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廷寒霜（三之一）假凤虚凰》吾木苍龙

14、第十三章

　　原本是来送吃的，却撞上了这些事情。珍香庆幸自己机灵没有被发现，想到戏本里的那些杀人灭口的故事，她便不由打了个冷颤。最后她决定转两个弯再回去，就说自己迷路了，等到达行宫的时候，老爷他们已经离开了。然后托人把点心献给福晋了，夫人准要夸她机灵。反正如今人去楼空，询问起来也死无对证了。
　　珍香一边走，一边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不禁咧嘴笑了笑。想到三姨娘，笑容立刻收了起来。“唉”，她叹了口气：“真是可怜啊！就这样硬生生地和自己的亲身骨肉分开了。”
　　走着走着，突然，一个奇怪的想法萌生出来：“三姨娘的孩子进了宫，那么寒老爷手中的那个孩子就是被烫伤的小格格？”
　　她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对了！”不经意喊出两个字，她四下张望了一下。随即想到：“从现在开始我要好好地对这个孩子，如果有一天这个真格格回到了宫中，那么一定会报答我的吧。到时候我就趁机求个赏赐，捞一笔。那时候，
　　我就有一生用不完的金银珠宝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啦！”
　　珍香的联想越来越离谱，到后来竟然妄想自己成了后宫的嫔妃娘娘，等到她梦醒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到了寒府大门口。进门后，被夫人叫住了，她没有惊慌，该怎么说她心里早已有一本帐了。可是夫人找她的原因是告诉她：“老爷在书房等她好久了。”珍香听了夫人的话，顿时惊慌失色。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不舒服吗？”寒夫人质问道。
　　“没……没……没有不舒服……呵呵。”珍香尴尬地笑着回答。
　　“没有不舒服的话，赶快去书房吧。别让老爷久等了！”寒夫人命令道。
　　“是！”珍香笑着应道，心里却是一团乱：“难道老爷他知道了？该不会是要把我给灭口了吧？我还那么年轻，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地死了，我还没嫁人呢？我还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还没享受过呢。”但转念一想：“还是别想那么多了，自己吓自己，没准老爷是有事吩咐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阿弥佗佛，菩萨保佑！”
　　珍香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口里不住念道。
　　“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叽哩咕噜念些什么？还不快去？！”寒夫人有点生气了。
　　“是。”珍香点了点头，开始迈起脚步，手却没放下，口里也没停止念叨。
　　寒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这个丫头总是疯疯癫癫的。”

　　来到书房门外，珍香悄悄地把头探进门里，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扫视着屋子。却没见里面有人，心中大喜。
　　“你在干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了说话的声音，珍香“啊”了声，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使自己镇定，一边开口嚷道：“谁啊？干吗突然冒出来说话，吓死我啦！大白天的……”见眼前的人正是老爷，珍香立马停止了叫骂，一副三魂去了两魂半的样子。
　　“老爷……呵呵……”珍香笑着叫道，由于害怕声音也是打颤的。
　　“你就是夫人房里的珍香？”寒老爷仰着头并没有看她。
　　心里想着：“看来老爷是早有预谋的。”珍香开口回道：“是啊，奴婢正是珍香。”笑容开始变得僵硬。
　　“跟我进来吧！”寒老爷说完，自顾自地进了屋，留下珍香自个儿站在门口，心里七上八下的。
　　感觉身后久未动静，寒老爷再次嚷道：“还不快进来？！”
　　“呃……是！”随着老爷进了书房，对珍香来说她并不是第一次到书房。没有服侍夫人之前，她作为杂役跟着别的下人一起打扫过。可是今天的书房的气氛很是诡异，随着书房的两扇大门的关闭，书房里的光线霎时暗淡下来，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你就是夫人房里的珍香？”寒老爷用确认的语气再次问道。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开始上下打量珍香——长相平平的脸由于过度紧张，表情开始扭曲，俗气的衣服上不均匀的沾着泥迹。
　　“是的，奴婢的确是珍香。” 珍香娇怯地回答，被老爷这样上下来回的打量，她越发紧张，不过此时并不是害怕，更多的是害羞，就连脸也红得像六月的石榴一样。
　　“你今天有没有出过门？”寒老爷面无表情生硬地问道。
　　老爷的问话让珍香颇有些失望，原本心里美好的幻想被全体击垮了，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她摇头道：“没有。”
　　“真的没有？”“没有！没有！”珍香很肯定地回答，脑袋同时也晃得像波浪鼓似的。
　　“乓”寒老爷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道：“还敢撒谎？！我是问过夫人才找你来的！”
　　珍香吓得扑通跪地，把头埋得低低的，全身像抽筋一样地颤抖。
　　“老实说，你去了哪里？”寒老爷厉声问道。
　　“我……我……”倒不是珍香不想说，而是此时她脑中一片空白，吓得话也不会讲了。
　　没有再等珍香回答，寒老爷抢在她之前说出了答案：“你去了行宫？”
　　“我……我……是有……有……有去过……没……没错。”她近乎口吃地回答。
　　寒老爷离座，走到书桌前，这个举动着实让珍香心跳加速。脚步停在珍香面前，寒老爷弓下腰轻声问：“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我……”这次是连口吃般的回答也难以给出。珍香的一双大眼睛上下左右骨碌乱转，圆圆的脸蛋苍白得像寒月一样。
　　“你都看到了？”寒老爷试探性地问。
　　这么一来，珍香果然心虚了，经过一番矛盾的心里挣扎，她咬了咬牙，猛地抬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瞪着眼睛问道：“我……我是看到了，你……你预备怎么办？”。心里却想：“完了，完了，我今天看来是小命不保了，反正横竖都是死，我就死得有尊严一回。”
　　寒老爷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转过身在狭小的书房里来回踱步，不时还瞥了珍香两眼。
　　原本游离的目光在与寒志的目光交接后，珍香仿佛看出了寒志的为难与迟疑。她索性胆子更大了：“老爷你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或是把我赶出去吧？”说完了这句带有威胁性质的话，珍香像是满不在乎地将头撇向一边，同时侧目用眼角的余光窥探老爷的反映。
　　寒老爷心里琢磨着：“杀人灭口的事，我是决计做不出的。原本也打算打发人了事，可是珍香这丫头古灵精怪，不像个老实人。要是到了外面泄漏了秘密就大大不妙了。见她一副吃软不吃硬的样子，也许威逼利诱会是上上之策。”
　　“你这是跟我说话的态度吗？你真是大胆！”这一句恰似雷霆乍惊，
　　珍香被这一吼给吓懵了，跪得不稳，身子又是不住地打颤，差点整个倒在地上，“老爷……老爷……我……我不……不是这个意思！是……我……我觉得……”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住嘴！大胆丫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小命！”
　　寒老爷的话如五雷轰顶，珍香身体伏地，双手不停地敲打地面，绝望地喊道：“老爷饶命！老爷我再也不敢了！”趁着寒志不注意，珍香伸手往嘴里蘸了些唾沫往眼睛上抹去，抹完抬头一阵痛哭。
　　“我当然可以饶你一命，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把你看到的那些事全给忘了，不但不能对别人说，而且自己也不能再去想！”寒老爷命令道。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说出去，自己也不去想。”珍香说着举手作明誓状，然后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道：“我都看到什么了?我怎么忘了？我什么也没看到啊！”
　　一脸无奈的寒老爷白了珍香一眼：“今后你就调到三姨娘房里当差，我会通知林管家给你加工钱的。”
　　没想到老爷不但没有处罚自己，还把自己调到出了名善解人意，温良和顺的三姨娘那里，活儿又轻松，还能加工钱。珍香一再地感谢寒老爷，眉开眼笑地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