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千千劫》花如雪

17、七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三个时辰过去……
　　灵月是最沉的住气的，她侍立在窗前，凝眸注视着窗外那一汪清水，琉璃般湛蓝纯净的天空是水面的倒影，璀璨的妖莲如繁星般的点缀，她早已将将外面罩的猩红披风脱下去，里面是一抹素净的纯白，飘渺的仿佛不存在一般。几个时辰过去了，她竟是不言不动，外面的景致，她还可以这样静静的观赏几天几夜。
　　金陵在静静的看着灵月，等了几个时辰他本来开始浮躁，但看到这个女孩凝止不动的侧影，心又莫名的安定下来，恍惚间，他有种感觉，觉得这样的沉静和等待于她而言似乎已有千年，万年，早成了习惯。
　　她沉的住气，别人可不。终于，不在沉默中寂灭，就在沉默中爆发。
　　金陵身边的一个师弟最先不耐烦喉起来：“这个有情居士是猪啊，这么能睡，还不起来？！”
　　修罗恨恨地道：“这个有情居士实在太傲慢了！”
　　恶鬼干脆向灵月谏言：“大小姐，干脆让属下进去把那个有情居士揪出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我看他给不给少主治病！”
　　“安静，不得无礼。”灵月一声令下，修罗和恶鬼下意识的噤声。
　　娇柔的哈欠声，在此刻从被风拂动的纱帘后传出。“谁这么吵啊？”
　　就在这时，帘子被风吹开了，塌上的人迷离的睁开双眼，刹那间所有人的话语哽住了，动作僵住了，全都目瞪口呆的看向她，灵月也转过身来。
　　身披一袭烟霞般绚烂明丽的锦缎，额点寿阳妆，肤若凝脂，眉目如画，端的是美艳不可方物。
　　采春桃三分妖娆，聘芍药三分妩媚，生牡丹三分雍容，拈芙蕖三分秀雅，十二分花容婉媚——众人在目睹带她的容貌之美后，心中最先联想到的正是这几句。
　　这……这就是外面传说当中的有情居士、有情皆孽吗？
　　“你就是有情居士？”金陵仍是不敢去确定。
　　“怎么是个女的？”他身后的一个师弟更是干脆。
　　“怎么？”少女一撂长发翻身坐起，斜睨着众人，展开一柄画着兰花的折扇轻摇，“我有说过我是男的吗？”
　　众人顿时语塞。
　　有情居士医术奇高早在十年前就已闻名，众人本来以为会是个羽扇纶巾、飘逸儒雅的中年书生，亦或是个须发皆白、堪透世情的垂暮老者，确实没想到，她居然是个艳绝尘寰的妙龄少女。
　　当然，对于寻医的来说是男是女并不重要。
　　金陵向有情皆孽施礼道：“有情居士，在下在下金陵，家父是玄心正宗的前宗主金光，他……”
　　“且慢。”正说间，有情皆孽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本居士有个规矩，那就是凡到来迷蝶谷找我看病的，都先把茶喝了，否则本居士恕不待客，立刻给我滚出迷蝶谷去。”
　　找她来看病她倒先让人喝茶 ？果然脾气古怪。
　　说话间，子衿已将一盘茶杯端到有情皆孽和众人之间，茶杯的数量正好跟人数相等，看来是早准备好的，有情皆孽一扇扇子，刹那间所有的茶盖齐齐升上半空，有如被托住般旋转不下，有情皆孽手指在空中一点一划地画出符印,沉入那几碗茶水里，茶盖这才落将下来与茶杯契合，而无论是玄心正宗的金陵，还是灵月身边的修罗恶鬼，都觉得那道符透着古怪，看不出是什么。
　　子衿将茶端到众人眼前，有情皆孽端坐塌上扇着扇子微微一笑，笑意高深莫测。“喝吧。”
　　但没有人动。
　　没有人敢动。
　　众人都还在迟疑，灵月略一沉吟，摔先挑出一杯茶水。
　　“大小姐,不能喝！”除了灵月，别人听不见修罗和恶鬼在说话，因为他们同时用的是传心术。
　　“谁知道这茶里面下的是什么，万一有毒…… ”
　　灵月却也只当没听见，啜饮一小口放下，优雅从容的就如同她闲时细品香茗。
　　金陵见状，也立刻拿起一杯饮尽，自己的胆色又怎可输给一个女孩子？
　　“哦？”有情皆孽带着一丝玩味的看向灵月，“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在茶里放毒吗？”
　　灵月的眼睛直视着有情皆孽，平和说道：“你错了，我并不相信你。”
　　“那你还敢喝这茶？就不怕被我毒死？”
　　“怕。”灵月目光澄澈坦然，“不过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赌一赌，赌我的运气，还有，我跟居士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居士应该没必要杀我。”
　　“你错了。”有情皆孽顿时笑意裣去，颜若寒霜，“就算是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但只要那个人让我看着不顺眼，本居士就高兴把他整死。”
　　轻轻松松道出的话语，却让人感到森寒。
　　临了，笑颜又绽，有如雪后初晴，“不过，你今天运气不错。” 言下之意，就是茶内并未下毒。
　　其他人看他们喝了没事，也就跟着喝了茶。
　　“有情居士……”金陵继续说自己想要说的话，然而一开口，只来得及说出四个字，就见他身畔的几个师弟都突然弯下腰捂住肚子，痛哼呻吟，还有修罗和恶鬼，安然站立的只剩下他和灵月。
　　“怎么回事？！”
　　“独子好痛啊。”
　　难道是……金陵看向有情皆孽，他顿时明白了。“是你！”
　　有情皆孽说：“没错，是我。” 只见她还是笑眯眯地扇扇子，嘴角边的那一丝笑意顽皮如天真少女。
　　“你为什么……”
　　“你们知道，本居士最大的爱好是什么吗？”有情皆孽妙目一转，“本居士生平的第一大爱好，就是——睡觉！我管你是谁呢，打扰本居士睡觉的，就甭想本居士轻饶他。”她伸手指了指肚子疼的那几个人，说话理直气壮，“方才，就是你们几个在问情居里吵吵嚷嚷的，还骂本居士是猪，当我没听见啊！方才就你们两个还算安生，所以本居士才放了你们一马。”
　　子衿站在有情皆孽身侧，摇头叹气。“早就跟你们说过不要吵我师父睡觉，可你们偏偏不听。”
　　“你！……”包括金陵在内，众人的气血上冲脑门，有的想破口大骂，有的干脆想直接拿刀劈过去，但刚想做这些事情，就噼里啪啦的开始狠狠往自己脸上甩巴掌，那些事都不是自己想做的，可又都停不下来，身上的手仿佛都不是自己的。
　　惟独灵月依然无恙，心境如古井不波，目睹此种情形只是有些好奇，他们这是怎么了？干嘛自己给自己掌嘴呢？为什么……只有她没事？
　　“方才的茶里呢本居士的确没有下毒，只不过下了一点点问心咒。刚才你们谁在问情居里面大声喧哗谁就会肚子疼，现在，你们谁在心里面骂本居士就会自己掌嘴，骂一句就打一巴掌，骂本居士两句，就会打两巴掌，”有情皆孽‘好心’的提醒众人，语气十足十的无辜。 “我看你们就少骂两句吧，不然你们破坏了形象脸变成猪头，可不关我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