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罪》朗月星白

4、神之罪

　　神说，孩子，人世间，沧海桑田,就是在伤与爱之中度过。爱，在占有欲湮灭天地的时候，已经沦为地狱。
　　——罗聿之
　　一片的茫然，眼中，口中，身上，都是如妖的血。
　　“快！把他送进手术室。要尽快把子弹取出来”
　　“他心跳停止了。”
　　“马上进行电击。”
　　“封锁二楼。马上进行手术。”
　　听说，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浴血而来，因为他们来到这个世界，要把前世的罪孽在地狱河里洗清。罗聿之，你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会不会也要躺在地狱河里，把今世的罪孽洗清？
　　你总爱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烟子，烟子.....
　　“他有了心跳了！”
　　“快，准备麻醉剂！开始手术。”
　　公元2011年九月，罗聿之，莫家骨鲠之臣，在莫家因在当家接任之际所发生的内乱，被暗杀，身负重伤。
　　手术，四个小时。
　　转移病房，病况稳定。
　　十二月。
　　流光而过，雪落即起。每一片落雪都极尽温柔之色。
　　是天使。
　　是自己的天使在雪地里赤着脚，看着每一片落雪，起舞。笑容美丽，绝代风华。
　　“你怎么在赤着脚？快过来。”
　　“阿宇，你看，今天的雪比你跟季芯结婚时下的那场雪，还要白，还要美。是不是？”
　　那一刻，即使距离遥远。罗聿之仍然看得清，他的天使问出这句话时，表情有多可爱。
　　乔霖宇过去把她抱起来。神色苍茫。
　　乔霖宇说：“以后要记得穿鞋，多冷。”
　　凌素烟笑了，歪着头看似很用力其实不大用力地往乔霖宇的修长的颈项咬去，像个小孩般不依不饶：“阿宇，你是心疼我呢？还是心疼我呢？还是心疼我呢？”
　　他与她，乔霖宇与凌素烟，隔着天地亲吻。
　　十二月二十五号。
　　圣诞之夜。神圣的耶和华的诞生之夜。
　　罗聿之在自己的车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天使，她正在受撒旦的蛊惑，妄想跟着撒旦跌落地狱后，还能接受神的祝福。
　　天使的撒旦，比自己更爱着天使。
　　撒旦，看到了天使赤脚，为她而冷。
　　他却只看到，天使绽放笑容时的美丽。
　　时光流淌，神，耶和华，他要惩罚罗聿之的天使。
　　罗聿之想，自己无能为力。
　　因为，这是他的天使心甘情愿。
　　“罗聿之，你去哪里了？好久不见。”
　　彼时，凌素烟头发温顺地扎在一边。正在整理一束天堂鸟。
　　“嗯。休息了一阵子。”他的天使，原谅了他。
　　凌素烟不怪罗聿之之前把她带到乔霖宇还有季芯面前。
　　“那么久不见，你的脸色变得好苍白。”凌素烟说。
　　罗聿之点燃一支烟，说：“是么？可能夜生活太多。意满呢？”
　　“他出去了。”
　　意满……
　　哦！
　　罗聿之忘了说，意满的全名叫凌意满。
　　凌素烟，凌意满。
　　你们想到了什么？
　　十九岁的凌意满与二十八岁的凌素烟。
　　同父异母的姐弟。一个的母亲是千金小姐，出生豪门，风光无限。一个的母亲是低贱的妓女，永不见天日。
　　但是，十九岁的凌意满却抛下锦衣玉食。
　　来到自己十二岁才得知存在的姐姐身边；来到这个因为被自己亲生母亲的报复而遭到□□的姐姐身边；来到这个下巴尖尖，脸色苍白，曾经被人强迫关在精神病院十年的姐姐身边充当护花使者的角色。
　　天堂鸟会来自天堂么？
　　天堂鸟。它会长在耶和华为众生祈祷的地方。
　　曼珠沙华会来自地狱么？来自撒旦堕落成魔的地方。
　　凌意满，他爱上自己的姐姐。
　　带着血缘的枷锁。
　　凌意满，他曾趁着自己的天使在桌上熟睡时，阖上他那漂亮的大眼睛，轻轻地亲吻自己天使薄薄的眼皮。
　　爱与欲，自此在名为凌意满的少年体内肆意横生。
　　凌意满。
　　其实他跟我一样，输给了来自地狱的撒旦，输给了天使的青梅竹马。
　　夜间。
　　罗聿之总是梦到死去自己的母亲，她看着自己，然后对自己说：“聿之，聿之.......”
　　她要对自己说什么？
　　母亲要对自己说什么？
　　然后，罗聿之醒了。
　　睁眼。
　　大口大口地喘气。
　　映入眼帘，满满的黑暗。看不到轮廓的黑暗。而后，他的头窒息的疼……
　　公元2013年，新年伊始。
　　凌素烟燃着仙女棒。然后仙女棒燃尽，所以灭了。
　　身边，是罗聿之。
　　远处的钟声敲响了。那是神对众人的祝福。
　　烟子是谁？阿宇的爱人。
　　阿宇的爱人，在想着阿宇不要喝醉啊的同时却喝醉了。阿宇的爱人，她伏在罗毅的怀里，像只小猫一样哭泣，但是，没有眼泪。
　　“烟….烟......”一直躲在暗处的程苒出现了。
　　程苒啊，乔霖宇动不动就炸毛的助理。
　　她出现了。在阿宇的爱人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代替阿宇一遍遍地唤着阿宇的爱人。
　　乔霖宇啊，可怜的撒旦！
　　他也担心天使会有朝一日离他而去。他也会害怕天使会挣脱他的怀抱，走出地狱河。他小心翼翼，找一个人安在天使的身边，时时刻刻，无时无刻监视着天使。却不愿意放走天使。
　　自私的撒旦。
　　阿宇的爱人睡着了，盖着被子。作着与阿宇燃尽仙女棒的美梦。
　　窗外的华灯映着落雪。
　　觉得，最近自己似乎也想睡了，很想很想。
　　可是，那毫无预兆的疼痛要把自己的头撕裂，一遍一遍，折磨得自己不得安生。
　　“罗聿之，罗聿之，你流血了！你的鼻子流血了。”程苒从卧室出来，看着靠在门边，脆弱得像一个小孩的罗聿之惊惶不已。
　　“罗聿之，罗聿之......你没事吧？”
　　罗聿之想，自己的天使在安静地睡觉。
　　自己是不是也要睡一下，睡一下......
　　有天使陪着自己，就不会痛了，不会痛了......
　　于是，罗聿之靠在门边，合上眼皮，沉目长睫，姿态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