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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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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回到亲王府的那天,王妃乌喇那拉氏,茹福晋和身为侍妾的兰欣由近及远依次跪在雍亲王府的门外迎接了他。胤禛进了王府之后,王妃和茹福晋一左一右地迎上前去挽住了他的胳臂,有说有笑地进了前厅。兰欣微微地抬起头,看着三人的背影渐渐地走远,她才慢慢地站起身。兰欣并没有因为别人的无视而感到难过,因为她原本就不希望和这个府里的人,尤其是男主人有任何感情上的瓜葛。当初嫁入府中并非出于自愿,兰欣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男人。兰欣出嫁的那天,他流着泪紧紧拥住痛不欲生的兰欣,告诉她要好好地活下去,自己一定会等兰欣,一定会等到和兰欣再次相聚的那天,他会一直等,一直等,一定会等到那一天。初进府里之时,兰欣无时不刻地饱受着相思的煎熬,那段日子是怎么度过来的,连自己也害怕去回忆。出嫁那天的机缘巧合,使兰欣以为自己能为那个人守身如玉,但是一年后自己还是逃不过侍寝,对府里的很多女人来说求之不得的恩赐对兰欣而言却是摧毁是羞辱。那时的兰欣曾经想到过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当兰欣拨出匕首的那一刻,她看见了剑柄上的穗子,穗子上镶的那块通体莹白的美玉。那正是他送的,兰欣想起了他临别时的叮嘱,这才抛弃了自杀的念头。之后的兰欣,隐忍着度过每一天,她知道她一定会离开的。
兰欣进入府中的第五年,贝勒成了亲王,贝勒府也扩建成了亲王府,看着增厚加固的高墙,通往内院的百转千回的长廊。兰欣觉得自己与外面的世界的距离仿佛又被拉远了。身处王府内院,成天手持白玉以泪洗面的兰欣突然感觉到了身为人,尤其是这个世道的女人的卑微,自出生那一刻起,似乎做什么都是身不由己,还比不过一只小鸟,一只蝴蝶来得自在。
不论是主人升迁,喜逢佳节,还是悼念亡灵,似乎王府中的任何事情都很难引起兰欣的关注。因为无论怎样,在兰欣看来这座虚有其表的奢华府邸只不过是囚禁人的牢笼罢了,自己可是脸上淌着泪,心里滴着血一天一天地熬过来的。
自己在这王府,终于熬过了第六个年头。兰欣万万没有想到,支撑自己的所有期许,所有信念都在王爷回府的第四天彻底幻灭了。那天清晨在内院回廊散步的兰欣,远远看见精心装扮后的王妃和茹福晋出了内院。兰欣拦下随行的一名侍女一问才得知二人是要陪同王爷一同进宫庆贺十四阿哥固山贝子胤祯的长子满月。这个消息尤如雷霆乍惊,兰欣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耳边又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我爱新觉罗•胤祯发誓这一生只会爱钮祜禄兰欣一人!答应我,要勇敢地活下去!我会等你,我会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到我们再次相聚的那一天!”
“王妃!王妃!”此时心如刀铰的兰欣不顾一切地拦住王妃的路,在众人面前声泪俱下地向王妃下跪恳求道:“求求你带我进宫,求求你!求求你!”
王妃向后退了数步,弯腰掸了掸自己的群摆,不悦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皇室的规矩吗?就你这身份也配进宫去?”
“臣妾知道只有正室身份才能进宫,但是既然茹福晋能够进宫,那王妃就网开一面,也带上臣妾吧!求求你了!”兰欣说完将头埋得更低,哭得泣不成声。
“茹福晋可是长子生母,你是什么东西?”王妃说着朝身边的下人瞪了瞪,嚷道:“王爷在宫里等我们呢,耽误了进宫的时辰你们担当得起吗?还不把这个口出狂言的疯女人拉下去?”
“是!”王妃的一声令下,兰欣便被身后的下人连拖带拽地拉开。
王妃怒哼了一声,瞪着兰欣道:待我回来再处置你!”
兰欣一边挣扎还一边喊着王妃,直到王妃的身影消失在内院,兰欣才向茹福晋求救:“茹福晋,求求你,带我进宫吧!求求你!”
茹福晋不忍地回头看了兰欣几眼,终究还是无奈地叹着气转身走出了内院。
她们走后,兰欣就被几个下人反绑着双手,用帕子塞住了嘴关进了王府的地窖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里,阴冷刺骨,却比不上兰欣的心来得凉。兰欣不知何时哭晕了过去,梦里的兰欣又被他拥在了怀里,耳边响起那熟悉的声音:“我爱新觉罗•胤祯发誓这一生只会爱钮祜禄兰欣一人!答应我,要勇敢地活下去!我会等你,我会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到我们再次相聚的那一天!”可是一眨眼面前的人就不见了,随后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他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是这次他身旁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那女子的手中怀抱着一个小婴儿。他们一家人脸上尽是幸福之色,招呼着前来庆贺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这些宾客,你一句,我一句,什么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什么儿孙满堂,龙凤呈祥;什么虎父无犬子;什么鼻子和眼睛长得像阿玛,小嘴长得像额娘。
兰欣惊吓着醒来,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兰欣的眼泪就一直没有停过。时隔六年,原来他不但成了家,立了业,还有了孩子。兰欣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想到当初他对自己的承诺,想到自己这六年来所过的日子,兰欣感到莫大的讽刺和撕心裂肺的痛。
第二天从地窖里被释放出来的兰欣,显得出奇的平静,她回房割断了匕首上的穗子,将那块白玉从王府内院的围墙里给扔了出去。自此之后,兰欣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周旋于王府众人之间。年轻貌美,才气逼人的她很快俘获了雍亲王的心。康熙五十年,兰欣生下了雍亲王府的第二个少主,取名为弘历。从此她在王府里不但拥有了兰福晋的称号,也取得了与王妃和茹福晋同等的地位。
那一年也正逢皇太子胤礽第二次被废,没错,太子曾经被废黜过一次。那是康熙四十七年的事情了,皇上亲自下得旨。胤礽刚出生的时候,就被册封为太子,这位从小到大都享受这得天独厚待遇的太子成年后,皇宫和朝廷就再也没有平静过。期间不断有结党营私的流言充斥着朝廷,本来嘛,树大招风,可是更有甚者还举报了太子有残害手足,逆谋篡位之嫌,并且有模有样地提供了所谓的罪证。这种忤逆的事康熙是忍受不了的,一气之下,他只能狠下心将这个太子废黜,好起到杀一儆百,重整朝纲的一举两得之用。可是康熙万万没有想到当时的所作所为非但未能达到预期的目的,反而导致了储位之争的愈演愈烈,众皇子们个个觊觎太子之位,互相倾轧。康熙四十八年,也就是废太子的半年之后,他为了平息这场风波复立了太子,不过情况并未好转,因为众皇子们都认为太子可以废一次那么就一定能想办法再废一次,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波涛暗涌。
其中针对太子最激烈的就是八贝勒胤禩和九阿哥胤禟为首的八爷党。在他们的处心积虑之下,太子胤礽又于康熙五十年再被废黜,兰欣依稀记得那段时间,雍亲王也应为受到牵连被禁足在皇宫,一连好几天没有回府。等到二次废储平息下来之后,康熙似乎是下了决心,尽管局势越来越紧张,争斗越来越激烈,他也没有再释放太子,甚至连立储之事也绝口不提。朝廷里各个党派为了得到太子之位,开始了大规模地争斗,但他们势力均衡,互相对峙,一时间难分伯仲。直到康熙五十六年,局势生变。
夺嫡之争使得康熙晚年的生活十分不如意,旧疾复发。不过尽管有病在身,他还是坚决亲历亲为,批阅奏章,上朝理事丝毫不曾懈怠。昨日他还召集了众皇子于乾清宫颁布了一条口谕,叙述了自己即位至今的一些经历,旨在让众皇子可以效仿自己,以江山大业为重,勿要再沉迷名利之争。
此刻的康熙正伏在案台上休息,恐是为政务所累。睡意朦胧间突觉身后有人替他披上了一件衣衫,康熙抬头,倦眼惺忪间见身后站着一个小孩,皮肤白净,唇如涂朱,正咧着嘴,嘻嘻地笑着,正是弘历。
康熙见面前的孩子如此可爱,心中不禁大为喜欢,笑着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弘历不答,只是嘻嘻地笑着,同时目光转到大殿中央。康熙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殿中站一位身着宝蓝旗装的美貌妇人,那人便是兰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