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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兰福晋离开王府有些时日了,她是得到皇上的特许风风光光地走的,为了一个怀了身孕的王府侧福晋,皇上亲自调用了御林军和御前侍卫,这在宫里宫外早已穿得沸沸扬扬,一时之间,人们对此议论纷纷。尤其是雍亲王府的下人们,背地里互相传播着谣言,说皇上有意废了没有子嗣的王妃,立兰福晋为雍亲王的嫡福晋。因此尽管兰福晋远在承德,但俨然已成为雍亲王府中的人心所向。茹福晋在王府中的地位早已大不如前,王妃更像是一件华美的摆设,高贵而孤独,生命的气息正消散殆尽。
      “王妃,听说昨晚怡裳为王爷侍寝了。”说话的是王妃的乳母顾嬷嬷。
      怡裳?那个汉人丫头?上回自作主张烫伤弘历,差点害死自己的那个丫头?第一眼见那个丫头就知道她心术不正,王妃虽然气上心头,表面却不动声色。她不愿在顾嬷嬷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悦,她不愿让旁人觉得自己跟一个卑贱的丫头争风吃醋,这样只会降了自己的身份。
      “看看那茹福晋和兰福晋那么的气势凌人,还不是因为有儿子撑腰?如果再让怡裳这个丫头得逞好事,往后王妃在这府中——”顾嬷嬷言词之间,甚是忧虑:“算起来王爷已经好久没有来这儿了吧,王妃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怀孕,王爷那,应该主动点才是,好歹你——”
      “住口!”王妃气愤地吼道:“你什么时候也管起了这事?给我出去!给我出去!”王妃说着将身旁的缎子,绣品随手向门口掷去。一副未绣完的鸳鸯戏水撞在了桌角上,扎了一个碗口大的洞,一对鸳鸯便硬生生地分开了。
      顾嬷嬷大惊,拾起散落一地的女红之物,慌忙地退了出去。
      王妃瘫坐在床边,心底酸楚,两道纵泪自两颊滑落。
      “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拒绝王爷侍寝的情形,那是得知茹福晋第一次怀孕的侍候,她告诉王爷从此以后再也不要碰她。她把自尊和骄傲看得比什么都重,她是正黄旗贵族出身,她是内大臣之女,她不要和那些下贱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

      数日后
      天才刚亮,王妃如同往常一样洗漱完毕后,对着梳妆镜打扮,平时把自己装扮得艳丽夺目只为掩盖自己的惆怅失意。今天却不同,今天是她阿玛的六十寿辰,终于可以走出这王府内院,终于可以回家了。虽然只是半天,晚上就得回来,但是从批得王爷恩准的那一刻起,三十出头的人便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自从出嫁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娘家。期间都是阿玛和额娘来探望自己,也是一年中为数不多的几次。近年来,越发的少了。王妃用小指轻轻蘸了些许粉色的胭脂,在脸颊处缓缓晕开,苍白的脸顿时明艳起来,淡淡地描了眉,最后抿了朱红色的唇。王妃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三十出头的女人,她美在内敛,端庄,仿佛永远都不会过时。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王妃坐在梳妆台前细细装扮自己,连早膳都没有吃。妆罢,端详着镜中上了妆的自己,王妃挤出一抹笑容,或许自己也察觉笑得未免过于僵硬,王妃努力变换着笑容。正午,听闻顾嬷嬷通报轿子已经停在了府外。
      出门前王妃命人带上自己精心预备的寿礼——明代的翡翠羊脂玉寿星,由顾嬷嬷领着出了雍亲王府。站在轿子前,身着一袭红色的王妃轻轻地深呼吸了下,转身对着一干下人说道:“今日你们就不用跟来了。”终于可以离开王府,王妃不想让和王府有关联的人跟在自己身边,影响自己的情绪,今天她是想彻彻底底地摆脱雍亲王妃的名号,做回乌喇那拉淑罗。
      坐在轿中,王妃的心也随之微微晃悠,照理说见了阿玛、额娘可以尽情地诉苦,把常年积压着的苦楚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可是转念一想难得回一次家,更何况今天是阿玛六十寿辰,她不想让家人知道她过得不开心。可是她明白额娘向来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她不免又担心自己有意无意流露出不悦。左顾右盼,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心里却又惴惴不安起来。正自愁眉,忽闻轿外雨声淅沥。
      “王妃,下大雨了,要不先躲躲?”抬轿的护卫高声问道。
      还不等自己回话,王妃就感到轿子已经停了下来。王妃掀开轿帘,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只见落轿处是一座不大的凉亭,四周乃是一片旷地,寂静无声。
      王妃本能地放下轿帘,正襟危坐。分秒之逝,怠若流年。时值盛夏梅雨,王妃渐感轿中闷热难耐,身上不断渗出香汗。
      “王妃,轿子里头热,出来凉快凉快吧!”又是刚才的那个护卫。
      “不用了,我在里边儿挺好。”想着轿子外边是四个陌生的男子,下轿有违妇道,虽说此处地广人稀,若不巧有人路过,见了会怎么想。自己清清白白万万不能落人口舌,不禁玷了自己的清誉,传出去恐怕有损王府和娘家的名声。
      “王妃,喝点水吧,你把轿帘掀掀,奴才给您递上!”
      原本想回绝,可是自己的确口渴得紧,王妃把心一横,轻轻地掀开轿帘的一角。捏着水壶的手已恭候多时,王妃迅速地接过,轿帘随之落下。王妃双手捧起水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壶口还有那护卫残留的温度。王妃将水壶高举,扬起头,张嘴接了几口,一阵清凉传入五脏六腑。王妃塞上壶盖,本想将水壶归还给护卫,顿觉诸多不妥。只好将水壶放在一边,准备一会儿到了家下轿之时再还给那护卫。好久好久,轿外的雨仍不见停。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王妃问道。
      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应道:“不知道,不过打量着时间也得申时了!”
      申时了?寿宴已经开始了。这雨一时半会儿看是停不了,自己又得在戌时赶回去,眼看就只有一个多时辰了。
      “不休息了,赶紧上路吧,已经耽搁好些时辰了!”王妃着急地嚷道。
      “回王妃,这雨还挺大的,奴才们粗皮烂肉的,淋淋雨倒是没问题。王妃确定要冒雨赶路?这轿子可挡不了这大雨!”
      “上路吧!”
      王妃话音刚落,四个彪形大汉便抬起轿子。雨天脚下泥泞,轿子颠得更加厉害。轿中的王妃左摇右晃,还不时注意着轿顶渗下的雨水。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天色已暗,雨不知何时停了。王妃下了轿,衣衫是半湿的,额发湿漉漉地荡在眉前。王妃抬眼望去,府邸前的大红寿字灯笼一字排开,宅子内不时传出欢笑和喝彩,看来寿宴正高潮,人们正尽兴呢。王妃走到房檐下,焦急地叩门。檐下的灯笼掩映在王妃苍白憔悴的面容上,白一阵,红一阵。
      扣了好久,才有人来开门,那鄂管家见了王妃,脸色窘变,道不清是惊喜还是惊讶。
      “二格格,二格格回来了!”
      “鄂管家,你还记得我。”王妃淡淡一笑,眼前的鄂管家比起自己出家时老了好多好多。自己这么问,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也早就不似从前了。
      “记得记得,哪能不记得呢!”笑得明显不自然。
      “那你怎么还不招呼我进门呢?”王妃笑着打趣。
      鄂管家连忙点头:“是!是!奴才这就去禀告老爷和夫人,二格格暂且候着!”
      “鄂管家,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王妃说着迈步想要进门,却被鄂管家伸手一拦:“二格格您暂且候着,待奴才通报之后,请老爷和夫人亲自出来迎接!”鄂管家说完匆忙关上大门。
      王妃已经觉察出鄂管家言语之间似乎有什么隐情,不一会儿,大门又开了:“老爷让奴才传话,请二格格您回府吧!”
      不敢确信鄂管家的话,心痛却来得如此猛烈:“没脸的奴才!你胡说什么?”
      “老爷说了,请您回府吧!”鄂管家为难地重复道。
      “砰!”玉寿星从怀里滑脱,沉沉地往下落。“不可能,阿玛不可能这么说!你让我进去,你让我进去!”王妃撕心裂肺地哭喊道。
      “二格格您是个女儿家,您不明白老爷的难处。如今这个时局,八贝勒的局势如日中天,谁不想巴结他八爷呀。老爷上个月才把五格格嫁到贝勒府做妾,算是定下了姻亲关系,这不,老爷的寿辰,八爷还亲自赏脸前来道贺。您是什么身份呀,雍亲王妃,这四爷和八爷为敌已久,您要是在这寿宴上一出现,这不乱套了?老爷说了,今儿个您就请回吧。等过段时间,老爷和夫人私下里去看你!”
      “不!不!你让我进去!让我见见阿玛,还有额娘,额娘不会不要我的。”
      鄂管家急忙掩住门,顺手插上门销。
      王妃扒在门口,双手使劲地拍打着眼前两扇高大坚硬的石门,突然檐下的一只红灯笼受到震动,径直落了下来。
      “王妃小心!”先前那护卫一把拉开王妃,两人惊恐未定,同时看去,鲜红的灯笼正巧坠在王妃刚才站立的地方,燃了起来,照亮了门前散落成块的玉寿星,不多时化作一地灰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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