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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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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众芳
海誓山盟骤成空,
徒教美人芳华送。
九重深宫风波起,
红颜薄命世难容。
清雍正十一年,皇四子爱新觉罗•弘历受封为和硕宝亲王,至此无疑成为皇位最有力的继承人。然而在当时紫禁城东西十二宫内,因母凭子贵而权倾后宫的熹贵妃钮祜禄氏也正对母仪天下的尊位跃跃欲试。
这位钮祜禄氏闺名叫兰欣,满洲镶黄旗出身,十三岁时为了逃避秀女的选拔离家出走。谁知,后来却阴错阳差地进了四贝勒府,成了年长自己十五岁的四贝勒胤禛的侍妾。此间种种,已无根可寻。听人说,四贝勒纳妾的那一天,正好碰上贝勒府中的侧福晋临盆。那一天,整个贝勒府都沉浸在少主降生的狂喜之中,没有人注意到独守空房的兰欣。一年之后,兰欣才被重新安排为贝勒爷侍寝。在府里的日子度日如年,贝勒爷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淑罗自以为是满洲贵族正黄旗出身,总是端着姿态,高高在上,成天摆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过在下人的眼里,真正的女主人并非不可一世的嫡福晋,而是身为侧室的茹福晋。这茹福晋叫李茹宛,家门虽出自从四品知府,但由于是汉人,在当时算来出身并不高贵。能在贝勒府中享受如此尊贵的待遇只因她是四贝勒的长子弘时的生母。兰欣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嫡福晋早年生过一个儿子,不幸早夭。之后,茹福晋也曾经生过两胎,两个小阿哥也均在未满周岁时便突然患病死去。弘时的安然降生和平安成长扫除了贝勒府中笼罩许久的不祥阴雾。因此,四贝勒理所当然地对弘时倍加溺爱,视如珍宝。
那时的兰欣亲眼目睹了身边女子的生活状态,一年又一年,她年少纯真的心逐渐消融在奢华掩映下的极度空虚里。她曾经以为自己一定能离开这个地方,但是那时未来是什么,在她的心里根本是茫然若无。当时的她,未曾想过,在高墙之外,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有一个女人的出现即将改变她以后的漫漫人生。
清康熙四十九年九月承德
那一日黄昏,二十四岁的金桂如同往常一样提着竹篮和锄头从田里回到住处,那是承德避暑山庄外后山一间一点儿都不起眼的茅草屋。篱笆墙外凌乱地开着些不知名的野花,随着风吹轻轻摆弄着花茎。篱笆墙内并未饲养家禽,最显眼的莫过于屋前那一口黑白斑驳的大水缸,看起来她的生活应该过得很清苦。金桂在篱笆门内放下锄头,抹了抹额头的汗,径直走向那口水缸,将竹篮稳稳地置于一旁,撩起袖子,左手拿着水瓢正准备取水解渴,却发现水缸的盖子像被人挪动过似的并未将水缸整个遮住。金桂疑是自己出门前没有将盖子盖好,稍稍停顿了下,随即便喝了两口水。盖上盖子后,金桂拎起竹篮,朝屋内走去。走近后,才发现门是半掩着的。金桂更觉奇怪,转身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院子里——松软的泥土地上很明显地多了好些凌乱的脚印,估其大小,是成年男子的脚印没错。金桂警觉地退到一边,从屋后的柴堆里找出一把柴刀,紧紧地握在手中,再次走到屋门外。轻轻地推开门,小声地踩着步子走入,由于屋内只有一个不大的单间,金桂一眼便开见自己的床上仰面躺着一个男人。起初她以为会是什么山贼土匪或是偷鸡摸狗之徒,仔细一看眼前的这个男人,正值年盛,穿着华贵,无论怎么看也不似自己先前估计的那些人。金桂稍稍放松了警惕,匆匆搁下竹篮后向前走近了几步。只见那个男人面颊泛红,汗珠从额头不断渗下。该不会是发烧了吧?金桂这样想着又走近了几步,这下她看清了他——眼前的男人相貌英挺,气度非凡,加上身上考究的衣着和配饰,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正当金桂目不转睛地仔细端详他时,男人不知何时微微睁开了眼睛,羞得金桂立即转过头去。
此时早已日落西下,屋内仅有的一扇窗也是紧闭着的,只有门缝透着略微的光亮。正当金桂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身后传来几声发颤的声音:“热,好热。”金桂转过身去,男人此时已经坐起来,衣襟敞开着,汗水从额头滴下,顺着他结实的胸膛滑落进衣服里。金桂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至今尚未婚配,平日里就不常接触陌生男子,至于独自与男子同处一室自然从未有过,更不用说在她面前还是一个衣衫不整的青年公子,这一幕看得她满脸绯红,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夺门而出。跑进了院子里,她才松了口气,但心里又担心起男子的安慰,觉得刚才那男人看来似乎十分难受,若是真的得了什么病那该怎么办?自己不能见死不救,更不能让他死在自己的屋子里。
如此想着,金桂又再一次走入屋子,进屋没几步,脚底便踩到了些什么,她低下头摸索着,原来是刚才冲出屋子时,打翻了竹篮。金桂正要弯下身去拾,猛地被人从自身后拦腰抱住。金桂一声惊呼,试图挣开那人的双臂,但是那人的力气实在太大,虽然她整天干农活,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当时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不止如此,挣脱之际,她已与那人面面相对,那男人对着门口,金桂借着亮光清晰地看见了眼前这个高大英武的男人。男人深邃的双眸尽染着迷离将她的目光死死的锁定在自己的脸上。金桂感觉眼中的英俊脸庞越来越大,男人的身体沉沉地靠在了自己身上,同时他的吻也如同暴雨般地落在了金桂的脖颈之间。这一切金桂还来不及反应,男人的吻已重重地印上了自己的唇,任凭他的唇舌肆意搅动,耳边传来他粗重的鼻息,金桂感到体内阵阵燥热。等到男人解开金桂衣衫之时,她已经安全瘫倒在他的怀里。屋外清风朗月,叶落虫鸣,屋内郎情妾意,缠绵而寝。
第二天天未亮,金桂便被屋外的声音吵醒。
“昨晚主子彻夜未回行宫,万岁爷甚是着急,如今逆贼横行,万岁爷担心王爷的安危,命奴才等人找寻了一夜。菩萨保佑,如今主子您安然若是真是太好了。万岁爷有令狩猎大队今日返京,请主子立刻回行宫吧。”
那个年轻公子正是当今皇四子,也是曾经的四贝勒,如今的雍亲王——胤禛。八旗子弟无一例外地擅长骑射,自太祖开国以来,不间断地便有秋猎的活动。其时正是康熙帝在位,按照惯例皇上率着众皇子和文武百官,乘车骑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热河以北四百里围场狩猎,九月初,大队行至阿格鸠围场,进行最后一个场次的行围。年少气盛的胤禛在狩猎中,因为追赶一只梅花鹿而掉队。射杀了梅花鹿之后,胤禛一口气喝下一大杯鹿血,却不知雄鹿血乃益精壮阳之物。饮下之后胤禛面红耳赤,燥热难耐。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了茅草房,见屋外的水缸便一把推开盖子,一头扎进大水缸,顿觉清凉,舒服了不少,进屋便躺倒在了床上,之后便发生了昨晚的那些事。
一声马哮后,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金桂匆忙地披了件衣服跑到屋外,透过篱笆墙,看见胤禛早已骑在马背上扬长而去。胤禛身旁的太监不经意回头,正巧看见了金桂。金桂本能地转过头去,等到再回头望时,一行人早已消失在视线里,只有“驾,驾”的喊声不绝于耳地传来,不过没一会也听不见了。
金桂追赶着,叫喊者,却也没见胤禛再回来,她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他,也不知道如此一别,何时才能再见到他,甚至不知道他和自己究竟算什么?对金桂而言,一切就仿佛是一场梦。但是谁会想到这次戏剧性的临幸,日后却成就了一个王朝两代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