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 ...
-
卜来自湖南,亦或是海南。事实上我从来都没有叫清楚卜的名字,到底是"bu"还是"bo",可能没有人能分得清楚。而大家也不去纠结于"bo"还是"bu"。全因他行事低调而不喜说话。很少能听得到他讲过多的话,不过从零零散散的言语还是能听出来他南方的口音很重。普通话说得极差。这也许是他不喜说话的原因吧。
无事之傍晚,我与礼离开食堂,鉴于交响乐每晚都会响起,而空旷的音质最佳,于是我们到操场上散步。之后礼觉得上主席台岂不更好?我们很高兴的在主席台上,或许是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心情很舒爽。
台下,卜走在夜色降临的操场边布满石头碎片的小径上,一边高大栅栏的灰色的影子打到他的脸上,或许是因为铁的栅栏锈迹斑斑,卜显得有些颓废。
他的右手拿着白色塑料的手提袋,朦胧的雾气时而飘散着,似乎还透着香味;左手握着画着汉堡的牛皮纸袋。每一个人都很容易被他此时的姿态吸引。他的嘴里是永远不能缺少的烟。长长的烟灰挂在上面摇摇欲坠,因为双手无分身之力,嘴巴卖力的抽动着无法摘下的烟,烟雾又大量的从鼻孔冒出。四周全都是黑暗或者浓绿的树枝。而诺大的主席台只有礼和我两个看客。
从他的来向和烟的进度可以判断他来自情侣常驻的快餐店,而从他的东西又可以判断他将要去找他的女孩。而礼持完全反对的意见。
"他是去了快餐店不假,但一定不是去找女孩。你以为如何,有无理由?"
我被他的反对感到惊奇不已,万不会想到他会反对这无聊的猜想。无言几秒。才想到,我们在周五傍晚的晚风里站在空无一人的主席台又何尝不是一种无聊?但大学的时间那么多,在时间里无聊要好过在时间里犯罪。而我们的无聊却在不断思考中度过,这让我很是欣慰。
"男人总是要抽烟才对。"
"我以为完全正确。不抽烟没有性格。"
我想着关于烟,结合着卜的形象,或是淡若云烟的遗忘,或是化为灰烬的破败,烟草总是比麻痹本身来得沧桑的。双眼模糊的凝望,或是头发光洁,或是燃烧忧伤。呼吸深邃。
礼说:"抽烟是用嘴唇的爽快来麻痹忧伤。"
"抽过烟?"
"没有,完全没有沾过。如此说来,我倒有些痛恨高中时的自己。"
"怎么说?"
"人生苦短。"搁了几秒,他又满脸忧伤的说:"关于文艺也是一样,有些人是装的,而另一些人是伤的,搞文艺总是可以释放一些。"
"如此说来,如若伤感就要搞搞文艺?"
"你还太小,你只能是装的。"
"哈哈哈。"
"我的忧伤,你太不懂。"他像是开玩笑,语气里又是一种意味深长。说话间,卜已经消失在水泥高墙模糊的棱外,站在墙里无聊的我们还继续看着校园和继续讨论着摸不着边际的话题。
我逐渐意识到,原来礼是一个极其无趣的朋友。完全不是贬义,有这样一个朋友事实上是一件很好的事。因为可以打发很多的时间。
曾经,在太原充满鸣笛的小巷里,父亲的水果摊旁,他对我说:"交朋友是要交比自己厉害的,终日追求上进的人。这样你才能成功。"那时我对成功的定义似乎简单而明了。如今看来却模糊了。什么是成功?曾经以为简单明了的问题其实难以解释。并没有做过多的追究。
又想起父亲。
其实我是听话的乖孩子,但后来,我和他一样,基本上没有朋友。
我伏在主席台的栏杆上,用手抹了抹眼泪。见如此,礼说:"不如去和卜交朋友啊。"
"为什么?"
"不知道。"隔了一会儿,"看他每天行色匆匆的,应该有很多故事啊。"
我们相随走下主席台,他把手插在口袋里,朦胧之中,挺拔而自豪。正如他所说,我们顺利把卜叫了出来,并且在操场上坐下来喝了很多啤酒。不得不佩服礼。卜的出现确实让悲伤而无聊的气氛显现出一些高兴地气氛。在大概很晚的时候才有管理员把我们赶出了操场。我们打车回到了梧桐楼睡觉。
早晨醒来。空气弥漫着酒精的味道。
卜已经早早起床,待发现他时,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房间里照例只留下佳一个人。两人相伴而坐,场面和谐不已。
礼不禁大笑。
"你好像是她爸爸。"
"是吗?哈哈。"
"做哥哥也不错嘛。"我说。
我拿起毛巾走进浴室,待出来时,礼已经回到房间在桌上奋笔疾书。
"大作家有了灵感?"我问。
"呵呵。"他只是笑笑便紧接着写。
客厅的电视上播放着少儿的节目。卜抱着佳,两人看着入迷。
客厅背后的大镜子里,光线暗黄的整件屋子,陈旧的灯饰在空中兀自悬着,与天花板之间似乎只有一根细线相连,却稳如泰山。只有靠近厨房的位置有少许的白色的光照进来。空气被阴暗蒙上了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