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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车内旧事 ...

  •   我知道在这座城市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我是顾家的五小姐,而你不过是我们中间匆匆而过的路人。
      被我相中,成为棋局上有利的棋子,当你消亡,我没有义务救你重生。
      我能做的,是和这座城市所有的人一样,冷漠、漠然。
      ——顾儇容

      锦城一夜,媒体争相报道——顾儇容回来了。有这六字作为强劲标题,不是那家国大事便只有退避三舍的份。

      人人口中,昔日锦城顾家风光不二的年轻女孩,像一场风尘里骤然卷起的黄沙,吹得人措不及防在下一步未来临时已自乱阵脚。

      顾家派人来接机,避开了嘈杂的人群和记者的围追堵截,顾儇容坐上车后摘下了墨镜,似笑非笑的眼在后视镜里逼的年轻的司机也有些许捱不住,她目光愈发放肆,上上下下打了个转,竟然嗤笑出声:“哟,这巴巴的逼我回来,可别告诉我我顾儇容出过五年身价大跌,未婚夫只配是从小养在身边的一条狗?”

      男子专注开车,偶有的间隙瞥见她如刀锋一般掠过的眼神,方向盘打得飞快,在车子拐进一处僻静幽林方沉着对答:“在小姐眼里,人命本不值钱,若我反驳更助长你气焰,所以,你当我是狗,我便是狗吧,只是可见禽兽还有自知之明,而人却没有。”

      顾儇容的乖张邪僻不是坊间传闻而是确有其事,顾何铭的左膀右臂但凡和她接触过评价只一个“狠”。男子也许曾经小觑她,此刻选择不动声色避其锋芒亦是聪明之举,只不过顾儇容何其人,早已在那话语中嗅得几分按捺的不满。她曾经精于用计锋芒内敛,而今却毫不避讳刀剑环饲,强者厉害到这份地步,已不是只在方寸间施展拳脚抱负。生活未能使她转型宜室宜家的女子,可真是该杀。

      出身显赫家族,在森严士族教导下学会步步行于人前。与所有锦绣豪门一样,顾儇容并不成为例外。故乡的尘土扑面,更多是这五年锦城商场的变幻莫测。

      五年前,长嫂产子,取名昊轩,日悬于天,无比的殊荣,她走的义无反顾,从此锦城顾家,乃至福建沿海的城市,没有人有她的消息。五年后,和当初一样,她又是出现的无声无息,但是捕风捉影的媒体,岂能放过这些豪门逸事的当事人。

      顾儇容有点累,她本是棋盘的操控者,说不清的仓促逃离让她忘记了还有那么一盘精妙绝伦的厮杀未曾了结,只是如今,她揉揉太阳穴:“说说这五年发生了什么吧。”

      男子表情一怔,有些惊讶:“你是真舍得把这里的一切都舍弃了?”

      舍弃?她含笑,咀嚼这两个字,眉眼绽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你说我舍弃了,自己下的一盘棋局么?顾家的天是我的,我要翻云便翻云,我要覆雨就覆雨,有谁敢二话呢?”

      “你一定在国外失去了一切。”男子言之凿凿,表情看似木讷,顾儇容却疑心会被他下一句话气死,果不其然,他薄唇微绽,吐出下一句话,“不然,你又为何要回来破坏这里的宁静生活,夺回属于你的被你抛弃的过去。”

      “沈雁彬!”她在车后动了怒,目光狠狠的剐他的肉,“别以为你跟顾何铭出生入死多年就可以没了尊卑,在我眼里你就是顾家养的一条狗,迟早要牺牲。”

      “那么你呢?高高在上尊贵的顾五小姐顾儇容,请告诉我你呢,你又能有多么显赫尊贵?士为知己者死,死得其所。而你顾儇容,逃了五年,大哥一句话,你还不是乖乖回来出卖自己的婚姻,牺牲高贵的身躯,巩固顾家的地位。”

      顾儇容怒极,环胸而坐时眸子里似有怒火喷涌,那样直勾勾凝视了前排的男人大概有半刻中时间,轻轻扯动嘴角:“若你为奚落我而来大可不必,那个人死了,你再羞辱我他还是死了。我从来不为他流泪,今日我允你在我面前最后一次提起他,再有下次,我不管你跟了顾何铭几年,不管你和那个人是什么交情,我要你滚出锦城,永远的,滚。”

      一件件往事,在封尘的岁月里开启,两人再也避而不谈伤心过往,不谈这座城市曾经埋葬的青春和盛大爱情。

      顾儇容听沈雁彬将五年来被她遗弃的城市,那些光鲜靓丽的、隐晦不堪的事历历数来。微阖上眼,似乎还有自己的兄长,西装革履的模样,牵着比他小上两岁,温婉明媚的妻子,在这座城市走过红地毯,执掌帅印。

      十一月晴暖的天,斜阳正好,光线稀疏透过窗户打在她脸上,少女餍足的容颜像一只慵懒的猫,他顿住絮絮的言语,盯着她娇美的容颜上那抹不可思议的满足:“你似乎很享受。”

      “你没有试过在异国的五年,独自一人在夜晚都会被寒冷吓醒,睁大眼睛和黑暗对视到天明,想起他枕畔的爱人,怀里的幼子,泪水又好像煮沸的水,流过面颊时烫的心都痛。”她低下了头,骄傲扫荡无余,更像是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女孩,委屈的让人被她感染了心情。

      沈雁彬低低咳了数声:“你这幅模样,我都快被你骗了。我可是亲眼见识过你无情的,又怎么会被你貌似无害的面容所惑。”

      “是啊——你不是他,这世间没有一个人是他,再没有一个人像他那么傻,会被我骗了。我活该,独自凉薄。”

      话语落得很重,这份沉默比适才更要沉重。他们记得一个人的死亡,却忽略另一个当事人的年龄和阅历。因为伤痛对旁人的责罚似乎能让内心得到满足的慰藉,却忘了被怨责的人,心里是否也在忍受同等的煎熬。

      沈雁彬停下车,认真的,盯着后视镜里的女人:“顾儇容,对不起。”

      对不起,我忘了你本来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忘了你身上背负的沉重忘了那段感情给你施加的枷锁,忘了我本来就是在光明中成长而你的世界只剩阴郁,忘了你誓死效忠的男人你的深爱是你唯一的阳光,忘了你为了那点儿温暖情愿付出怎样的代价。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为适才的话向你道歉,只有,对不起。

      顾儇容沉默,挥挥手示意他继续开车,坐在后座餍足的享受车窗外的温暖。只是那一瞬间,光阴交错,似乎又有年轻驯善的少年,向他微笑。

      那一刻,他们都不知道,夏桉梁——我很想你。顾儇容心里默念。

      沈雁冰送她下车,日光并不大,却让她一阵眩晕,几乎抬不起头遥望后面所谓的家,那个无情、冷漠,却可以称之为家的家。她笑了,错身而过那刻,她轻轻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士为知己者死,而我,为我的爱情。我不认为我有错,只是对他我很抱歉。”

      冰塑的容颜,千篇一律的豪门规矩,她从踏入顾家的那一刻脸上再无松动。这一日该有怎样的冷嘲热讽都在意料之中。只是再也无所谓了。因为从来不曾奢求过,才在即成的事实面前,不那么难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车内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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