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犹记多情·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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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眼看到严镖的时候，屠苏有点害怕。
一个蓄着胡渣的中年男子，脸上刻画着岁月的风霜痕迹，面部轮廓斧劈一般干脆爽直，比起他的外貌，他的双眼才是深不见底的深沉灰暗，似乎装着屠苏永远也理解不了的东西。
其实晴雪带着屠苏来见他的时候，他正弯着腰在院子里喂鸡，然而抬头望向他们的那一瞬间，刀一般的眼神就朝他们投过来，屠苏不由得心里一颤，暗暗揪紧了晴雪的衣摆。
“晴雪姑娘。”严镖直起腰身，挽起笑容，然而那种肃杀的气质还是掩饰不住，“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是有求于严先生来的，还望先生不要介意我们突然打扰。”晴雪客客气气地走进院子，屠苏望了一眼周围，似乎这里只有这个中年男人一个人住。
“哪儿能，晴雪姑娘对我们这些人都有大恩大德，感激还不急，何来介意之说？请屋里坐吧。”严镖也没有正眼看屠苏一眼，只是笑着招呼晴雪进屋，屠苏拿两根手指揪着晴雪衣摆跟着进了屋。屋里还算干净整洁，或者说，太简单了，除了必要的生活物品什么都没有，萧条得很。
“屋里简陋，姑娘别介意。”严镖似乎也懒得多客套，自己拖了把椅子坐在一边，好吧，屠苏也不太喜欢这个大叔。
屠苏和晴雪自己捡了两张椅子坐下来，晴雪的态度依然很客气：
“严先生如今生活似乎挺清闲呢。”
“是啊，左右无事可做，学着当个农夫也是新体验。”
不知道为什么，屠苏总觉得严镖说起话来似乎颇轻松，眼里却总有某种浓得化不开的情绪，根本看不透。
“既然如此，我有个不情之请。”晴雪努力做出十分恳切的姿态，严镖只是抬了抬眼皮，干脆地吐出一个字：“说。”
“我想请严先生收这个孩子为徒，教他武艺。”
“……”严镖冷漠的眼神第一次转移到屠苏身上，抬了抬眉毛，“他？”
屠苏不由得又拽紧了晴雪的衣服，另外努力把腰板挺直，绷着一张小脸。
“是的，他叫百里屠苏。”晴雪把屠苏轻轻往前推了一推，“这孩子自小和我一起生活，早有意愿拜师习武，可是在您到来这里之前，村子里并没有十分擅长剑技的人，我也为难了许久。听说您武艺高强，屠苏心有所往，希望拜您为师。”
“我？我不过一介庸人，谈不上武艺高强。”严镖摇了摇头，“我若真是如此了得，也不需晴雪姑娘费心救我。”
此话一出，屋里一片静默，晴雪低眸想了想，说：“屠苏一心想学的是剑技，这一点，除了求先生成全外我实在没有其他渠道完成。还请先生谅解。”
言下之意就是：屠苏只是想学剑，方言桃花谷使剑使得有模有样的也只有你了，只要是剑技随便教点什么都好，我也是没有其他选择了。
这意思屠苏听不太懂，严镖自然是一清二楚，他看了看屠苏，又看了看晴雪，再看看屠苏，然后终于露出了点妥协的姿态。
“既然恩人亲自找上门，如此恳切相求，我再不接受委实是不识抬举了，也罢，收他作徒儿也行，只是晴雪姑娘别太心疼，我对徒弟向来不会心慈手软。”严镖的口气透着浓浓的无奈，晴雪轻轻拍了拍屠苏道：“屠苏，快去拜见师父。”
哎？这就答应了？屠苏还出于略迟钝的状态，只见严镖严厉的眼神转向他，毫不客气地说：“要想拜我为师，至少别做个老是拽着大人衣角的小孩懂吗？”
屠苏触电般缩回手，然后动作僵硬地走上前，朝着严镖跪拜下去，咕哝道：“徒儿拜见师父。”
“早上没吃饭？”严镖挑了挑眉。
于是屠苏提高八个声调，中气十足地吼道：“徒儿！！拜见师父！！”
“这就对了。”严镖冷冷道，屠苏想回头瞧一眼晴雪，但是心知这样做肯定要被这位新拜的师父呵斥，于是忍住了。
“既如此，我的心愿也算了了，此后屠苏的武艺就全仰仗先生指教，拜托您了。”晴雪说着站起来微微鞠了一躬，严镖也站起来客套一番，屠苏很少这样跪，膝盖有些麻木，想站起来，可是还未等他完全站起来，就听见严镖的呵斥在头顶响起：“我让你起了吗？”
屠苏只好乖乖跪好，并且认了个错：“徒儿知错。”
“既然师徒也拜了，我就该担负起做师父的责任，想必百里公子也不忙吧？现在开始授课，两位可有意见？”
“屠苏？”晴雪低头试探性地问，屠苏咬了咬牙，大声道：“没有意见！请师父多多指教！”
“那我也该告辞了，不打扰严先生授艺。”晴雪说着站了起来，屠苏差一点就原地蹦了起来，想起师父刚才的训斥，不得不老老实实跪着。
严镖也没搭理他，而是忙着送晴雪出门，晴雪一边出门一边对屠苏道：“屠苏，从此以后好好听师父的话，切不可任性，知道吗？”
“知道了。”屠苏闷声道。
然后他就听着两人脚步声越来越远，走出屋子，走出院子，接着就听不到了，返回来的脚步声只有一个。
严镖走进屋子，绕过屠苏在椅子上坐好，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屠苏，说：“起来吧。”
屠苏这才扶着膝盖站起来，感觉双腿打颤。
“方才你的监护人对我说，你的右手有些小问题，偶尔抓握无力，让我多多包涵。”
“……”对此屠苏无话可说，这是事实。
“可她对我保证，你一定是个练武的奇才，天资过人，我想知道，她哪来的这些自信？在找我之前，你根本没接触过兵器吧？”
……梦里摸了一下焚寂算接触吗？
当然这样的话她肯定不能说出口，因此也只是沉默作答，严镖见此叹了口气说：“既然你身上有疾，我就更要注意，你说你想学剑，要知道剑技注重以技巧发挥力量优势，你要是连剑也握不稳就更遑论技巧了，不考虑换一个？”
“您……还会什么？”
“我？”严镖挑了挑眉，勾了勾唇角，说道，“步射，骑射，枪，刀，剑，戟，白打，这些随你挑，我都能教。”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屠苏暗暗想到，他鼓起勇气，大声道，“可以全部教给我吗？”
“你……”严镖有些吃惊，皱起了眉头，“你小子够狂的啊，明知自己身体有缺陷，还要挑战极限吗？”
“那不是缺陷，晴雪说了，她会想办法让我的右手完全恢复正常，而且大部分情况下我的右手情况确实正常。再说，师父会这么多，不也是师父的师父教的吗？师父能学会，我怎么不能学会？”
严镖闻言，大笑起来，笑够了才摁着肚子说：“好，好，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小鬼，说的这样有道理，我也无言以对，不过一口气学这么多，意味着以后加倍的辛苦，这可都是你自己的选的，怨不得为师啊。”
“绝不怨师父，只要师父肯教我，什么苦我都能吃！”
“你……为什么这样渴望学武？”严镖疑惑问道，“桃花谷孩子这么多，你是第一个前来向我求教的，风晴雪将你保护的这样好，你也不用担心自己吃苦头，何必这样拼命？”
“我不能总是让晴雪保护我呀，我……我应该保护晴雪才对。不只是晴雪，还有其它人，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你想的倒是挺远，只不过。”严镖顿了顿，口气沉了下来，“也许你以后有机会知道，现实往往不会以和谐友好的方式成全你的心愿。”
“……”
是啊，现在的他，确实不懂，他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接着被师父的声音打断：“行了，别发呆了，我去给你弄个你能用的‘兵器’，你得随我来试试。”
“嗯！”一听到兵器俩字，屠苏眼睛都亮起来了，严镖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屠苏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师徒俩走出屋子，绕去后院。
叮！！
一声脆响火花四溅，屠苏用尽全力接下对方这一剑，虎口都发麻，可是对方还没完，接下来从左侧右侧上方不间断地发起攻击，又快又狠的剑招让屠苏疲于招架，连连后退，接着被对方抓住机会一脚勾倒，摔了个四肢朝天。
“……”屠苏一脸郁闷地爬起来，严镖挽了个剑花说，“你分神了，这可是大忌，而且实战中最重要的是灵活应对随机应变，多出半招就把你放倒，以后再这样，你可别对别人说你是我徒弟。”
“是，徒儿谨记师父教诲。”屠苏恭敬地垂首道。
这一点严镖是完全信他的，纵使屠苏有千般不妥，但他悟性真的很高，无论学什么都速度奇快，凡是吃过亏的地方基本不会再犯第二次错。
“行了，你去吧，有人等你。”严镖朝着屠苏背后抬了抬下巴，屠苏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行礼道：“多谢师父。”然后转头跑向院子门口。
一袭鲜亮的绿色一群，就像新春的嫩芽那般娇美，穿着这般群服的姑娘自然也是人比花娇，明媚动人，真是女大十八变，叫人意料不到。
见屠苏跑了过来，喊了句：“夏儿？”夏儿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抬头用热切的目光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整整一个头的少年，举起手中篮子甜甜道：“屠苏，这时我自己做的点心，听说你练剑练了一下午了，肯定累了吧？来尝尝？”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犹记多情·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