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情史》卉苗菁彩

15、飞花点翠琵琶传情

　　逛完庙会，接着逛了前门大街，然后又在菜市口的太白楼临窗的座位吃了晚饭，直到天擦黑，我方领着胤祥回了阿哥所。因晚饭喝了酒，甬道处分别时，我又嘱咐了跟胤祥的小太监回去后记得给胤祥端醒酒汤，方才回到自己的院子。结果甫一进门，便即听到叮叮咚咚的琵琶声。
　　立住脚，我侧耳听了一刻，只觉琴声幽雅娴静，与我常听的琵琶曲的高昂明亮大不相同。

　　乘着酒意，我随口问向身边的高无庸：‘“谁在哪里弹琴？”
　　高无庸瞄瞄声音传来的方向，方躬身回道：“回爷的话，声音是后院传来的。”
　　“奴才以为，许是李主子。”

　　李氏？她还会这个？想到李氏进门两月，一直都悄无声息地窝在后院，偏今日弄出这番动静，自然是因为昨夜——想起昨夜，我的眼前随即便闪过昨夜李氏含羞带愧偏又竭力迎合的粉色面容，我立刻觉得酒劲上头，身体开始发热，脚也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后院。

　　时值端午，后院的廊檐下摆了两缸内务府新进来的荷花。荷花初绽，粉红色的花苞从绿盖似的叶子中羞涩的探出头来，其上层层叠叠的花瓣也是半张半合，吐露出一丝此前紧密包合的黄色花蕊，像极了此间主人昨夜玉瓜初破时欲迎还拒的羞态。
　　而李氏，此刻便坐在荷花缸边的美人靠上，身穿一件湖绿色袍褂，脸上朱粉薄施，正抱着琵琶，低眉弹奏——她整个人也跟荷花似的将绿叶红花集于一身，虽色彩浓艳，却不失清丽素雅，招人怜爱疼惜。

　　对着眼前这幅“人面荷花相映红”的画面，我的心底不自禁地浮现出昨夜无人私语时，李氏悄声告诉我的闺名：“玉婷”。
　　果然是人如其名！我禁不住击掌赞叹。

　　我的掌声惊动了一心弹奏的李氏。李氏抬头看到我，立刻放下琵琶，怯生生地与我请罪道：“爷，奴婢吵吵到您了？”
　　“没有！”我摆摆手，走过去，随手扶起了李氏，含笑问道：“你刚弹的什么曲子？”
　　“奴婢刚弹的是《飞花点翠》。”
　　“《飞花点翠》？”我在李氏身边坐下，示意她也坐：“这是你们南边的曲子？”
　　“爷明鉴，”李氏跟着我坐下：“这还是我先前在家时学的曲子。据说这个曲子取自南宋朱淑真《落花》诗中的两句‘愿教青帝长为主，莫遣纷纷点翠苔’。”

　　对于朱淑真，南宋那位自诩才华而看不起丈夫，进而与人偷情，最后死于非命的“才女”，我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但此刻，我捏着李氏的柔夷，听李氏低眉顺眼地从抹着胭脂的，红得与樱桃一样的小嘴里吟出怀春少女伤春、惜春的诗句，我即便再不喜朱诗，也觉此刻教训李氏“女子无才便是德”，也实在是大煞风景。
　　罢了，前人李渔也说“妇人读书习字，无论学成之后受益无穷，即其初学之时，先有裨于观者：只须案摊书本，手捏柔毫，坐于绿窗翠箔之下，便是一幅画图。班姬续史之容，谢庭咏雪之态，不过如是，何必睹其题咏，较其工拙，而后有闺秀同房之乐哉？”（出自《闲情偶记.习技第四》），我今日且先享着这闺房之乐，至于教训，则是留待明日再说吧。

　　清朝时，琵琶分南派和北派
南派比较婉转，北派比较高昂。
四在北方，平时听的多是北派琵琶。
四四此时，只想做个富贵闲人，而天下闲人，以李渔为最，所以，此刻四四的人生偶像便是大花花公子李渔。
李渔喜欢才女，而且喜欢玩养成，所以，下面，大家懂的，四四会教李氏读书写字，弹琴唱曲，这一段是四四和李氏的蜜月期。
对于李氏的一生，本文的设置是“成也才女，败也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