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记》衿佩

14、剑器·四

　　剑器·四
　　丁月华拾掇了一顿饭后本是不愿再搭理这二人的，可是看到他们捣鼓出来的吃食，为了自己未来的小徒弟考虑还是不得不包办了这三人的伙食。她还给魏钺改了个名字叫魏玥，左右魏玥还不大会写字，听起来也没差，正好跟阿珣凑作一辈儿了。
　　有丁月华照顾着，魏玥终于有个女孩子的样子了，那一身男孩儿打扮被换成了淡青色的裙子，头上梳了两个小包包，插了朵白茶花，竟是十分玉雪可爱的样子。展昭和白玉堂一时还有些惊讶，两个大男人根本没想到要给小丫头打扮一下，就任她那么乱七八糟地过了好几天。
　　魏钺揪着自己的裙角，很新鲜的样子，也显然很喜欢这么一身打扮，跟在丁月华后边像个嫩生生的小尾巴，时不时扯一下丁月华的裙摆，小声叫一声：“师父”，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这个举动。只是小姑娘还是不大笑，睁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东看西看，也不习惯身上的衣服，偶尔还会踩到自己的裙摆，有点畏缩，还有点不好意思。
　　丁月华瞧着有趣，又觉得这孩子性子硬气却过于内向了，遂蹲下来道：“玥儿，师父带你找小朋友玩好不好？”
　　“玥儿有伙伴，不出去，娘亲以前也不准玥儿出去。”魏玥看着丁月华摇了摇头。
　　“那玥儿的伙伴呢，能不能带给师父瞧瞧？”丁月华逗她。
　　魏玥突然笑了起来，这些天从没见过这孩子笑得这么灿烂，眼睛里像是漾起了一汪春水：“师父看不到她们，你们都看不到她们。她们总是在晚上来和玥儿玩。师父，她们脸都青青的，是不是身体不好？”说到后面，一张小脸又皱成了包子。
　　丁月华心里一惊，白玉堂和展昭曾经提过，魏玥似乎能看见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白日未见异常，这孩子只是精神不大好，却原来晚上和小鬼伙伴去玩了。丁月华摸摸魏玥的头发，眼神复杂，不知道要怎么跟魏玥说，不知道这对魏玥而言是好是坏，更不知道随着年岁渐长她还能不能看到鬼怪。当下便把这事压在了心里，欲同白、展二人商议后再决定怎么办。
　　魏玥见丁月华脸色突然变得僵硬，小心的收回拉住丁月华袖子的手，头也跟着低了下去。
　　丁月华立马就注意到了，有些心疼地把魏玥抱进怀里：这孩子原本在魏府必定是过得十分拘谨，父亲不管她又要藏着女孩儿的身份，察言观色处处在意定是少不了的，想必很是辛苦。
　　魏玥悄悄把脸埋在丁月华肩上蹭了蹭，脸上红红的，连眼圈都有些红：“师父，玥儿以后是不是就没有家了？”
　　丁月华把人从怀里拉出来，青葱似的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谁说的，以后师父的家就是你的家，谁要是敢对玥儿不好，师父替你教训他。”
　　魏玥伸手揉揉眼睛，发觉自己太软弱了些，可是又忍不住往丁月华身边凑。小孩子最是敏感，丁月华来得时间短，对她的照顾却是最细致入微；展昭与白玉堂待她也很好，只是男人总有些小节顾虑不到罢了。是以魏玥对这三人都很亲近，尤其是认作师父的丁月华。
　　看着魏玥拿袖子在脸上蹭来蹭去遮掩发红的眼睛，丁月华忍不住莞尔，看着再老成古怪，到底还是孩子，且是脸皮极薄的孩子。这可不太好呢，脸皮厚才能磨得人家应了自己呀。丁月华摸摸下巴，琢磨着怎么让魏玥脸皮厚些。
　　一大一小正闹，白玉堂却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展昭没跟着一起，手上也没带着之前丁月华要他们带回来的东西。
　　“怎么了，出事了？”丁月华牵住魏玥，被感染得紧张起来。
　　白玉堂点点头：“城郊有几家人家的孩子死了，都是女孩儿，初步看死因是失血过多，但发现尸体的周遭并没有很多血迹。”
　　丁月华控制不住地浑身一颤，犹疑地开口：“会不会是因为孩子不是死在发现的地方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月华你知道的，斫云剑依旧下落不明，猫儿去现场查看了，你一个人守着这儿，五爷和你展大哥不放心。”
　　丁月华点点头：“我明白。”随即拉着魏玥进了小花厅，白玉堂跟在后面，将门关上。
　　魏玥不明所以，在两个人身上来回看了几圈，拖拉着凳子挨到丁月华身边：“师父？”
　　丁月华微微一笑：“没事，玥儿别管，这是大人的事，你还小呢。”
　　魏玥歪歪头：“哦。”眨眨眼睛，不说话了。
　　丁月华开始给魏钺讲故事，白玉堂抱剑坐在一边，阖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看似随意放松的模样，却可以在有异动的一瞬间出剑应战。
　　展昭在未时三刻的时候回来了，脸上罕见地带了些疲惫。白玉堂大致知道展昭情绪低落的原因，看了魏玥一眼，又给丁月华使了个眼色。丁月华明白他们这是要商量事情，并且不想让魏玥一个孩子听见，便带了魏玥去厨房，给她做点心。府邸不大，只这几步路，也不怕照应不及。
　　展昭见魏玥跟着丁月华出去了，才长叹一口气：“是我们疏忽了。那些孩子，不该死的。”
　　白玉堂握住展昭的手，亦不多言，他们想当然地以为斫云剑会直奔魏玥而来，却忘了那剑只初初有了灵识，只会循着本能去寻幼女杀戮。故而，眼下便是魏玥身处危险之中，开封一带所有的小女娃亦都处于危险之中。他们行走江湖多年，手上自然是有人命的，恶徒歹人命丧画影巨阙剑下的不少，因他们的疏忽而早夭的孩子却是第一次出现，说不自责，那是不可能的。
　　二人并未在自责中沉浸多久，展昭只是无法在别人面前放任自己陷入这样消极的情绪里，才会在和白玉堂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流露出这样的低落，他，或者说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暂时不要去想那几个无辜的孩子，然后专注于如何找到斫云剑，毁了斫云剑。
　　“那本册子上记载的东西恐怕并非全然真实。今日往城郊一行，有目睹了一切的幸存者，是个小孩子，村民多以为这孩子是撞鬼了，但恐怕那孩子说的有飞剑袭来穿过孩子胸口，全是真的。几个夭亡孩子身上的伤口确实是利剑造成的。”展昭回想了今日去城外查看了诸多细节，思量着开口。
　　“有活口？是男娃子？”白玉堂道，见展昭点头，复又道：“这么说来那句‘所过之处，无一生者’就是空谈了？”
　　展昭道：“又或者是斫云剑铸成未久，还不到时候，既然有这么一笔记载，你我总是要提防着的。”
　　“铸成未久……”白玉堂沉吟：“所以斫云剑出现在城郊，并且伤了几个孩子是为了积蓄力量，而没有离开开封太远，是不是意味着还是觊觎着魏玥？”
　　“我也这样想的。那天晚上斫云剑避开我们，是不是意味着……那剑是在等一个契机，一个我们离开魏玥，一个它自身足够强大的契机？”
　　“魏玥……”白玉堂皱眉，魏玥的命不能不管，其他孩子命同样，开封府人手有限，城里城外孩子那么多，面面俱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门口突然传来杯盏破碎的声音，丁月华一脸惊慌地站在门口，魏玥在她身后不远的院子里抱着点心小口小口地咬着。
　　二人瞬间明白丁月华应该是听到一些了，展昭叹息着开口：“月华，先进来坐下。我们并没有想让魏玥做诱饵之类的。”
　　丁月华点点头：“我知道，只是，只是……”她说不出来，跨过地上的碎瓷片来到屋里坐下，听展昭将今日去城郊查看的结果和推测细细说明，一时也是两难。她很喜欢魏玥，但是那些孩子同样可怜。
　　“猫儿，五爷似乎有件天蚕丝软甲，可避刀剑。”白玉堂望着房梁，他亦不愿做此决定，只是这样做无疑是最快的办法。
　　丁月华的脸迅速苍白下去：“小五哥？”
　　“月华，你可能保护好你自己，保护好魏玥？”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俱是无奈，一把剑罢了，具体外观都不曾看得分明，在不懂武的寻常百姓看来更是所有的剑都一个样子，他们就是想张榜寻找也无从找起。
　　“三丫头莫慌，这信号弹你收着，五爷和你展大哥不会离得太远，至多三十个数定然赶到。难不成你连这点时间都撑不住？”白玉堂激她。
　　丁月华扭头“哼”了一声，不搭理他，手上使劲儿一摁绷簧，湛卢打了一道寒光，映着她白皙的脸颊，微挑的柳眉，无端透出几分狠来。
　　白玉堂轻笑一声，出门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将那件天蚕丝软件取了来，只是有些大了，魏玥穿不了。丁月华瞪了他一眼，抢过软甲亲自动了针线，将软甲改了改，方便魏玥穿上。

作者有话说

　　找工作是个心塞的事儿，二面不顺利伐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