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砂》迟书

36、师徒

　　面前站着的，却是白隐，神奈何，和失踪许久的顾怀渊。
　　“师姐，刚刚有教中弟子向师尊禀报，说师姐在祭司禁宫大闹，”见师姐惶惶失神，顾怀渊不免担忧地往庭中看了一眼，“此处是修炼的场所，不宜有生人打扰，师姐还是随我们一道走吧。”
　　容止澜不由得回首而望，却见庭中早已空无一人，心下又是一阵紧揪。待回过身来，却正撞上白隐一双波澜不兴的视线。
　　“师尊。”她顿时无措，“弟子莽撞，失、失礼了。”
　　白隐的毫无表情，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里却满是审视。
　　一旁暗中观察几人神态的神奈何看出了趣味，笑意翩翩上前：
　　“容姑娘端方有度，不是一般无礼妇孺。此番不顾礼节，只怕是有了要紧事，并非有意为之。”
　　他看了一眼面孔死板的老友，“剑圣大人倒也不必对徒弟如此苛求，人之常情罢了。”
　　容止澜窘涩地恨不得跳崖，这方神奈何还在不知好歹添一句‘人之常情’，顾怀渊福至心灵地用手肘拐了他一下，终闭上一张乌鸦嘴。
　　白隐轻吁一口气，“倒是什么事，能让你这般毫无顾忌？”
　　他多少知道自个儿首徒情史几何，从那日南莲交给她的那颗鲛珠上便可窥见对方心意。白隐朝净戒所望去，方才在檐廊下与容止澜对话的祭司在看到自己时，原本满是柔色的眼神陡然转冷，不禁让他揣摩起二人个中。
　　这个中有什么，却还是容止澜最令他在意。
　　剑圣长久地望着崇炎的居所，却让容止澜惊而失色，慌张道：
　　“没、没有什么！不过是来还个东西……”
　　“还什么东西还要你这么大动干戈，”他不带感情的扫过她全身上下，“弄得如此狼狈，莫不是还情？”
　　“师尊！”顾怀渊打断道，“这是师姐的私人恩怨，还请师尊不要过问太多。”
　　顾怀渊严峻颜色，口中虽称呼着师尊，实无半分敬重之意，他最看不惯白隐某些令人发指的刻薄挑剔，一时也毫无顾忌直言相告。白隐不由得冷笑一声。
　　有些话，终于到了说的时候。
　　“先生一路劳累奔波，现下还是早早歇息的好。”白隐一动不动看着顾怀渊，点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在下尚有师门事务缠身，怕是不得久陪。”
　　他神情冷肃，直教相交多年的好友看出不妙形势，当下知趣告退。
　　“师尊！”容止澜见二人有异，试图劝阻着，“怀渊他并无它意，只是……”
　　“你不用再为他辩解什么了。”白隐看着面前同样一副毫不相让的面孔，淡淡，“顾怀渊，你好好听一听，你的师姐到了这地步也在为你开脱，即便是你三年未归，她也这样为你脱罪，你当真以为我一无所知？”
　　顾怀渊嗤笑，“那是师姐念及我旧年情意，心有不忍。我顾怀渊全无妇人之仁，要走便走的光明正大，回，也不会因为谁而畏畏缩缩！”
　　“放肆！”
　　惊呼之中，猛有剑气自白隐袖间脱出，对方亦是寒意骤绽。两股剑气在薄发的瞬间被彼此的气劲阻拦，剑圣座下最强的弟子在剑圣拔剑的同时与他刀剑相向，师徒间俨然一副互相残杀的架势。
　　“师尊住手！万万不可！”容止澜惊呼着，“怀渊少年意气，师尊无需为他动怒！他尚是你指任的下任剑圣！你怎能对你最中意的弟子拔剑！怀渊！把剑放下！你要对你的师父动手吗？！”
　　“师姐别说了。”顾怀渊无视师姐紧紧攫住的手腕，目光里杀意凛冽。“你看看这个人，颐指气使不可一世，辜负了华阳也辜负了你，师姐，你还要把一生都放在这个人身上吗？！甚至连崇炎祭司的死都不足以让你回头吗？！”
　　“怀渊！”
　　“今日在此，”顾怀渊一字一句，死盯着白隐，“我顾怀渊以剑圣之血立誓！终身再不入白门半步。”
　　他扭转剑锋，强峙间险极一笑。
　　“宁为浊世狗，不为圣人徒！”
　　“止澜，你瞧，这就是我指任的剑圣，”白隐目光露一丝寒利，“今日在此，我也应替列代剑圣血惩逆徒！”
　　话音未落，却见两道剑影流星一般向天空深处掠去，伴随着剑气响动如雷鸣奔腾，于南疆寂静的夜空深处展开一场师徒间的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