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爱一条生路》秀水楠

13、糖果色的童话

　　周一的课在下午，但是潇潇还是一上午就到了学校。进了办公室她发现桌上照例有花，不过这一次换成一盆白色茉莉，小小花朵小巧端丽，芳香扑鼻。她瞄一眼邻座的薛青，她正低头备课，并不再对潇潇收到的花表示任何意见。潇潇很欣赏这样的态度，她想了想于是把茉莉盆栽送给了薛青。薛青倒是丝毫不忸怩作态，大方称谢接过。

　　潇潇泡好一杯浓郁的玫瑰花茶，轻呷一口放下，转身上了2楼。来到梁慕文的办公室外，潇潇轻轻敲门进去。里面梁慕文正坐在桃木桌后微笑地看着她，似乎正在等她。潇潇环顾师兄这个足有40平方大的办公室，心想难怪师兄一天15小时都泡在这里，这里实在是最佳工作地点。

　　她朝梁慕文点点头，走到他面前的沙发上坐下，随口问道：“师兄在这里休养得怎么样？”梁慕文露出意外的表情，印象里他的小师妹从来不会这么窝心地关心人，她的重心不在这里。

　　不过他赶忙回答：“南方确实水土养人，我的那些小毛病都不见了。”潇潇点头表示同意，接下去又说：“你也不要太拼命了，好像生命里就没有第二件事似的，我们这一队里就有这么多翘楚，谁知道这个计划下面一共有多少人。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梁慕文一惊，暗忖潇潇经过这场变故，跟以前确实不一样了，也不知是喜是忧，也许他宁愿她永远是那个精灵作怪的娇娇女。他叹口气道：“我跟你不同，潇潇，你是女孩子，承担那么多已经不容易，还吃了这么多苦，大家都心疼你。我是个男人，不谈大道理，责任和担当总该有的；何况，我是自己喜欢做这些，我醉心于此，不以为苦。”

　　潇潇凝重地听梁慕文说话，到后来发现他的腔调越来越文艺，忍不住笑起来：“师兄，如果你改行去做文艺片导演，我一定买票支持。”梁慕文被她揶揄，也摇摇头笑起来。

　　潇潇清了清喉咙，正式地跟梁慕文宣布自己的想法：”师兄，你都32了，该娶妻生子了。”

　　梁慕文一愕，显然不知道这句话的逻辑是什么，于是静静听她说下去，“那天我乘地铁，听到两个女人在八卦，其中一个说：‘哎，我们单位那个，都40了，顶聪明的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还不结婚。’我当时暗暗偷笑，不知道结婚和聪明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但是刚刚我看到你，我也忍不住生出‘师兄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不结婚’那样的想法。我在想，也许人的天性里喜欢看到成双成对，总是渴望花常好月常圆人长久。明明想法不切实际，但是越得不到就越想要。”

　　梁慕文想到潇潇的伤心处不禁也一阵酸楚，忙打趣她：“明明你才是那个文艺女青年，还敢笑我！”想想又岔开话题：“李云飞那小子比我还要沉迷工作，明明来休假疗养，结果天天泡在我这里跟我研究数据交流心得。他这两天没有缠着你吧？”

　　潇潇终于笑起来：“谢谢你，师兄，我知道你一直偏护我。云飞嘛，他只要知道他在楼上，我在楼下，他就安心了，你懂的，你总不能叫他陪我逛街吃哈根达斯，你能想象他给我提着衣服袋子跟在我后面的样子吗？”

　　梁慕文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也觉得无限滑稽，忍不住笑起来。不过笑完他又正色说：“其实我也没有故意把他留在这里，你想想看，跟一个在实际在天上飞的人沟通，比我们做一百次模拟实验都管用。”想想又不无惋惜，“潇潇以前你上天，回来提供的报告才是真正的第一手资料，可惜你短期无法归队。”

　　潇潇倒是谦逊：“我始终只是在后座，难得单独升空，作用有限。”接着提出自己的疑问跟师兄探讨：“你说像我这样科研转飞的，还会有其他的例子吗？”

　　梁慕文：“我也想过，你是个案，误打误撞的，不在计划之内，所以不太可能会有。”

　　“但有过我这样的例子，也许以后会着力培养这样的人呢。”

　　梁凯文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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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来是个明媚的深秋午后，时光缓缓流淌，但凡没有太多伤心事的人，都很容易在这个艳阳灿烂醉人的日子里感到幸福。凌泽渊更加是，他想来想去都想不出哪里不妥，一切都美好得像个糖果色的童话，但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明媚里有忧郁，灿烂里有哀伤，连心都止不住想要砰砰砰狂跳。

　　他伸手摸摸左胸，一切如常，心跳缓慢而有力。他的新剧很快要在多个大城市巡演，准备参加全国大赛的舞蹈编排也很被看好，眼前的队员正忙碌地排演，早上送潇潇去上班，她的脸颊像蜜桃一样水润诱人。他拿起手机拨给远在西北的父母，母亲接了电话，电话那边声音吵杂，她说：“你爸今天难得早回家，他正陪我在菜场买菜呢！”他又拨给潇潇，很快接通，潇潇的声音听起来像小女孩般雀跃：“我跟同事在奥特莱斯买衣服，这里跟超市一样，拿着购物篮，一篮一篮去结账，真有意思！”

　　真是神经质了。凌泽渊强按下心里的怪异感觉继续指导队员练习。

　　等他晚上疲倦地自己用钥匙打开家门的时候，他终于知道还是有事情发生了。他的小妻子没有在家里。他看看时间， 10点差一点。通常这个时间潇潇都会在家里边看一部老电影边等他，如果她晚回家，就会提前打电话。但是这一次，他的心又揪了起来，他赶紧打她的手机。手机“嘟嘟”的声音响了足有一分钟之久，听在凌泽渊的耳朵里，更是被无限拉长。

　　直到这时候，凌泽渊才体会到自己的疏忽大意。他不知道她父母的电话，不知道她单位的电话，不知道她的同事和朋友的电话，也不知道她可能去哪些地方。他定定神，想起她下午说的奥特莱斯，立刻拿起钥匙又冲出去。幸亏R城只有一家奥特莱斯，他在心里暗暗想，一边把车子开得飞快。

　　但是到了奥特莱斯，凌泽渊不禁深深失望，这里早就人踪全完，大门紧闭，连灯都全关了。他走到值班室门口敲门，没人应，他不依不饶继续敲下去，过了几分钟灯亮了，一个老头披着棉大衣开了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凌泽渊。凌泽渊心里一凛，在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巴黎圣母院》里的卡西莫多。他迅速宁了宁神问他：“大爷请问下午这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老头还是不说话，但是脸上现出沉思的神色，像是在想什么事情算得上特别。最后他还是面无表情地摇摇头，然后砰地把门关上。

　　凌泽渊失望地退后。他又重新回到家里，躺到床上的时候他想也许明天潇潇就像上次一样俏生生地站到他的面前。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下半夜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