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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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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恁臭婆娘少罗嗦!你们白门暗地通结邪教想要危害武林,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听你还在这里瞎斯文!!我呸!!”
止澜听得那人唾骂,面色无改,倒是沈月白却在听得唾啐之时眉头微皱,嫌弃地看了一眼是谁家手下,调转过面孔又是温朗如昔。
“我家兄弟言过了,”沈月白道,“我等听闻剑圣一月之内连发座下七大弟子出山,却不知所谓何事。剑圣武功拔群德压群雄,是武林中执牛耳。白门弟子也个个是武功盖世的德艺之辈。侠名远播我等望尘莫及。我等虽为江湖无名鼠辈,得知白门弟子到此只想着一尽地主之谊,却不知剑圣此番行事究竟为何,故而无从相助,唯有垂请女侠前来相询。”
容止澜与沈月白素昧平生,不知此人实里极为狠辣又多诡计,然而一席话听下来,察觉此人表里不一,心中添了几重戒意。
她说:“公子言过了,在下此行只是按师嘱前来寻人,并不知剑圣有何大筹略。”
“女侠当真不知?”
“当真不知。”
此话无假,容止澜说的万分诚恳。沈月白饶是有趣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笑言道:
“看女侠端方大气,形容脱俗。金刚怒目菩萨低眉信手拈来却也情真意切,不如——”
话音未落,剑鞘微动,容止澜冷着脸将肆无忌惮的公子哥儿隔在半臂之外。
“在下愚钝,不知公子所为何言。”
沈月白被打断了也不恼,笑意更甚,语气陡然森冷。
“小生听闻江湖传言,当年被白门所击退的南疆邪异天崇教近日活动频繁,屡屡派弟子前往中原,去得最多的地方,竟是剑圣所在。”
沈月白笑意不明地环绕着被团团包围的白门弟子,观察着那人一点一点苍白的脸色,似是被他的话击中了死穴。
“我等早年饱受天崇教邪异的侵犯,还要多谢华阳剑圣携一干弟子为武林斥退邪魔。我等敬重剑圣一门如敬天神双亲,如今却看邪教与剑圣往来频繁,对外又不曾放出一丝风声,实难心静,还请女侠在此给一个明白话。剑圣与邪教勾结,究竟是为何?”
“放肆!”
剑光伴着止澜的破口而呼啸,剑端正正停在沈月白的眉间。
玉面公子笑意无改:“女侠莫要动气,在下口拙不善成言。此处还有门下兄弟,以及各方豪侠,等着白门一个交代。女侠既已在此还多费心,请向这些侠义之士们逐个解释清楚吧。”
沈月白说着,大笑一声便向徐徐退身,直至被门徒淹没。
容止澜戒备于一圈虎视眈眈的人,手中的剑感应到各方的杀意,发出了不安的鸣动。
“听着!”她怒视着四周涌来的人群,咬字近碎:
“我身为剑圣首徒,以白门列代英骨起誓!当今剑圣决计不会与天崇教邪异之人苟且!!更不会出手残害武林豪杰!此间定有小人作祟!我容止澜今日在此便给大家一个交代,众侠士得了交代自当归去!勿要做残害我师门圣名的龌龊事!!”
剑圣首徒厉喝罢,横剑向空,缓缓将长吟着的黄叶收归入鞘。
不伤白丁百姓,是入白门习剑的第一义,即便性命攸关,亦不可拔剑向弱者。
一如当下。
容止澜看着向自己逼来的门徒们,暗嘲自己百般计算过这个中可能复杂凶险,最没想到的,竟是以这最简单的方式。
就是这最简单的方式,却足以让她在苟且存活与枉送性命间断送师门历代正义名望。
那人知道,他实在太知道。
黄叶在剑鞘内长吟不止,映着她内心游移不定。面前诸般都是武艺平凡的寻常门徒,但是在数量上却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并且前仆后继源源不断。她竭力克制着自己出招时点到为止,却仍不妨将人重伤,惨叫哀号声不断,更有人在被一再击伤后仍向她扑来,逼着自己出剑——那方才被她收归入鞘的杀人铁。
她知自己不能拔剑。面对汹涌前来的攻击,暗器或者赤手空拳,躲避不及之余唯有生生抗下,高度的戒备与紧张让她忽视了疼痛,试过了观月刀法躲开碧泉扇,九嶷心法空手拆。又将诸般暗器一一见过,苏家鞭林氏镖,防不胜防慕容霜。
恍然间她墨衣浸透,青丝散落,一番激战下后勉强维持着身形,手中的剑鞘在激战中裂痕斑斑,其中的黄叶却是自始至终,未曾出鞘。
她虽竭力克制,仍掩不住透支的虚脱从呼吸间泄露;众人皆知她濒临力竭,顿时无论伤的不伤的蜂拥上前,想要吞噬掉她借以恢复的喘息片刻。
正当她被拖入下一个激烈鏖战时,却听夜空中骤然划破一声尖利长啸,其声透骨其音凄厉,一道黑影纵然掠过,直教激战的众人皆是一愣。空无一物的夜空中顷刻窸窣如雨坠,却无形无痕,落在皮肤下有如火炙,泛起撕心裂肺的疼痛。
那道黑影在云安寺上空盘旋着,所到之处激起惨叫一片,复又俯冲入人群肆意攻击,人们这才看清原来这是一只硕大无朋的苍鹫,尖利的鸟喙泛着森然冷光,巨大的翅膀挥动间,黑色的羽翼带起阵阵罡风,云安寺激战很快被这只巨大的不速之客打散,大雄宝殿前横七竖八几条碎影,更多的则是瑟瑟发抖躲至廊下,惊惶地看着这巨鸟尖啸着在殿中几回盘旋,陡又直上云霄,扶摇而去。
回过神来,却见庭中鏖战至力竭的女剑客早已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