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黑暗.擎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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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擎苍
黑暗中，那个湛然挺立的身影，双手负后，身形一动不动，只有袍角被夜风撩起，黑衣人俱都绷紧了神色，对峙才真正开始。
黑衣人头领眯起三角眼，暗暗琢磨，此人是成竹在胸，还是强装镇定，但是不管如何，今晚，必须把命留在这里，夜色中看不清楚那人的神色，但那淡然不经的神态，还是让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刀，先下手为强……
最后看了一眼擎苍山的方向，凌天身形陡然拔地而起，飞向黑衣人头领。
黑衣头领才酝起剑诀，就觉一阵劲风扑面袭来，凛凛杀气已到眼前，心里暗叫不好，立即向后翻转，那凛然的身影已到了他面前，黑衣头领堪堪避过拍向心口的那一掌，掌风还是扫到肩膀，瞬时如遭山击。
一直等在头领命令的其余人，一看头领顷刻间被伤，心里一慌，纷纷提剑便砍……
肩膀传来的闷痛，让黑衣头领骇然，眼见着凌天身形不减，继续朝他攻来，黑衣头领当即撤了兵器，全力后退。凌天却不给他喘息机会，罡风将黑衣头领密密圈住，身旁一人冲过来，凌天右腿横踢，夺过其刺来的长剑，被踢中胸口的黑衣人，当即胸骨碎裂，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李木白早已收起刚才的漫不经心，在凌天身后，紧跟着冲了出去，一剑横扫，离他最近的两人闷哼一声，没了声息。
凌天势如猛虎下山，瞬间又连杀两人，那破竹之势，让周围黑衣杀手见了，齐齐震慑，就算是面罩遮着脸，那露在外头的双眸之中也尽数显出了畏惧惊悚之态。
黑衣头领一看，带来的二十多人，已有七八人被毙命，心头大震，以为这次是个赚钱的买卖，没想到却是个棘手的，当即沉下心，沉声厉喝：“大家莫要惊慌，他们只有两人，一起上，誓要拿下此人向上人头。”
今晚此番变故，让凌天悲怒异常，满腔郁情积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困难，周围溅落的鲜血染红了清冷凤目，凌天下手狠厉，丝毫不留情，逼着黑衣杀手一步步后退，青色袍角拂过浸血的草地，宛若世间的决判者，要劈开黑暗，还原本色。
至始，凌天一句话未说，却是刀刀见血，刀刀致命，那黑衣头领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挥剑拼力应付，几息之间，便被凌天举剑一挑，黑衣头领只觉得虎头剧痛，皮肉被震裂开来，长剑也被挑上了黑暗夜空，发出一道刺白的冷光，亮光倒影黑衣头领的脸面，只看到惊惧的双眼。
武器被毙，黑衣头领心里一冷，再看周围，带来的二十多个属下，如今只剩下两人，还被李木白缠住，正在拼死突杀，明白今日是栽了，黑衣头领心有不甘，也知道保命要紧，当即凝起一口气，转身便逃。
看着那人狼狈窜逃的身影，凌天这才冷冷一笑：“不自量力！”说罢，接住半空中落下的剑，举起，向着黑衣人的方向，奋力一抛。
长剑呼啸，刺破夜色，已飞至十几米外的黑衣头领，突然身形顿住，闷哼一声，只觉得心头一凉，低头看去，却见那把自己的剑，竟从左胸前头冒出来，原本雪亮的剑锋被鲜血染的通红。
“嘭！”的一声，黑衣头领的尸体种种跌落下来，惊起几片枝叶，便无声无息了。
李木白制住最后一人，喘息着问道：“主子，还有一人，可有什么要问的？”
凌天回过身来，看着手脚具断，匍匐在地上喘息的杀手。
杀手见凌天看过来，明白自己的小命其实掌握在这人手里，当即嘶声呼道：“大侠饶命，我什么都说。”其实杀手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接的这单买卖，由始至终都没见到雇主本人，只是飞鸽传书，即便真相如此，杀手还是想苟活。
凌天却不再看地上求饶的杀手，冷冷吐出两个字：“杀了。”
李木白领命，在杀手惊恐的眼睛中，一剑结果了那人的性命。二十二个杀手全部解决，林间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确定所有黑衣人都死透，李木白立即转向凌天：“主子，都死了。”略一停顿，李木白问出心中疑虑，“主子，为何不留下活口，这样属下便可问问他们，是谁在背后收买了他们？”
半晌，李木白才听到凌天开口，却嗓音嘶哑，“不必要了。”
看着那孤清的背影，李木白默然，主子应该是猜出了幕后之人吧，那人或许还是主子熟识之人，所以，在知道要置主子于死地时，主子才这般痛心吧。
墨色的天空，启明星闪亮，一地残肢断臂，脚下的草叶上隐约可见浓稠的鲜血，浓郁的血腥味直往鼻孔钻，宛若修罗场，凌天一身青色衣袍，孑孑而立，只是那满腔的悲愤已经掩藏起来，“天快亮了，直接赶路吧。”
“是。”
夏日清晨，天儿总是亮的早，两人一口气奔驰到邺城，当晨阳冉冉升起的时候，凌天站在了邺城城门前。
真是个熟悉的地方呢！
那庄严不输京城的黑色城门已经大开，行人商贩熙熙攘攘，那般的繁荣祥和，一如当年啊，这个他长大的地方，凌天缓缓下马，走进城门。
待到凌天的马匹进入城门，一个守城侍卫看一眼凌天的背影，而后快速向着城内奔去。
李木白一路默默跟着凌天，见主子神情之中似恨又似悲怆似的，便道：“主子，咱们是直接上山……”
凌天一抬手，李木白停了话头。
“不着急。”凌天摇头道，“在进入城门之时，已经有人将我的行迹禀告擎苍山，他们已经知晓了，现在应是静待我回去问罪呢，”说到这里，凌天轻哼一声，“与其这般狼狈回去，不如先做休整，再上山。”
李木白不再有异议，当下找了一间客栈，一番洗漱，换下染血的衣服，吩咐掌柜送来饭菜，饱食之后，李木白以为现在可以上山了，去凌天的房间敲门，凌天却说，累了，要休息几个时辰，结果这一休息，便到了太阳西沉。
擎苍山脚下，面前石梯宽阔笔直，两边林木掩映，再往上，便有淡淡云雾缭绕，遮住石阶。又回来了呢，踏上石阶，缓缓而行，临近山门的时候，凌天忽然间步子停住。
天空花片翻飞，点点飘落下来，有的落在凌天的衣衫上，极快地又向人脚下跌落去。
李木白走在凌天身后三步处的台阶，见主子停住身形，便抬头去看，只见凌天定定地看向正前方，在前头十几米外，高大的山门前面，有数人一字排开。
而当中一人，银白色的袍子，雪色的锦靴，束发的飘带前头嵌着一枚无瑕白璧，衬得一张脸如若寒玉，此人正负着双手，夕阳之中，那双眼将凌天上下打量一番，闪闪烁烁地，遥遥望着凌天的方向。
李木白看了一眼，心暗地里跳起来，立即低下头道，“拜见霄公子。”
而那人却只盯着凌天，忽然间唇角一挑：“这不是万人之上的国师嘛，曾经的芝兰玉树之姿……怎么竟是这幅模样，连个丧家之犬都不如。”
银袍男子凌霄，正是擎苍山现任尊主凌志天的儿子，与凌天同样年岁，并且，凌天与凌霄互为堂兄弟。
凌霄站的虽远，刻薄的说话声音却清晰之极，他身后的几人闻言，面色各异，却无人出声反驳。
凌天十六岁便出任凌国国师，之后鲜少回擎苍山，而曾经在擎苍山年轻一辈中，凌天天子聪颖，早在四岁时，便从同龄人中脱颖而出，被选拔为下一任国师，之后，在擎苍山七大长老的悉心教导下，更是让同辈人望其项背，在十六岁那一年，同时打败教授他的七大长老，之后成为了擎苍山神话一般的存在，而凌霄当年也是下任国师人选。
凌霄身后几人都是他的部属，却大部分都是他麾下的新人，只有几个是认得凌天，现在一听自家主子喊那人国师，当即瞪眼去瞧，这便是擎苍山那个神话一般的存在，是朝堂上与皇帝平起平坐的国师，但见那人却只是极普通青袍黑靴，但是丝毫不掩那丰神湛朗之姿，锐利的眼睛扫过，无形的威压立时将几人笼罩，凌霄的几个部属当即不自觉垂首屈膝，颤声参拜：“参见国师大人。”
深幽的眼睛盯着凌霄，凌天稳步踏上石阶，“堂兄，别来无恙啊。”
对于擎苍山无人能及的国师大人，凌霄至始至终心有不甘，而凌天在坐上国师之位后，非但不为擎苍山效力，居然和洪德帝勾结，欺瞒擎苍山，弃国师之职长达六年，这些，还是擎苍山最近才得知，这个消息一出，擎苍山尊主大怒，他还是一次无意中，听到了他爹和于长老的谈话，知晓了此事。
国师不在朝堂，独自出走隐匿，还与洪德帝联手安放了个傀儡，瞒骗擎苍山长达六年，这事一旦揭开，等待凌天的，会是一场三堂会审，但再如何，凌天现在还是擎苍国师，即便审讯，也能只是尊主和七大长老，不能公之于众，若此事一旦爆出，动摇的可是擎苍山的威严和信誉。
这便是凌霄不甘的地方，不能亲眼见着凌天被训问，所以，凌霄得报凌天进入邺城城门后，便早早等在这里，想到自己的布置，凌天会是怎样一个狼狈的样子……
只是他站在山门前，从晨间等到午后，才看到凌天姗姗而来，青衣布衫，从容无迫，跟他预想的不一样，没有狼狈卑微，还是那般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似乎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触动他，他便是那主宰，俯瞰世间众生为名为利尔虞挣扎，这是凌霄最讨厌他的地方，更没有想到，都到了如此地步，他居然还敢动手……
那威压如山岳一般压下来，凌霄奋起反击，四周的鸟鸣依旧，花瓣打着旋儿飘下，那窒息般的劲流只将两人只见流转。
凌霄气怒非常，当年输给凌天，他不相信十几年过去，自己天天苦练，而凌天在隐居六年之后，自己还会败在他手上。
凌霄使出平生所学，全力与凌天对抗……
其余人大气不敢出，凌霄带出来的人，竟也无人回去通报此间情况，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无声较量。
慢慢的，凌霄白玉般的脸变得通红，气息逐渐不稳；反观凌天，双手背后，一步一步，竟然踏阶而上，十级台阶，凌天走的很缓慢，最终站在了山门前。
兄弟两人个头差不多高，四目相对，两张相似的脸上，一个淡然若轻，一个却怒胀的通红……
看着凌霄骄横的脸，慢慢变得青紫，凌天再使了一把力，凌霄一个支撑不住，双腿发颤向后跌去。身后人手忙脚乱将自己主子接住。
凌霄睁着通红的眼睛，强压胸腔里翻涌的气血，怒瞪着凌天，“凌天，不要太得意，你做了什么，以为能瞒得了几时！”说到此处，凌霄阴狠一笑，“哼，现在败露了，你以为国师你还做的下去吗？”
凌天不语，秀逸的面容淡若寒霜，看着狰狞着面目的凌霄，目光冰冷深邃，轻声开口，“做不做的下去，咱们不妨试目以待。”
凌霄怒极，一口气哽住，道：“你……”
这时，走出一个灰发老者，凌霄看到老者，显出不悦，却还是停住了话。老者姓薛，是擎苍山总管，薛总管看了一眼狼狈的凌霄，脸上却没有露出异色，再转头已看向凌天，将凌天上下打量一番，精瞿的脸上同样没有变化，淡声说道：“国师，尊主有请。”
凌天撤下威压，拱手一揖，“薛总管安好。”
薛总管闪身避开，肃然的脸上似乎软下了几分，开口道：“不敢当。国师，请吧。”
凌天掸掸袍角，瞥了凌霄一眼，走进山门。
那威压留在身体里的郁结之气还未散净，凌霄努力调息，看着凌天从他面前走过，那从容飞起的袍角，几乎撩在他的脸上，积郁的气血再次翻涌，终于忍不住，呕出一口血。
身后一众人赶紧扶起凌霄，自家主子脸色不好，俱都不敢出声，唯唯诺诺的样子，让凌霄越发气怒，怒斥：“废物！”推开众人，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路静寂无声，走了一刻多钟的时间，都没有碰到一个仆厮，就连跟在凌天身后的管事也是一声不吭，一直到了重天殿。
凌天未作停留，抬步走了进去。管事在凌天进去后，便关上了殿门，站立在门外，恭敬的垂着头，李木白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也站在廊檐下，手里的剑慢慢的握紧。
庄严华贵的重天殿，一如皇宫里重德殿，黑色金石地面光洁鉴人，随着凌天的走动，青色的袍角在地面上倒影出晃动的暗影，大殿上固闷的气息，都似乎随之流动。走了十几步远，在距离主座三步远的位置，凌天脚步一顿，便停了下来。
大殿内门窗紧闭，只殿内灯火通明，将每个人的脸照的清晰可见。
主位上，是擎苍山尊主凌志天，从凌天进来开始，便一直紧紧的盯着凌天。凌天目视凌志天，面色平静之极，全不见丝毫惊慌悔过之色，淡然拱手，说道：“尊主。”
之后转身，向着下坐的七大长老，温和恭敬的问道：“各位师傅安好。”
看着这个出色的弟子，已经脱去当年的青涩，三年国师，再加上那六年的隐居，将近十年的光景，他已经长成了俊逸沉稳，能够独当一面，甚至，有些事，他们都无能为力的事，他都已经敢想敢做了，现在这般情况下，可能面临尊主的雷霆之怒下，这个弟子依然淡然从容的模样，下首的七大长老，竟纷纷唏嘘不已，神色复杂。
再次面对凌志天，凌天墨色的双眸一眨，对上凌志天尖利的双眼。叔侄二人一上一下，四目相对瞬间，两张相似的脸上，却是同样的都没有什么表情。
凌志天望着下首的年轻人，恭顺模样，但偏偏，凌志天在那淡然的容色上看出了无畏和无悔，无畏便是对他这个尊主的不敬；无悔，隐匿踪迹六年，甚至还联合外人偷梁换柱，做下这等匪夷所思的荒唐事，让洪德帝在凌月只手遮天，枉顾擎苍利益不知悔改。
凌志天放在金龙扶手上的手慢慢收紧，满目的怒气与狠厉，事到临头，他不但不向他解释求饶，反而神情平静，当真以为擎苍山国师非他莫属。
凌志天沉声喝道：“擎苍山凌天，在任国师期间，擅自离守，枉顾擎苍山利益，更枉顾凌月江山社稷，你可认罪？”
凌天神情平静：“尊主明鉴，想来不会有丝毫看错……这六年来每月都会传来朝堂的消息，尊主既相信了，凌月上下一片繁荣安好，现在也应该继续相信才好，又何必做无谓的质疑。”
凌志天一听，他显然是在暗讽，六年时间都没有发现朝堂里的那个国师是假的，此刻却又来说，更一层是没有擎苍山的国师，洪德帝一人也能将凌月治理的井井有序，现在问罪于他，岂非是自打耳光？
凌天的话彻底激怒了凌志天，本就严厉的面貌，显出阴狠的神色，紧紧地捏着座椅扶手，重重一拍，厉喝：“来人，将罪人凌天关押到雪崖思过。没有本尊主的准许，任何人不得探望。”不再给凌天丝毫开口的机会，凌志天便定了凌天的罪。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黑暗.擎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