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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婴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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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哭·一
白玉堂病好得很快,几服药下去就好了个七七八八。展昭原还有些担心,思量着是不是该让这耗子多躺个几天休养休养,待见得那人刚能下床就上蹿下跳一刻不得安生,好似被关了几年,也就懒得再管,随他去了。
能出门的第一时间,白玉堂就避开展昭去了东二条甜水巷,巷口新开不久的如意茶楼宾客往来热闹非常,显得对面的巷子愈发幽深。巷中两侧住户院中多有草木生长,只是天还未暖,呈破败之象。地上积雪未消,被踩得脏兮兮的。白玉堂走进巷子,在印象中沈府所在的地方停下来,抬眼看去恍然熟悉,只是门匾上题的却是“魏府”二字。
白玉堂看了片刻,转身离开,巷口立着的人影熟悉之极:“猫儿,你怎来了?”
“碰巧路过,刚好看见你往巷子里走便过来看看,怎么了?”
白玉堂摇了摇头:“没什么,方才晃神仿佛见一故人,过来瞧瞧才知是被雪色晃了眼。”
“天还没暖起来,先回去吧。”展昭自是听出了其中的敷衍之意,却未放在心上,过些日子那耗子弄明白了自会同他说,也不急在一时。
白玉堂勾住展昭肩膀,笑道:“猫儿,担心五爷就直说啊,这天也不见得冷到哪里去。”
展昭瞥他一眼:“鼠皮自然厚实,但不知前几日染了风寒高烧卧床的是谁人来哉?”
白玉堂哼哼两声:“臭猫,专拿你五爷不注意当事儿说。”二人说笑几句,走过几条街回了开封府。
出了正月半,开封府中众人也就陆陆续续回来了,不少人从家里带了些土产回来,都是些小零小碎的东西,吃食点心居多,各处分发赠送一番,一时间府中比往常热闹了许多,空气里也带着一股食物的甜腻味道。
展昭这里收到的尤其多,连带着白玉堂也沾光,他们都是南方人,这些带点甜味的点心倒是符合他们的口味。白玉堂一边自顾自地非要抢展昭手上的点心,一面道:“猫儿,欧阳在不在开封?”
“嗯?”展昭无奈地重新拿了块点心,一边有些奇怪:“没听到老哥哥在开封的信儿,想来是不在的,你找他有事?”
白玉堂摇头:“眼下没事,他来了没准有事。”
“怎么说?”展昭好奇,大约猜到白玉堂是打算把连日来心神不宁的缘由告诉他,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兴味盎然。
白玉堂干咳一声,有些尴尬强调:“嗯,五爷回来那天,不是故意在雪地里睡着还不点篝火的。”
展昭手指在桌子上轻叩两下,似笑非笑道:“我猜得到,不过原因呢?”
“那天五爷本是想歇歇脚,然后连夜赶来开封的,生火烤了干粮吃完,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展昭敛眉正色,白玉堂不是会把梦当回事的人,以往也从没讲过自己做了什么梦,这次突然讲到自己的梦想必是有些因由,这因由说不定与欧阳春有些关联。展昭心思电转,又想到了前些天在东二条甜水巷见到白玉堂的事儿,迟疑问道:“那次你去东二条甜水巷也跟你那梦有关系?”
白玉堂点头,随即开始讲述他的梦境,顺便改些细节,意图不良:“梦里五爷回到开封,你这臭猫居然丢下五爷去看欧阳春那个紫大胖子!所有的事情就是那个大胖子惹出来的,他一个叫沈峻的朋友有一把剑名斫云……”展昭没有打断白玉堂的话,安静地听他叙述。
“……最后,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白衣女子,说沈家次子沈林于她有恩,她自己没办法插手沈家的事,就来示警,希望我们救救沈家。”
“欧阳老哥哥目前不在开封,不过那东二条甜水巷可有沈府?”展昭问道。
“没有!猫儿你梦里对五爷特别冷淡,你对你那琴都比对五爷好,你还老不搭理五爷,你得补偿我!”
文不对题!展昭皮笑肉不笑:“哦,那白五爷要什么补偿?又拿什么来证明你没有胡编乱造?展某又为什么要因为你五爷一个梦给你补偿?”
白玉堂看着展昭脸上的神情,眨眨眼犹豫了一下,突然伸手把人抱住,直接就在脸上亲了一口,道:“不给补偿,五爷自己取!”说完又亲了下去。
展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使力挣开白玉堂:“说正事。稀奇古怪之事你我经历不少,暂且当此事真为示警,那想必还有挽回的余地,只是欧阳老哥哥也好,沈峻也好,眼下都不见人影,你我自当小心警醒。”
白玉堂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暗自琢磨:这猫是越来越不好逗了,怎么脸红都不红一下的?
展昭见白玉堂模样惫懒,抿了抿嘴什么都没说,这家伙思考这件事也有好几天了,心里肯定是有数的。
接下来的几天,二人不时在开封四处走动,碰上沈姓人家便搭几句话,东拉西扯地问些事儿,大相国寺也借着进香的名头去了几次,可惜的是没什么收获。两人心里并没有因此轻松几分,反倒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天气渐渐转暖,积雪消失殆尽,一日午后,展昭和白玉堂一道从外面回到府中。他们暂时停止了在开封探察沈峻的下落,只在暗中留意各地的消息,并且翻阅了近些年的卷宗,希望能找到斫云剑的踪迹,今早出门便是去陷空岛在开封的铺子问消息的,可惜陷空岛偌大的消息网,仍旧一无所获。
回到府中,几乎是刚刚坐下喝杯茶的功夫便有衙役过来寻展昭。白玉堂脸色有些黑,抱着手臂懒洋洋地跟在后面,展昭回头有意要叫他回去歇着,转念一想反正他也不可能回去也就没有开口。
他们到达后堂的时候,公孙策正在安抚一对年轻夫妻,夫妻两个年岁都不甚大,作丈夫的揽着泣不成声的妻子,自己也是满脸泪痕,公孙策好生安慰了一阵,让二人坐下,然后示意白、展二人也一起坐下,这才开始细问夫妻两人前来开封府的缘由。
开口说话的是那作丈夫的:“小人张文元,这是内子叶氏,我们的女儿昨个儿不见了,求大人帮帮我们。”
“你先别急,周围人家可都找过了?”公孙策问道。
“都找过了,可是都没有。昨日下午丫头和隔壁的小毛子出去玩,酉时都过了还不见回来,我娘子就出去找,可是隔壁的小毛子申时许就回去了,明明是和我家丫头一道回来的,可是我们过了酉时都没见到人。没法子,我们就找遍了周围几条街,连个影子都没有。”说着,眼睛就红了起来。
展昭等张文元冷静下来以后开口:“那小毛子确定是和你家丫头一起回来的么?”
张文元回想了一下:“我家丫头出去玩一向是同隔壁小毛子一起的,有时候会跑远一点,两个孩子一直都是一同回来的,这次去隔壁问了,小毛子说是和丫头一起回来的。”
“那小毛子有没有看见你家丫头进家门?”展昭追问道。
张文元愣了一会儿,迟疑道:“这不好说。我家比较靠近里面,应是小毛子先进家门的,有没有看到我家丫头进门就不一定了。”
白玉堂坐正了身体,插言道:“你家丫头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去玩的,尤其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去玩的?会不会你家丫头看着小毛子进了门,然后自己去哪儿玩了?”
这次开口回答的是叶氏:“没有。丫头她胆子小,没人陪着从来不往其它地方跑。昨天我们已经把丫头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今天又找了一早上,,问了不知道多少人,都说没见到。”叶氏说话哽咽,声音有些哑,一句说得断断续续,很是艰难。
“你们家在哪儿?”公孙策问道。
“东二条甜水巷,最里面那家就是。”张文元答道。
白玉堂和展昭顿时一惊,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发现对方眼中同样深重的忧虑。这个地点,在这种时候,实在无法不让人警惕……
公孙策若有所思看了两人一眼,带张文元下去为走失的孩子画像,叶氏留在后堂,神情憔悴,不时抽泣几声,在寂静的后堂里听得格外清楚。
展昭思考了一会儿,道:“夫人可否与展某说说孩子平常喜欢去哪儿?”
叶氏想了一下,慢慢说出了几个地方,都在东二条甜水巷附近,展昭默默几下,复又安慰了几句。白玉堂一言不发地坐在一边,一脸沉思的样子。
一炷香后,张文元回来,带着叶氏离开。公孙策看着两个人慢悠悠地把画像交给他们,道:“学生不知你二人得了什么消息,这些天又在查些什么,这孩子,总是要先去找回来的。”
展昭滞了一下,回道:“这是自然,先生放心。”
白玉堂“哼”了一声,表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