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从良记》宝骆

3、双面绣

　　又一轮筛选，众人人散场后，由女官领着去后院休息，不一会儿又张了榜。上面写了五十人的名字。
　　女孩子纷纷挤过去看，灵机见实在挤不进去，又返身回到小院里，去寻那吃剩下的黑麻薯和蜜三刀。

　　点心塞了满口，身后来了一人，灵机见眼熟，仔细一想，正是不怎么友好的闫淑君。
　　灵机不愿惹事，又掂了几个点心在手里，打算出去。

　　没想到身后闫淑君道：“果然是胸有成竹，不用看榜就知道必然少不了你了？”
　　灵机回过头，笑道：“方才太挤，我这便去看看。”
　　闫淑君“哦”了一声，又道：“我便是想不透了一件事，还要请教你。”
　　灵机听她说话阴阳怪气，不过是找茬，便推脱道：“我有什么能教你，这便去看榜，回来再说吧。”

　　闫淑君见灵机已走到门边，忽然道：“我就是想问问，这区区一个五殿下，也值得你玉面灵狐来抢？”
　　灵机顿住，回头看她：“你说什么？”
　　闫淑君笑道：“我说错了？不会吧！”

　　灵机冷笑一声：“没错，没错，一会再回来收拾你。”

　　闫淑君丝毫不让：“玉面灵狐，何必呢，五殿下就让给我吧！说不定来年皇上纳妃呢，你去和张嫣争一争，也不算掉价。“
　　灵机道：“干嘛让给你，五殿下年轻英俊，再合我心意不过，大家公平竞争，你说对不对？”
　　闫淑君咬牙道：“别逼我，你不能用法术，我却可以。”

　　灵机心道，这白兔子胆敢如此得色的和狐狸抢男人，莫非就是元衡师父口中的“外族人”？

　　她心里打着小算盘，出了小院，又过了好几重月亮门，见看榜的都散了，才慢慢走过去看。周璟和闫淑君的名字都写在上面，大约只留了四五十人。

　　榜上没有名字的都去监管尚宫处，领了赏钱回家去了。有名的也回去住处歇下，灵机想着闫淑君，只可惜她现下封印了灵力，否则捏死那丫头，还不是一根手指头的事情。

　　她在有限的一片花园里，和花朵植物的妖精交流了片刻，听他们一直在聊一个只手遮天的大太监的八卦。估摸着快要吃饭，打算转身。忽然迎面来了一排锦衣卫鱼贯而入，接着是十几个宫女尚宫，一个漂亮女人被簇拥着走过来。
　　灵机想要避让已经是来不及，只好福了一福，退到一边。

　　那女人慢悠悠走着，问一边卑躬屈膝的老太监道：“公公看可有好人选？”
　　老太监道：“回娘娘，这人才还是有的，清流王氏、苏州周氏……”
　　灵机估摸那女人便是皇后张嫣了，的的确确是母仪天下。张嫣此时也只不过二十出头，可惜过不了一两年，就要在深宫中守寡了。

　　张嫣听了太监的话，挥袖打断道：“你老老实实办事，留下二十个，再由本宫过目。皇上待五殿下最亲，他的婚事，宁可缓一缓，也不能唐突。”

　　太监连连称是，张嫣余光看见跪在一边的灵机，问：“这是采女？”
　　灵机抬头道：“见过皇后娘娘，民女周璟。”
　　张嫣道：“倒是个漂亮丫头，可惜太瘦太小，做侧室尚可，王府主母的重任只怕难当。”

　　灵机又做一福：“谢皇后娘娘抬爱。”
　　张嫣点一点头，和老太监商议着其他事项，往后院走了。

　　灵机知道总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只好边往回走，边思索怎么处理那只白兔子。

　　天黑吃了晚饭，女官按着留下的采女名册，把灵机等人安排进了偏殿，灵机等一群姑娘叽叽喳喳的散了，跟在一个太监后面，道：“叶公公，承蒙您照料了！”
　　那太监四下一瞟，接过灵机从衣摆下塞来的金镯子，眯着眼笑道：“杂家如何能照料？还要靠各位采女自个的悟性。”
　　灵机道：“公公说的是，周璟铭记在心，不过，机会总也要有的？”
　　太监掩着嘴笑了笑：“周姑娘这话说的，五殿下这几日是来不了，只有皇后娘娘偶尔来静怡轩转悠。王氏和闫氏在体仁殿偏殿，娘娘大概也会去，嘴上提过几次，说都是才貌双全。”
　　“多谢公公提点，来日一定不忘公公提点。”灵机拜谢道：“不过……五殿下不能来真是可惜了。”

　　灵机回住处时已然天黑，提着小包袱，几个宫女正在打扫房间，良家子们三三两两聚在殿外，灵机认了房，丢下小包袱，就出来找找看有没有熟人。
　　果然树下站着个原来同居一殿的田氏，和灵机一样是个吃货，心思十分单纯爽朗，二人朝夕相处多日，几乎算的上情投意合。

　　田氏生怕夜里灵机看不清，合拢手掌笑叫道：“小璟！这里这里！”
　　灵机一听也笑了：“田淑仪！你也到静怡轩来了？”
　　田淑仪点头：“是啊，我见名册上有你，就让你我，还有小梅同住了。”

　　灵机和小梅打了个招呼：“我老家在苏州，叫周璟。”
　　小梅道：“你就是周璟？我听淑君说起过你……”
　　灵机见她吞吞吐吐，知道说的定然不是好话，也不戳破，只道：“我和淑君只有一面之缘，听说连皇后都夸她才貌双全！”

　　小梅显然以为俩人互相愤恨，她本是淑君同乡，对其貌美又羡又妒，本打算听两人互黑，回头再挑拨一番，没想到灵机只是溢美之词，神色一时有些复杂：“淑君确是才貌兼修，早几年，就听说闫家有女初长成，名扬城内。”
　　灵机心道，这白兔倒是会选肉身，不过兔算不如狐算，才貌又如何，天地间最重要的还是命格。
　　几人又叽叽喳喳的聊了片刻，有人忽小声道：“你们听说了吗？五殿下长了柿饼脸，下巴壳有两层呢！”
　　小梅正色反驳：“不可能，我舅舅在朝中做官，他说五殿下长的可好看了！”
　　田淑仪也站在小梅这边：“太后国色天香，皇上和五殿下是儿子随娘！不可能双下巴！”
　　灵机也赶紧助阵：“哼！你是黑五殿下呢！”

　　不多时宫女收拾房间出来，女官轻咳两声道：“各位良家子，不要说姑姑没教规矩，议圣是要杀头的。”
　　田淑仪和小梅扑过去抱住女官大腿：“那姑姑告诉我们！五殿下长什么样？”
　　姑姑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五殿下年岁尚小，个头出来了，总体还是秀气，真要形容……眉目如画如何？总之一定不是双下巴啦！”
　　灵机歪着头回想，那时候揭掉她黑布的人，的确是……眉目如画。

　　夜里沐浴过后，几个姑娘已经聊得情同姐妹，手拉着手说悄悄话了。
　　田淑仪道：“听说现在后宫里，魏公公和客奶奶一手遮天，张皇后也做不了什么主。”
　　灵机捂住她的嘴：“姑奶奶，小点声。”
　　小梅道：“皇帝只听客奶奶的呢，是不是张嫣长得不如客奶奶。”
　　灵机立即开始抖八卦：“不会吧，其实我碰巧见过一次张皇后，长得真的特别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小梅道：“张嫣和闫淑君谁好看？”
　　灵机仔细想想：“和闫淑君不一样啊，张嫣是母仪天下的漂亮，淑君是小家碧玉。”
　　田淑仪道：“五殿下会喜欢淑君吗？”
　　小梅道：“那可不好说，五殿下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夫妻之间，总得求个眼缘。”
　　灵机也赞同：“这倒是，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比如那天算卦算到五殿下头上，也算始料未及。

　　夜里熄了烛火，灵机叹了一口气，田淑仪道：“小璟，怎么了？”
　　灵机道：“后天是我娘的忌日。”
　　小梅有点同情：“你娘亲不在了啊？”
　　灵机道：“是啊，我娘很爱吃猪油糕，我想后天晚上要不去后院摆个祭台。”
　　田淑仪道：“我明天去和姑姑说我想吃猪油糕去，不过皇宫里不能弄这些，要不要我给你放风？”
　　灵机道：“谢谢你啊，不过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万一出了事不是连累你们吗？”
　　小梅道：“为什么要摆祭台，难道不是烧纸钱吗？”
　　灵机面露语塞之色，片刻后道：“烧的烟雾缭绕多不好，还是摆个猪油糕吧。”

　　几人说说笑笑，不多时就睡着了，第二天张嫣亲自召见这些良家子，要挨个殿试其才德。
　　剩下的女子都称得上才貌兼备，有的绣出清明上河图，有的会烧青花瓷，还有人做得一手精细点心，更有文辞不输男子，当场吟诗作赋。

　　张嫣不住点头，灵机也看的目不暇接，太监面无表情的高声念道：“下一位！”
　　灵机出列，福了一福。
　　一旁太监接过她碰上的绸缎，张嫣看过，道：“这是苏州的双面锦绣，正面是龙凤……反面是什么？”
　　灵机道：“一江一河，正是江山。”
　　张嫣道：“江山？”
　　灵机答曰：“一面是龙凤和谐，另一面是江山永固。”
　　张嫣点头：“你是苏州的周璟，我还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