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罪》朗月星白

3、神之孽

　　无论是她，意满或是乔霖宇在那份无法预知的未来总会明白，一切只是时光的消耗……
　　——罗聿之

　　晚风中，纤瘦的身影，座椅上，塞着耳塞的她很认真听歌的神情。
　　灯光明亮，瘦长的地铁蠢蠢欲动。
　　“嘿！真巧。”真巧！真巧在来北路街的路上遇到你。
　　罗聿之坐了下来。
　　凌素烟摘下耳塞，卒然而笑。单是这衣服的行价就显得与坐地铁如此格格不入。
　　的确，他带着心机，步步为营。
　　出了地铁，街灯昏暗。
　　凌素烟坐在路边公园提供休息的长椅。
　　“罗聿之，你说。什么是幸福！”
　　与她熟悉的日子里，有时候，她会极其孩子气地问一些让人无法回答的问题。
　　“幸福.......”罗聿之无法明白，到底是什么触动了人类的痛觉神经，使它根深蒂固地烙刻在身上。如果这样的话.....
　　“你不痛的时候就是幸福。”
　　“原来如此！”凌素烟眨眨眼睛。
　　罗聿之爱极了她这副狡黠的模样，小猫一样的姿态。
　　忽然间，她躺在长椅上，就在罗聿之旁，把脚抬起来，如一个婴儿般蜷缩着。闭着眼睛，睫毛微微地颤抖。
　　这样的她离自己很近，很近......
　　她说，她爱上了一个任性的小王子，一个无法对玫瑰花信守承诺的小王子。
　　她说，听话的孩子才有人疼。
　　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很用力，却没有声音。
　　泪水透明，却无法喜爱。但对于她，却无法做到置身事外。真的无法置身事外.那么就让一切都袒露在外吧.
　　“今晚与我一起吃饭吧。”
　　星期天，青黛色的天空下，罗聿之对凌素烟说。
　　“好啊！”她回答。
　　抑郁症的人很难相信别人，他们一旦相信了别人，对于别人的话总是言听计从，毋论伤害。
　　于是，他们坐在某家典雅的餐厅的餐桌上。
　　随后，相伴而来还有乔霖宇与季芯。凌素烟忽然站了起来，转身跑了出去，以逃兵的姿势。
　　季芯的双肩止不住地颤抖，眼中噙满泪水，她紧紧地抓着乔霖宇的手臂，以近乎让人怜悯的姿势。而乔霖宇却依旧无悲无喜，神情淡漠地站在那里。
　　罗聿之想，有时候，有些人，有些事。如果找不到始末，论不到爱恨，那么是不是谁都可不必对此坚贞？
　　是这样的么
　　那母亲你为什么还要爱人
　　你可知在你死后的第二个月里,他便背叛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对的，你曾经的爱人，我的父亲，他再婚了。就在一个月后，你死去的。
　　聿之，你还太小，不懂爱。
　　是的，也许母亲会清楚，只有我不懂。
　　但是，他还是想知道，母亲所做的一切到底意义何在。
　　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
　　你为什么要再婚？难道你已经忘了她。
　　人生最美好的时刻，她陪我走过。我爱她，却早已忘了她。
　　一辈子的事情，如果无法天长地久；那么再执着，便是停留太久。
　　百合......它也有百年好合的意思。
　　什么是幸福？
　　当你不痛的时候就是幸福。
　　夜色低垂，连寒冷的风也带着锈迹斑驳的味道。隐藏在黑暗中身影潜伏着深深的恐惧。
　　凌素烟的眼神让尾随而来的罗聿之有一种痛的知觉从内心深处蔓延，难以控制。是这样的么不懂爱。
　　“你想知道什么？你想要我告诉你什么？”她一字一顿，泪水肆意地流，却依旧没有哭声。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我只是一个第三者,一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我想要知道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她跟你母亲一样是我的病人。
　　听说，十年前被人强迫关在精神病院，你知道的，那种地方，本来没病的，呆得久了，精神也会变得有些问题。她弟弟凌意满带她来我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有严重的抑郁症。
　　她叫凌素烟。
　　是的，这个世界没有与命运十分契合的机遇。
　　公元2009年，他知道了一个叫凌素烟的女人，然后，他认识了北路街。
　　他知道了一切，带着目的，接近她，甚至把她的伤口赤裸裸地袒露出来。不过只是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是不变的。包括年少的感情，包括爱情的婚姻。
　　他利用了她。
　　至今，罗聿之依然清楚地记得她说，她说…….十年前的自己是多么的美好啊，她剪着短发，清爽的模样，每天开开心心放学回家，回家找她的阿宇。
　　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阿宇。但是有一天，她找不到自己的家了，被人关在大房子里，隔着大大的玻璃窗在叫唤，我没有病，我知道我是谁，我知道阿宇是谁，懂得回家的路，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精神病。你们为什么要关在我……
　　呵，进来这里的人都说没有病。
　　…….
　　这个世界，那么多间医院，这些医院，有那么多间房间，没人找得到她，她也找不到别人。
　　她周围的人，跟她一样，都是穿着宽大的病服，一边吃着报纸又或者一边流着口水把凳子踢倒在地上，再捡起来，再踢到地上……他们也说，我没病啊…..
　　后来，到了后来，她不叫了，她开始哭，哭着哭着，又不哭了，开始笑，笑着笑着……却又沉默着。然后，她真的觉得自己病了。
　　她说，我病了，吃了这些药能好么？能让我找到我的阿宇么？
　　对不起，忽然觉得原来我也很痛。对不起。
　　罗聿之，看着蜷缩在一边的女子，闭眼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