我伸手取挂在腰间的钱袋。
　　咦！？身上的冷汗迅速爬满，那是、那是因为鼓啷啷的钱袋居然消失无踪了！！
　　不知道是中了哪个杀千刀小贼的招，我懊恼不已，早知道就带上四大门神。
　　“您倒是拿五十两银子出来啊？”老鸨和打手们似乎也发现了我的失神，不由笑开了。
　　“你们和我……”去行府拿银子。后半句话被我慌张的硬吞回去！
　　差点就露出马脚，若让人发现我就是“柳少府”的话，就不是做不做善举的问题了，而是暴尸街头的下场。
　　气短。
　　“我们和你做什么呢……”老鸨一个眼神，我心里大呼糟糕！还没有来得及躲开，自己已经被一相貌极丑的打手从身后抱住。
　　“你、你们——”柳少府居然没有武功，我再一次憎恨前世。
　　打手紧箍的手臂让我无从使力挣脱，尤其是狗东西身上的狐臭，差点让我吐出来。
　　“我道是谁家的闺女溜出来管闲事啊？还女扮男装呢！不然，就用你来换这丫头得了……”狞笑让这一票该死的家伙显的愈发欠揍，居然还说我堂堂柳少府是女人？！（当然，也算是事实……）
　　“放开我！不然、不然你们就会死得很难看！”说完才忆起这是自己三岁时与邻居小朋友吵架的台词，结局以我被K了一顿收场。
　　“老娘倒想知道是谁会难看！”眼见老鸨就伸手要扯我胸前的衣襟，莫非她这头蠢猪真以为我是女人！？
　　“住、住手！”尖锐的叫声连自己都搞不清此时究竟是男人柳月华？还是女人柳月华？
　　X的！我的那四大门神呢？叫你们回去，还当真乖乖丢下我一个人啊！？不知道什么叫做“暗地保护”吗？
　　我把古代见到的每个人逐一骂过一遍后，好歹是看见了喜悦的奇迹！
　　“嗖”的一声，一只箭擦我身边，稳稳的插入老鸨的衣袖。
　　或许所谓见义勇为，指的就是这样的人。
　　“你看我这只箭值得五十两银子吗？”
　　不知道这只箭是不是黄金打造的？反正老鸨看见后，脸色惨白的使劲点头。趁着身后的狗腿子松手之际，我反身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小样的居然敢轻薄本大人！
　　月光之下，我看见了他。
　　尽管当时还不知道我们会在以后的生命中有怎样的牵绊……但无可否认，我那颗属于女人的心脏着实悸动了一把。
　　黑鬓高马上一袭银褂，紫铜冠上的玉顶闪闪发光。浓眉高挑，与坚挺的鼻梁形成完美的曲线，衬托着长睫炯目分外清明。年龄看似也不过十七、八岁，却无法掩盖其浑身散发出的豪气。手中紧握的一支褐色弯弓，标榜着他正是箭的主人。如果说，我姑且算得上“面貌清秀”，那眼前的少年绝对可以称之为“气宇轩昂”、“玉树临风”。
　　“小六，把那个女孩带回府上，厨房正巧缺个丫头。”他对身边的另一个年轻男子说。
　　他指得是地上跪着的“五两女孩”。
　　“你嘛……五十两做丫头太贵了！”吐血的一句话！我知道他在说谁……
　　懒得理他，哪怕勉强算是我的“恩人”，于是，我回他一个标准的卫生眼。
　　“姑娘，尽管这是在长安，但仍有作奸犯科之人，劝你早点回贵府上吧！”他笑了起来，露出两排足以和牙膏广告模特相媲美的皓齿。
　　姑娘？！我哪里看起来像女人？你长的帅是没错，可怎么那么没眼神呢！我甩甩袖子暗自打出“鄙视你”的手势。
　　“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如果在长安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我好了。”话音刚落，一个明晃晃的牌子朝我抛来。
　　本能的接住，就着醉红楼的灯笼我看清了几个复杂的隶书文字。
　　“长安李府”
　　银衣少年及随从的身影在马蹄声中逐渐融如幕色，凉风中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位公子穿着谈吐绝非一般百姓，冲着名牌上的虎头徽章，不可否认，我的前景越来越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