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妖无姬

82、Part 82

　　娉婷着实没有想到繁玦会叫李建成进来。
　　她对李建成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的能力上。其实她觉得很奇怪，李建成的能力并不弱，虽然可能及不上李世民，可是远远高于后世那个不学无术的形象。或许，这便是因为，史书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缘故。
　　李建成进来的时候，娉婷正在和卫灵下棋。两个人的棋艺都不高，不过是知道怎么下而已，在李建成这种高手面前，不过是小孩子游戏而已。他没想到的是，不过才四个月没见，娉婷的脸色居然已经成了这样。而且……按说，她还不到生产的日子，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殿下，李大公子来了。”墨兰的声音轻轻的，引起娉婷的注意。
　　她回头，并没有戴上面纱。
　　李建成几乎在一瞬间便明白了为什么她一直要戴着面纱的缘故——这张脸实在是太美了。
　　他当然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也从来没有想到娉婷被换上了一张……的脸。他是见过白月心的。
　　“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了。”知子莫若母，在看见李建成的一瞬间，娉婷便知道了原因，道，“坐吧。”
　　“多谢殿下。”李建成并不知道原因，自然也就不知道此时娉婷想的是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妹妹心思难测，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了什么计量。
　　“上茶。”她的声音淡淡的。
　　一旁的墨兰连忙去倒了茶——如今娉婷日日喝药，房中的茶水基本上都已经换成了白水，也难为她能倒了上好的雪顶含翠。
　　李建成更喜欢太平猴魁一些，但是到底是娉婷的地方，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将话题引到了她的身体上：“玦殿下说殿下身子有恙，不知……”
　　“无碍。”娉婷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道，“久闻李大公子棋艺甚好，不知有没有兴致和本宫下上一局？”
　　“殿下，今日已经坐了这么许久，该歇着了。”卫灵低声说道——这并不是她故意为之，而是这段时间来娉婷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甚至连残燕遮影剑都拿不起来了。卫灵无法，只能严格规划着娉婷一日又一日的时间，用各种药物滋补着。
　　李建成这才觉得惊诧——她的身体，已经弱到了这种地步？宇文成都到底是怎么对待妻子的？
　　娉婷微微抬头，道：“无妨，你去煎药吧，我自己心里有数。”
　　“好吧——四公子，看着你姐姐，不能叫她再出屋去了。”卫灵只能将目光转向在一旁坐着的李元霸——如今他和繁玦一样每日由娉婷亲自教导，虽然学得没有繁玦快，但是较之之前已经是不易的了。
　　李元霸点点头：“卫灵姐姐放心吧。”
　　李建成觉得好笑——原来，连元霸都已经长大了。
　　“殿下既然身子有恙，不若，便听琴吧。”李建成忽然说道。
　　娉婷微微皱眉，道：“墨兰，把琴拿过来。”娉婷并不会弹琴，可是并不代表她这里没有琴。只是相较于名气，自然比不上宫里杨广手中的焦尾琴。
　　不多久，墨兰便抱了一张琴过来。
　　李建成微微调了下音，觉得音色甚佳，手指一动，如水的乐章便流淌出来。
　　娉婷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
　　早年，她和李建成并没有太多交集，可能是在知道李世民之后，她不自觉避过了李建成和李元吉。彼时年少，书上写了什么便信了什么，以为李建成和李元吉就是十恶不赦。如今再看，只觉得是非对错，不过是几个字的事儿。
　　李建成和李世民长得是有几分相似的，但是相较而言，李建成的相貌更为强势一些，不似李世民的温润。可是细细看时，才会发现，李建成较之李世民，是多了几分慈悲的。不过是，不善于掩饰而已。
　　也对，身为长子，本身，他就不需要做太多的掩饰，就像自己一样。
　　他的琴艺很好，不似杨广弹的是磅礴之声，此时，大约是顾及到娉婷的心情，他的琴，仿佛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不急不缓的，让人听着很舒服。
　　一曲终结的时候，娉婷已经睡下了。
　　李建成走过去想要伸手，却还是止住脚步，道：“元霸，把你姐姐抱到房里。”
　　婷婷，我早该知道，其实你并不是我的妹妹，父亲，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曾经，我是觉得你若是嫁给世民也是不错的，可是……时光流转，原来，竟是我错了。
　　袁天罡的事，我一早已经知道，可是我也知道，在你身陷秦淮日日笙歌的时候，我并不能救你。也许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有些事，知道了，便会有顾虑。你为宇文成都改命，也许无意中，也会改了我的命。至少，我不认为如果没有你插手，如今会是天下升平的模样。
　　“你不该多事。”
　　“我知道。”
　　“我不明白。”
　　“不懂便不懂吧。世间人的执念不过是一瞬而已，何必探究为什么？”若是没有了执念，人还是人吗？贪嗔痴爱恨怨欲，不过是世人追求不同而已。
　　娉婷醒来的时候，卫灵正将药倒了出来：“殿下，吃药吧。”
　　“李建成呢？”
　　“我叫他退下了。倒是殿下怎会在李建成面前睡下？”卫灵将药碗奉到娉婷面前，一脸的探究，“还是我应该差人告诉将军，你又惹了烂桃花？不过李建成比李世民强多了。”
　　“如何？”娉婷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双眼，也掩去了眼中的心情。
　　卫灵微微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总觉得李建成比李世民好太多了。”
　　“是吗？”世民，你自诩仁义，不知道若是被人知道了卫灵的看法会是什么心情？不过，你的心情，与我无关。是非对错，早已经在你说我无情的时候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妖女，妖女，我竟不知，你原来竟是如此恨我。帝王之爱，原不是得不到便是最好。而是，得不到，便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