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千千劫》花如雪

18、八

　　灵月冷眼旁观着，她只觉得眼前的像一场闹剧，微微叹息。
　　“不要再骂有情居士了，”她对修罗和恶鬼说，“想想你们的少主。”
　　少主？灵月声音很轻，对于修罗和恶鬼来说却有如醍醐灌顶。于是，他们再三提醒自己毕竟有求于人家，一定要忘掉，忘掉，终于，手不再往脸上扇巴掌，奇异的连腹痛也跟着消失了。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金陵打肿了自己半边脸，他垂下头去，额前的散发遮住头，看不清他的眼，也看不清神情，只见到他的手臂有些发颤。再抬起脸时，已经隐忍住情绪，仿佛完全解除了咒语。
　　“有情居士，”金陵单膝点地，语气温和谦恭，“方才的确是我等不对，冒犯了居士，金陵在此给居士赔礼，任凭居士责罚，只求居士在消气之后，以医者仁心……。”
　　“把你老爹的疯病给治好是不是？”有情皆孽略微扬眉，替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金陵眸中闪过一抹惊色，被她看在眼底，有情皆孽淡笑着，“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玄心正宗的前宗主金光于十二年前练功走火入魔，导致疯癫，这件事，天下人都知道。”
　　“那居士……”金陵脸上现出一抹期待。
　　“跪下。”有情皆孽扬起下巴，折扇掩面。
　　什么？
　　金陵一楞，让他跪下？
　　有情皆孽继续说：“本居士现在心情不好，你要是真的有孝心，就先给我到迷蝶谷外跪上三天，等本居士消了气再说吧。”
　　“好了，现在该轮到你们了。”然后，有情皆孽眸光一转，最后，视线锁定在灵月身上。
　　等了几个时辰，就为了等她这句，悄悄的，灵月在心底松口起。她朝修罗施了个眼色，修罗会意，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取出一只黑木匣子，放到地上打开，顿时金光闪闪，里面装满了黄澄澄的金砖，足够寻常人家吃用一辈子。
　　“哇！这么多金子！”子衿瞧的直砸舌。
　　有情皆孽却只淡淡的扫了一眼，满地的黄金，在她眼中似乎只是土块。
　　“只要居士的医术如神，灵月定当拜见谢礼。”
　　“灵月？你叫灵月？”听到这个名字，有情皆孽似乎有些闪神。
　　灵月心里疑惑，她的名字，有什么特别吗？
　　她望着灵月，眼中蕴涵着几分复杂的情绪，随即笑笑，“我看你虽然身子骨弱一些，但也没什么大病，说吧，这么大老远的，大费周章的来找我，到底要给谁看病啊？”
　　“我来，是请你为我弟弟看病的。”

　　静谧的大地被洁白的冬雪覆盖住绿意，细碎的雪花轻落，无声。
　　冰天雪地中，一个练剑的声音格外尖锐和凌厉。
　　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白衣少年，少年的身姿宛如游龙惊鸿，回风流雪，千万道剑气纵横挥洒，那柄剑舞到极致，只见剑影重重，密密匝匝的将他裹在核心，不见人影，三尺青峰雪亮的剑身流光闪动，须发可鉴，卷起超强气旋，轰鸣的呼啸声震耳欲聋。
　　最后，少年手中剑迎天倒劈而上，一式“举火燎天”立住身形，剑尖上扬直指苍穹，山雪松动，簌簌崩落，
　　练完剑，少年依然独立在绝顶，静默，任山风猎猎刺骨，拂动发丝飞扬，他只是立在那里，却似乎承载着天地的重量。
　　群山在他的脚下，隐月山庄，如嵌在千重的翠障险峰间的一颗明珠，百宇千檐，巍峨迤俪，雕梁画栋间，尽显那宛如皇家宫苑般的恢弘气象，浩淼的云海烟波，更为它平添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那张稚嫩的脸旁，见不到一丝属于孩童的天真稚气，只有与他的年龄并不相符的沉稳和成熟，眉宇间落寞萧索。
　　这个山庄是他的，他就是隐月山庄的少主，灵月的弟弟——七夜。自从三年前父亲去世，整个庞大的家业就由他支撑起，千千万万条生命，握于他手，在身边支持他的，只有与他年纪相若的姐姐，还有忠心的老管家。
　　突然，七夜剑眉微皱，原本因练功红润的脸旁刹时苍白如纸，他的手捂住胸口。
　　又来了。

　　“少主！”
　　一路上有很多家丁仆佣匆匆来回，遇上他，便诚惶诚恐地下跪行礼，咬紧牙关，拖着身子不紧不慢的前行，走路没有半点歪歪斜斜，似乎就像他平常一样，但一不留神，还是撞到一个小侍女，对方吓的战战兢兢，连连赔罪，他微笑点头以士安抚，然后，继续往前走。神色如常，连眉也不皱一下。
　　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病弱痛苦的样子。
　　最后，他走到庭院里一棵月桂树下。
　　那棵树在他的房屋窗前，似乎一直在那里等着他。
　　他坐到树下，身体向后倾斜偎到树身，直到这时，他才舒了口气，全身已是细汗叠出。
　　这棵月桂树陪伴他生长已经有十二年了，他对这棵月桂树有一种特殊的眷恋，喜欢这棵树，喜欢它的气息，从小他就喜欢靠在树下休憩，尤其是每次在自己胸口剧烈疼痛的时候，他不愿躺在床上休息，只想坐到这棵树下。那感觉……就象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可以撒娇，可以得到安慰，可以无所顾忌的放松下来。他没有见过母亲的样子，娘亲早在生他时就难产过世了，但是他想，母亲的温暖和怀抱，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婆娑的月桂树沙沙做响，冰凉的树干沁出丝丝温暖，包裹住他。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陷入一片黑沉。
　　胸口还在一阵阵抽痛，就好象，有一支利箭，“嗖”射穿了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