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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剑器·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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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器·一
斫云剑停在二人面前,却在巨阙与画影双双出鞘相对之际红光乍艳,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展昭和白玉堂偏头避开极艳的红光,待到再度回头只见斫云剑一个回旋便沿着甬道向外飞去。二人纵身去追,却顾忌着甬道中的机关,稍迟一瞬,甫一出甬道就见斫云剑顺着枯井直冲云霄,便是怎么也追不上了。
白玉堂和展昭眼睁睁地看着斫云剑瞬息之间没入长空踪迹全无,也是无法可想,一面担忧此剑诡谲,未能截下必又是一番风波,一面又不得不面对眼下这一团乱麻。展昭将信号弹放出,一只白色老鼠在夜空中炸开,而后又转身回去,抱起两个孩子先出了井。
白玉堂跟在他后面,提了捆在一起的魏冶和那年长的和尚上去,随手将人往地上一丢,从展昭手里接过一个孩子抱着,探了探脉,又细瞧了瞧面色:“尚好,中了迷药有得睡呢。似乎有些失血,好生将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够了。”
展昭为怀里的孩子检查了一下,道:“差不多,这孩子身上凉得很,脸色看着有些黄,是张文元家的,被魏冶带走的时间久一些,恐怕回去得让公孙先生看看开个温补的方子调养一阵。”一面说一面将孩子抱得更紧些,又牵起孩子的手,一道细弱而温暖的内力缓缓渡了过去。
白玉堂不做声地看着他,展昭半侧着身为怀里的孩子挡去了夜间寒风,细致妥帖一如往昔,方才与斫云剑对峙不过一瞬却让人从心底里透出寒意来,此刻夜色正浓,展昭站在那里就足够让人心安。
陷空岛在开封的商号很快来了十多个会些粗末拳脚功夫的汉子,白玉堂打发了一个去开封府报信,余下的便安排他们将井底剩下的几个和尚带上来。
“回府去见见魏钺吧。”展昭见此间稳妥,便想起来了魏府里离世不久的妇人,那是白玉堂带回来的魏钺的生母。
“也好,张文元家的孩子也需得早些送回去,好教先生看看。”白玉堂叫过一个管事的来吩咐了几句,魏冶和那和尚捆结实了等随后衙役来了自会带回开封府,二人便抱了孩子一并回开封府去。
“如今那斫云剑不见踪影,官府事情多,这没头没尾的你如何交代?”白玉堂想到这一团乱麻便觉得烦,复而想起展昭才是最麻烦的,这等事无法记入卷宗,总要有个托词。
展昭想了想,忽而笑道:“照实说便是,卷宗如何记录,那是公孙先生的事。”
白玉堂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猫儿,你是惦记先生的苦汤药子了吧,这遭若是让先生记了一笔,可莫怪白爷到时候不搭理你。”
展昭立时想起公孙先生的药来,先生偏就是有办法在保证药效之时将药熬得奇苦无比,这么一想连嘴里都生生泛起苦味来。展昭含糊道:“那就以后再说吧,兴许时间久了先生也就忘了。”
这猫似乎说得也对。白玉堂心道:公孙先生就是想给他灌药也得找得到机会不是,堂堂南侠哪那么容易就要喝那苦汤药子了?便是万中有一,也是不知道多久以后的事了。
因着带了孩子,二人不便使轻功,便一路走了回去,先前打发来报信的人到得早,他二人到时府中已是灯火通明,一队衙役在王朝和张龙的带领下已经赶去玄帝庙了。公孙先生也等在了门外,见到他二人回来忙上前道:“展护卫、白少侠,今日辛苦了。”
展昭摇了摇头:“倒是麻烦先生这个时辰还要起身。”
白玉堂不耐烦寒暄:“可有通知人去叫张文元和那钟老丈?”
公孙策道:“马汉和赵虎两位校尉分头亲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抱着孩子进了一间厢房,将孩子并排安放在床上交予公孙策照顾,公孙策一边诊脉一边道:“这次两个孩子能找回来当真是万幸。”
展昭道:“亦是侥幸,若是再晚片刻能否救回来就是未知之数了,这次应是白玉堂的功劳,寻得各处机关方能查知个中蹊跷,顺藤摸瓜寻到两个孩子。”
公孙策诊了脉,起身正要开个药方,恰就见到白玉堂一脸不屑,显然对展昭这番将功劳都归到他头上的言语颇为不满,不由得笑了笑,道:“白少侠侠骨丹心,自是不需多言,其间辛苦,学生愿闻其详。”
白玉堂转头看了公孙策一眼,又去瞧展昭,然后道:“猫儿你跟先生说,五爷找那捡回来的丫头去。”
展昭忍不住嘴角抽动一下,然后开始给公孙策说清前因后果。
白玉堂寻着魏钺的时候,这孩子穿着中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开封府这回嘈杂得很,她被吵醒也不意外,不过……
白玉堂坐在桌子边,盯着魏钺那双清明得毫无睡意亦毫无波澜的眸子,觉得这孩子与以往碰见的全然不同,居然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之感,原本还发愁如何跟一个孩子说明她的母亲已经过世的消息,现下白玉堂却觉得直说便可。
“你母亲不在了。”
魏钺眨了眨眼睛,露出一点茫然:“不在了?是死了吗,我以后再也见不着她了是吗?”
白玉堂道:“不错,可要随我去看你母亲最后一眼?”
魏钺想了一会儿,慢慢蜷起双腿抱住,把自己团了起来,头埋在膝盖上摇了摇,道:“不看了,不看会记得娘亲的笑脸,看了就记不住了。”
白玉堂还有些问题想问,现在却问不出来了,魏钺蜷缩在床上,被子团在她的脚边,只能看见头顶小小的发旋。白玉堂任她那么蜷着,帮她把被子裹到了身上,怕她着凉还取了一件大氅来细细围好。孩子细窄的肩头微微颤着,却悄无声息,只在白玉堂动作时轻轻吐出一句道谢。
白玉堂摸摸下巴,暗自决定要把这个孩子丢给丁月华作徒弟。这孩子性子硬气肯定和丁月华合得来,再者丁月华的功夫可比她那两个笨蛋哥哥好多了。当然最重要的是丁月华有徒弟教就没那么空,可以到处乱跑,特别是到开封乱跑了!
离开魏钺住的厢房,白玉堂站在院子思考从何处着手去查那不知所踪的斫云剑。那剑的情形有些怪,可惜念琴此刻安安稳稳地在展昭屋里的桌上陷入沉睡,看起来只要展昭不遇到危险十年八年都不会醒过来,不然问问她应该会有些头绪。
正思量着,展昭已经同公孙策说完话找了过来,许是事情大致了结,其后定案不需要他去操心,一丝没藏好的疲惫便溜了出来。白玉堂自己也并不轻松,倦意埋在身体的角落里,稍一松懈就会爆发。
“猫儿。”
“怎么?魏钺那边如何?”展昭抬眼看他,朔夜无月,仅有星辉黯淡,倒映在展昭眼里却是晶亮晶亮的。
“那孩子是个晓事的,不用哄也不用多解释,明日托人替她把丧事办了即可。对了,五爷打算把那丫头送给三丫头作个徒弟。”
展昭偏了下头:“丁姑娘?倒是可以,魏冶逃不了重惩,她母亲又不在了,魏钺留在开封府确实多有不便,交给丁姑娘也好有个照应。再者茉花村跟陷空岛也近,魏钺还可同阿珣做个伴。不过,还是改日问问魏钺自己的意思再定吧。”
白玉堂撇撇嘴望天:才不是去给阿珣当伴儿呢。只是这真正的缘由似乎有点丢人,绝对不能告诉这猫!把真正的原因咽下肚去,道:“先休息去吧,五爷知道你这猫还惦记着那没地儿寻的斫云剑,便是要找也得有那精力。”
展昭点头:“自然是要休息去的。”犹豫一下,问道:“魏钺那边真的不用管?”
“不用,那丫头更想一个人呆着,你这猫儿是信不过五爷不成?”白玉堂直接伸手推着展昭的肩膀让他走。
展昭顺着他那力道往前走,道:“展某怎敢信不过你白五爷,只是没见着总会多想些罢了,你既这么说了,自然是信的。公孙先生说他会将事情圆上,魏府那边也派了人去收殓,后事之类,明日再说吧。”
二人回房,见桌上有个不大的食盒,打开一看是两碗热粥,加了些肉末,显然是公孙策担心他们这一整日都没正经用过什么饭食要厨房送来的。
“先生有心了。”展昭把粥端出来,与白玉堂一起喝了,热热的粥带一点咸鲜,喝完只觉得连身上沾染夜露寒气都散了许多。
洗漱一番睡下,脑子里却是乱哄哄的,诸般事情走马灯般在展昭眼前晃过。身边的白玉堂时不时有些轻微的小动作,听呼吸也未睡着。展昭忍不住叹了口气。
白玉堂一个翻身和展昭面对面,伸手揽上展昭肩头:“你我都不多想,睡吧。”
展昭点点头,和白玉堂交换一个浅吻,闭上眼睛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