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不卡君

15、第 15 章

　　第二天一大早梁氏就赶到了宿县的庄子上，不多久特地请来的几个乡间有威望的老人也到了，梁氏坐在屏风后头程四九在外头招呼斡旋。程家二爷吃喝嫖赌在外头还是吃得开，把几个乡间威望老人还是哄得开开心心的。
　　梁氏又立刻给每人一包今年的新茶又封了一个三钱银子的红包做谢礼，几个人俱是眉开眼笑。胡桂发给督邮夫人唬住了，价钱是谈好的，又请来隔壁村的秀才过来草拟田契，眼看着田契都拟好了只等着签字画押这事儿就成了。这时候老郑媳妇走上前去在梁氏跟前耳语了几句，梁氏听完脸上的颜色变了变。毓瑱看老郑媳妇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而眉眼俱是掩饰不住喜色。梁氏脸色变了变之后复又对着毓瑱笑道：“这可好，你可随我去瞧瞧。”梁氏这个人是个笑面虎她笑的时候就是她恼了的时候，老郑媳妇跟她多年察言观色，见梁氏笑得渗人，更是高兴。
　　老郑媳妇在前方带路把毓瑱她们母女两个引到了后院的柴房，柴房里头蹲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女人怀里还搂着三个孩子大一些的才不过十来岁，最小的比荷花还小些。那个女人鼻青脸肿想是被打过，看到梁氏过来似乎还有些害怕，把孩子搂得更紧一些。梁氏皱了皱眉头说：“你是什么人！？”梁氏这些年做生意身上自有一股普通女人没有的威严与气度，那个女人抖了抖，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只那一双惊惧的眼睛瞪着梁氏，梁氏对这样的女人向来都没什么耐心，脸色更加不好看。毓瑱见状看见说：“你来不就是想见夫人，夫人在这里有话就请讲。”那人看见毓瑱的脸色颇为温和，壮了壮胆子说：“我可不活了，你们……你们……你……欺负我们……让我家男人三百两银子就把地给卖了，把地给卖了我们娘几个没了地死路一条，索性……索性……就……就……反正没了地我们娘几个也活不了……索性不活了……”
　　“你当我们是什么人？！”梁氏一听就回过味来了，这程四九不干好事儿，准是拿他哥哥来压胡桂发逼他三百两银子就把地买了，自己还从中捞两百两的利钱，梁氏虽然跋扈，也喜欢利用程五四在军中的职权捞些便宜，这种事儿从来没干过，而且梁氏也最痛恨人这样，好好地赚钱不好非要弄得人家家破人亡损了阴鸷，有报应。
　　“不是你们说不卖地就把我们都抓进衙门去么，你们做官的都是黑了良心的。”刚刚那一番话说出口这个妇人似乎胆子大了些。
　　“你可说清楚了，地到处都是，你们的地是块金子值得我做这个么！？还有我明明是花五百两银子买的，怎么变成三百两了。”梁氏的眼睛忽然暗了暗：“这个程四九！”转头又对老郑媳妇说道：“去把二爷叫来！”老郑媳妇巴不得一声儿。
　　毓瑱冷笑一声这位二爷果然从中捞了两百两。
　　不一会儿程家二爷就好了，梁氏劈头盖脸就把人骂到狗血淋头，梁氏在窑子里头练就的一张利嘴，骂人比刀子还锋利，也不管这旁边又仆人在看着，程家二觉着忒没面子好歹自己还算半个主子，这个大嫂比自己还小了十几岁被人训成一只狗，偏生还不敢回嘴，转头对那个妇人骂道：“死人，谁让你来的，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明天把你卖到窑子里，让你一天伺候二十个男人。”还没等程四九说完梁氏一个巴掌就扇过来，窑子这可是犯了梁氏的忌讳：“你还有脸说这些！你哥哥多正直的一个人，名声全让你给毁了！你怎么能干这样的恶事，我原以为不过就是人家短钱使低价把地卖给我们，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若是当初我知道这地我是断不肯要的！”程五四委实不是什么正直的人，在当官的里头也就是个忠厚了。
　　“哥哥多威风的官儿，还怕这些做甚！”
　　“你给我闭嘴！”
　　梁氏子个人原本也没存什么好心思，她想买地，些微露出点意思这两人就巴巴的过来了，不过信不过老郑媳妇，更信不过程四九，但是她也不点破由着他们两边闹腾，老郑媳妇的弟弟正好去胡桂发处讨钱，胡桂发没银子只好卖地，老郑媳妇赶忙知会梁氏原本是打算自己在里头捞些好处，没想到梁氏让程四九去办，老郑媳妇上下忙了一通这不是给人做嫁衣裳，肯定不乐意，还好梁氏又透露出让她管庄子，老郑媳妇也就不理论程四九了。不过让梁氏没想到的是，老郑媳妇比她想得要精明，那天晚上老郑媳妇带了她的弟媳去试探梁氏，梁氏敷衍着从头到尾却没有表态。老郑媳妇只怕是急了，又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程四九做了这样的事儿，赶忙过来通知梁氏，这事儿一出依着梁氏的性子这庄子到不了自己的手中也断然不会给程四九。程四九这人办事不牢靠还贪心不足，老郑媳妇精明些也不是个好货。
　　梁氏转头对毓瑱说：“我是个妇道人家，外头的事情也不大清楚，最近一亩地市价多少？”
　　毓瑱笑道：“这可没准儿，一亩上好的地怎么也得七八两银子。”
　　梁氏心里暗骂毓瑱说话太实在了些，这实价说出来不是摆明了自己这头占便宜，好好地官家占平头老百姓的便宜这不是在给自己打脸，怎么着也要遮掩过去，梁氏瞪了毓瑱一眼，毓瑱不说话了。梁氏又看着那个妇人，冷笑一声，那个妇人往后头缩了一缩，梁氏见她瑟缩的样子不觉好笑：“你当我们短这两三百两银子使，坑你们？”
　　那个女人越发退到墙角：“夫人是好人，求夫人给我做主，我男人在外头吃喝嫖赌三百两就把地给卖了，还外头的帐都少了，没了地让我们娘几个怎么活，求求你……”
　　“罢了！”梁氏用眼睛示意毓瑱，毓瑱明白她的意思上前来笑道：“你放心，这会子知道了银子不会少你，五百两银子一分不少，另外还给你两百百两银子自己收着，加起来也不过是这一块地的价钱，我可跟你说，这是你们男人自己在外头惹得事纵然我们家二爷杀价狠了些也是你们自个儿同意了的，我们家可不是什么仗势欺人的人家，你拿了银子可不要在外头浑说去。”
　　那个妇人没想到毓瑱给了她五百两银子的卖地钱，还多给了两百两，这简直是飞来之财，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讷讷的看着毓瑱，反应过来之后只差在地上磕头谢恩了。
　　程家二爷钱没拿到还讨了个没趣儿，灰溜溜的走了。老郑媳妇眼看这地自己是没指望了，与梁氏寒暄了几句借着庄子上有事情也走了，毓瑱笑着对那个妇人说：“这两百两银子你可得收好，莫要让你男人知道了，你自己做点活儿贴补生计，这两百两银子也够你们活个几年，等熬过这几年你孩子大了些能帮衬着家里日子也就好过了。”那个妇人自是千恩万谢。这妇人搂着的那个男孩子却拿着眼睛瞪毓瑱，黑漆漆的瞳仁看着人心里发凉，这小孩子倔。
　　毓瑱亲自送走了那个妇人，待毓瑱送走了那个妇人，梁氏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毓瑱半晌没说话，最后只说了一句：“那五百两银子可以一分不少的给她，你还拿两百两银子给她作甚！”
　　“她男人只会吃喝嫖赌，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过活怪可怜的，我不过是发发善心，积点德。”毓瑱想了想叹道。
　　“你当两百两银子是地里捡的。”
　　“你若不愿意，我那里还有些钱回头我给你就是了。”毓瑱倒不是什么良善人，无论如何官家买民的地也是占便宜的，就算占太多便宜大部分的人也没这个胆子说什么，毓瑱给了那个妇人两百两银子其实也是程家捡了大便宜。
　　梁氏冷哼一声没说话。
　　毓瑱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她觉着人生在这个世上，没必要去学那些圣人、贤人，处事厚道点总是没错的，她不赞同梁氏这样做，自己却又做不得主，所以只能想出一个折中的方子，在梁氏没开口之前把许诺人家的五百两银子给人兑现，还借着程家的名义给人家一百两活命钱，梁氏这人好面子话说出口心疼钱也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