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十方未名

2、二 洛阳

　　二洛阳

　　谢渊在两日后追上了谢烟客，两路人马会合。抵达洛阳时，洛阳已被安禄山四面围困，浩气盟一时无法得知其他门派消息。谢渊命谢烟客等人在外接应，自己则潜入城去。

　　见到李承恩时，一场恶战方罢。谢渊赶到李承恩处所，看到有人正为他包扎伤口。见谢渊到了，李承恩将手臂从那女子手中抽出来。
　　“拜见李统领！”谢渊跪下行礼，李承恩要起身去扶他，却被旁边的女子止住。
　　那女子道：“谢盟主请别多礼了，李统领他方才被流矢伤了手臂。”
　　“小七！”李承恩喝住女子，“你先出去，我跟谢盟主有事要谈。龙潜你起来。”
　　谢渊闻言起身，看那女子二十出头年纪，一身粉色衣衫，十分娇俏明丽。听李承恩叫她小七，应当是七秀的中的燕秀。
　　“好，我先出去。谢盟主劳顿辛苦，李统领和谢盟主商议时莫要忘了时辰。”小七给谢渊行了个礼，带上门出去了。
　　“龙潜……”李承恩起身向谢渊走过来，刚迈出两步身体竟晃了一晃。
　　“李统领！”谢渊连忙扶住李承恩，竟见他面色发青，冷汗不止，“李统领！我去叫医者——”
　　“别去……一会儿就好……”李承恩强撑着道，谢渊赶紧扶他坐下，探手查他脉象，却是起伏巨大，时有时无。
　　“怎会如此？！”谢渊不禁失色。情况未明不敢擅动，只好守着李承恩慢慢平复。
　　李承恩很痛苦，身体剧烈战抖，许久之后才慢慢停下来，衣衫汗湿，透出伤重之气。
　　见李承恩总算不再发抖，脸色也从青灰转为苍白，谢渊这才问道：“统领……怎会伤得如此之重？”
　　李承恩虚脱道：“是天一教的尸毒。叛军进犯到武牢关的前两日，两军相接，叛军虽凶猛，倒也奈何我天策铁骑不得。之后安部在叛军中混入了天一教的毒人，两军冲阵时我方没有察觉，直到清点之时才发现有人中了毒。被感染之人发起狂来制不住，我前去查看的时候被误伤了。”
　　谢渊不由皱眉：“这就麻烦了。我见万花谷之人也来到了天策，可有想出办法？”
　　李承恩道：“幸得万花谷柳素在洛阳游历，解药之事已有眉目。之前曾有纯阳弟子也中过尸毒，便是为柳先生所救。只是此番天一教又出新毒，柳先生之前的解药只能暂时克制毒性发作。柳先生已在配制新的解药，很快就会有消息。”
　　谢渊道：“统领不让众人知晓中毒之事，是怕动摇军心吗？可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应当及时医治，如若生变就更是不妙了。”
　　李承恩道：“这个我明白。”顿了良久道，“我请柳先生看过了，也吃了解药，只告诉小七是中了流箭。”
　　谢渊没接话，过了会儿才道：“此次叛军来势汹汹，统领可有对策？”
　　李承恩道：“东都怕是守不住了。安禄山蓄谋已久，兵强马壮，部属骁勇善战，加上一路势如破竹，军心士气一时无两，难以匹敌。朝中虽从山南河南调了四万人，又自卫军抽调一万，却尽是马放南山之徒，不堪大用。”
　　谢渊问道：“如今此地还有多少兵马？”
　　李承恩想了想道：“不到三万，边军已折损近半，卫军只剩不到四千，天策府也损失了近两千人马。”
　　谢渊默然。
　　良久，李承恩叹道：“近日京都来函多如雪花，皆被我留而不发。倘若东都不保……”李承恩忽又笑了，“倒也不必想这么多。天策府共计一万一百三十六人，除去老弱妇孺，能上得战场的，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听李承恩如此决绝，谢渊沉默，考虑许久还是劝道：“统领，马革裹尸固然忠义，若能保全而退，他日又可再战。不如暂且退入潼关，与高仙芝将军会合，再图一战。”
　　李承恩摇了摇头：“东都被围第五日，潼关试图突破救援，大败而回，后高仙芝便闭关不出。潼关本为守住京都的最后要塞，若有差池，恐京都不保。安禄山此来凶狠无比，如今的情形，要潼关开关共战是不能的了。”
　　二人一时无言。静默须臾，听外面有亲兵报告：“李统领！安贼又来叫阵！”
　　李承恩点头，提声道：“进来回报！”
　　进门的是个小少年，稚气的脸上写满愤怒：“启禀统领，城外又来了大批人马，十分嚣张，甚至——甚至——”亲兵吞吞吐吐说不利爽。
　　“说。”
　　“……在阵前大骂统领，连带，连带宣威将军也骂上了，骂得……十分难听！”亲兵说下去了，脸涨红，显然气得不轻。
　　李承恩脸色不变道：“随他去，莫为些无谓的话自乱阵脚。你去请曹将军主持防御，不必迎战。”
　　“是！”亲兵领命去了。

　　看亲兵出门后，李承恩道：“他叫季诚，还有一个月才十五，怎么能从军上战场呢。”李承恩看着季诚背影有些失神，而后回头对谢渊道，“龙潜，我有事情要托付你。”
　　谢渊道：“统领尽管吩咐。”
　　李承恩叹：“叛军最后攻城也就这两日，给你五十人，将前来援救的医者和府中妇孺送出去。”
　　“统领！”谢渊明白李承恩的意思是绝不会弃城而走，想要再劝，却被李承恩打断。
　　“龙潜……一辈子总有几件事要依着自己的心去做，不必机关算尽，不必计较到底是不是最好的做法。李承恩已经错过了大半生，如今这一件做成，剩下的就等下辈子了。”到最后李承恩也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在提点谢渊。
　　谢渊沉默半晌，终是道：“统领放心，只要谢渊一息尚存，定不负统领之托。”

　　一日后，万花的医者制出了尸毒解药，李承恩挑选一千精兵，由曹参卫长风带领，准备向潼关请援。
　　东都依旧被围，这一日叛军没有攻城，李承恩召集了所有将士，而后登上高台。
　　“众将士！叛军围城，东都危在旦夕。我意着卫长风将军领精兵千人向潼关求援。突围之举九死一生，为的是给留下的兄弟们搬救兵！为的是守住东都！”李承恩大声喊着，底下一片肃静，“余下的我等留守之人，一定要坚持住，要守到潼关的援军到来，不能让叛军得逞！兄弟们——”李承恩嘶声大喊，声音穿透了天策府，“天策为大唐而生，城在人在！死守东都，卫我大唐！”
　　“死守东都，卫我大唐！死守东都，卫我大唐！……”喊声响彻云霄，是天策儿女破釜沉舟的热血士气。

　　天宝十四年十二月十一，李承恩开城迎战。天策府明威将军徐长海帅两万将士出城，与安禄山爱将高邈对阵武牢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