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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Part 8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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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说龙船之上的事。
宇文成都万万没有想到娉婷前脚一走,杨广就送了婢女过来——虽然算不上顾盼生姿,可是每一个都是颇具有风味的——当然这话是阅女无数的红拂说的。不过当宇文成都黑着脸把婢女全部打发到了宇文成祥那里,红拂就笑不出来了——大哥,不带你这样的!
当然了,宇文成祥也不是宇文成龙那种见了人就往自己房里塞的人物,否则如今也娶不到大名鼎鼎的红拂女,但是大哥这事儿做得确实不地道,不就是几个婢女吗?真若是不想见了就打发给侍卫,至于这么污他宇文成祥的眼吗?
不过说起来,因为红拂身份的关系,如今身边倒是真没有几个人照顾,多几个人照应也是好的。还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动他宇文成祥的女人?
好吧,话不能这么说,毕竟连大哥的女人也被人害了不是?而且说起来红拂的段数应该还不是公主的对手吧?宇文成祥展开折扇,扇上的红梅遮住了他的眼。既然不放心,便用心看着,总不过,若是他这里再出事儿,大哥那里,可就真是忍不住了。
如今宇文成都正跪在殿中。
朱贵儿出了月子,孩子交给了乳母。
杨广身边是莺莺燕燕的美人。
“成都,不是朕说你,娉婷又不在,你身边没人照应可是不行的。就算是当成个宫女用着也是好的。”
宇文成都低着头,片刻后才开口:“成都身在军营多年,并不需要旁人的照顾。”即便是照顾,他也只能接受独孤娉婷的照应。
这话宇文成都没说出来,但是杨广却是明白的。却又接着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好歹也是北靖候了,传出去不怕旁人笑话?”
“陛下宠着娉婷,心心念念新月将军的时候,就不怕旁人笑话?”这话说出来便是逾矩了。宇文成都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刚要说什么话弥补,杨广的杯子已经砸到了宇文成都面前的波斯地毯上,上好的茅台酒洒在地上,沾湿了一片。
“陛下息怒。”朱贵儿慌忙跪下,一众女子也不敢多说什么,纷纷跪下请罪。
“宇文成都,你可知道仅凭这么一句话,朕就能治你大不敬之罪?”杨广冷了语气,可是宇文成都没有抬头,自然不知道,杨广眼中的挣扎。
“成都知罪。”他依旧低着头,看着面前的酒水渗入鲜红的地毯,忽然想到,那一日娉婷的血,是不是也是这么渗入地毯,带着她的泪,亦或是,心中的血。
杨广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真治了宇文成都的大不敬,可是也没有心情在看着他:“既然如此,你也跪在这里,等自己想明白了再说。”说罢,便在一群女子的环绕中离开了。
可是宇文成都不知道,一入内室,众女纷纷跪下,为首的青衣女子道:“回禀陛下,公主已经到了晋阳宫。”
“下去吧。”朱贵儿看杨广并没有什么反应,便挥手示意几人下去。“陛下可是因为宇文将军的话?”
杨广微微仰头,阖上眼睑:“朕忽然觉着,朕似乎做错了。”
即便是和朱贵儿独处,他用的也是朕这个自称。“包括美娘的事,她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错,不过是,做了一块儿垫脚石而已。”
“贵儿不懂政事,可是贵儿知道,陛下定然能够做出最好的选择。”
是吗?杨广忽然不忍心看朱贵儿了。他有时候,会忽然有些恍惚,守着自己的,到底是朱贵儿还是独孤新月。诚然,独孤新月不是朱贵儿比得上的,可是,她和朱贵儿一样,会不计代价支持杨广的决定。如果,不是自己先遇见了月儿,也许,贵儿会成为自己心里的那个人也说不准。不,不会的!杨广紧接着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为别的——朱贵儿注定是温室里的花,只有在庙堂之上,天子身旁才会绽放她的美。可是独孤新月属于天下,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月儿,你说,表哥是不是错了?
同样的,杨广也不知道,跪在殿中的宇文成都也想了很多。
宇文成都跪得笔直——他不喜欢这个姿势,因为会让他想到被宇文化及责打时候的情形。可是很多时候,他在很多然面前都需要这么跪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不需要这么跪的?应该是,娉婷回来之后吧?他是北靖候,是驸马,很多人不敢让他跪,很多人不会让他跪。此时此刻,宇文成都也不知道自己如何便想到了这上面。因为独孤娉婷,他曾经挨过三次打,每一次都是皮开肉绽。她说,她想护着自己的后背,可是还没有能力。可是,她却不知道,其实她有意无意已经护了自己多次,可是自己,似乎并没有能护着她,不管是失踪的时候,还是滑胎的时候。
忽然便想到了上次成祥半开玩笑的话:“娶妻呢,最好还是不要娶一个太厉害的为好。”虽然刚说了这句话就被红拂拧了耳朵提溜到房间里教训了,可是不可否认当时宇文成都真的有一瞬间的想法——若是,娉婷也仅仅是个普通女子就好了。
可是很快他便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别的不说,倘若娉婷真的是个普通女子,她甚至根本不会入了自己的眼。她终究还是独孤娉婷才能绽放自己的美。
宇文成都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直到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的时候,他才知道真的已经很晚了——月光很淡,殿中此时昏暗一片才能看见。也许是顾了宇文成都的面子,并没有人过来燃灯,他才能看见外面的月光。
忽然便想到了,如今娉婷是不是早已经睡下了?还是夜半时分惊醒,睁着眼到天明?如果,自己能陪着她回京,是不是会好一些?可是如今,他皇命在身不能不从,她皇命遣回不能不去。到底,是谁的错?
那一日杏花微雨,她坐在院子里等他回去。他满心以为她一定已经睡下了,自己便在偏室凑合一夜便好,可是终还是不放心过去,便看见她一袭紫衣,坐在院子里,面前是几本书和一盏灯、暮春的漫天花雨,衬得恍若梦境。
心便忽然填满了。
如今……他起身,撑着跪麻的双腿——我会护着你,不计一切代价。
不计一切?可是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忠于的两个人,本来应该是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忽然背道而驰了要怎么办?也或许不是背道而驰,只是,一人追不上另一人的脚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