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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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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北木现在还是觉得自己离开叶城的理由跟言情小说里的一样——伤痛,而且还是介乎于情伤和非情伤之间的一种伤痛。
沈北木自认为是一个幻想症很严重的人,虽然严重,但她由于被动的性格,可以在时间的帮助下,理智地从自己的病症里走出来。
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沈北木现在不太能想起跟文北兴第一次见面,因为记忆力不太好。可是只有一幕停留在她的脑海里,一直在脑海里。她有时候想,也许就是那一刻脑中关于那个男人的多巴胺起了变化。
沈北木忘记了当时自己说了什么,怕是说了什么会让人觉得自己接下来可能还有话说的话说吧,
于是在她说完话,感到了不一样的沉默之后,抬起头,就看见了文北兴直视她的眼睛,示意她继续说。
也许是对视的魔法,也许是那眼眸过于温柔,以至于四个小时的见面,沈北木什么都记得不真切,却独独记住了那双眼眸,也沉沦于那双眼眸。
她想起来曾经在一本小说里,看到女主角因为男主角第一次见面跟她说“你是个善良的妖精。”而跟无法与他忘怀几千年之久。她当时虽然理解女人会沉沦于一句触碰到心里柔软的点的话,但是那时她不知道有时候眼神是一种极具迷惑性的事物,足以让她在许久之后看到文北兴和女友的照片时,瞬间冰冻了手脚。
“可是你是准备带我丈量一遍叶城的版图吗?”
沈北木被惊得回过神来,从吃完晚饭,她以跟林之行逛逛为由出来,她就以前脚跟接后脚尖的方式,沿着道路一直往前走了将近有两个小时,想了文北兴将近两个小时。
“所以我再问一遍,你是准备带我丈量一遍叶城的版图吗?”林之行干脆停下了脚步,双手抱在胸前。
“哪有我这是在带你散步。”沈北木瞪了他一眼。
“是你幼稚吧。都这么大了,还能这样走两个小时。”
“是散步。”
“是幼稚。”
“是散步。”
“是幼稚。”
“是散步。”
“是散步。”
“是幼稚。”
林之行露出了胜利者那讨人厌的微笑。
“所以沈小姐”林之行向前走了几大步,用手扶住沈北木的后背,不让她向后退拉开她跟自己的
距离,“你准备带我到哪里去呢?”
沈北木被林之行这么一提醒,才发现他们似乎走到了十分奇怪或者说是十分荒芜的一个地方。
“你看,我是不是把你带到一个非常不错的地方来了。”说着,沈北木摊开手扫了扫身边的空气,其实说完这话的她自己,都不相信。
“所以……这个没有人的地方是个好地方啊。沈北木你是不是想这么干很久了,把我拐到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然后……”
“别蠢了。不要拿你脑子那些奇奇怪怪猥琐的思想来思考我。”沈北木一把打开了林之行准备伸过来的手。
“那,沈小姐,你要不要承认你因为满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把我带到了一个让我浮想联翩的地方,也要负责把我带回去呢?不然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哦,那……那回去吧”
“可是”林之行指了指这四周“我不认识路啊。”
“哈?”
“你不认识路,你刚刚跟着我的时候,就没记住怎么来的吗?”
“你在前面带路我为什么要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林之行回答的理直气壮。
“嗯……那我带……你……回去吧。”沈北木差点气绝。
一个小时之后,当林先生第二次走到了相同的地方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高估了自己女朋友的方向感。站在他面前的沈北木跟一只受伤了的小动物一样露出了恳求的抱歉的眼光,可是又炸毛地不肯让他靠近,显然林之行非常喜欢这个状态。
“所以……”林之行故意提高了自己的声调,“你是要告诉我,你真的是土生土长的叶城人?”
“哼”沈北木别过头去,不理他。
就这么呆了几分钟,当林之行觉得,显然哪怕是让眼前的小女人再在他面前不停地转圈试着找到
回家的方向,也很有可能被当成迷路人口被好心地送入派出所的时候,他忽然走上前去,拉起了沈北木的手,带着她向家里的方向走去。
当看到小区的大门时,沈北木不禁地抱怨“你明明知道回家的路为什么还要让我浪费那么多时间?”的时候,林之行停下来,回头看着沈北木的眼睛,说:“我只是想知道,沈小姐,如果哪一天我迷路了,你是不是有那个能力能为我指引方向,你是不是能像我一样,牵起我的手,朝着自己清楚知道的方向走?”
“真苛刻。”听完话,沈北木小声的说。
刚到家,沈北木就接到夏商周的电话:“沈北木,你回来了,你居然回来,给你五分钟快点到距你家500米的那个咖啡厅里,老娘在这里等你,你要是超时了,可是要付费的,老娘很贵的!快来!”
林之行隔着电话就听见夏商周巨大的嗓门不带一点喘气地喷完了这段话。沈北木挂了电话就跟林之行说“我出去了啊”又对着家里面大喊一句“爸,妈,夏商周找我!”
林之行一把抓住了将要转身出门的沈北木,“这么晚了还出去?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这么近,再说我是去见夏商周,又不是去干坏事。”
“我觉得你与其去干坏事,也不能去见夏商周……”
“别告诉我你嫉妒我跟她这么好的感情?男人哪,绝对不可以吃女人的醋。”“不能说凭什么,
不能说不行,男人不能说不行!”还没等林之行开口,沈北木急忙打断他的话,转身出了门。
“五分钟零一秒,沈北木你是蜗牛吗?花了这么久”沈北木一打开咖啡厅的大门,夏商周就扯着嗓子喊出来。
“嘘……你小声点,深怕别人不知道你夏商周在这里吗?素质,素质!”沈北木一边制止她,一边拉开凳子坐下。
“你怎么有时间回来,非年非节的。”
“我想你了呀~~就勇敢地跟老板说‘我不干了,我要回去跟我基友过日子!’”沈北木一脸撒娇像地往夏商周身上凑。
“滚……”夏商周一把推开沈北木,“谁不知道你带了谁回来,不错呀,男朋友都带回来了,这是要相见礼的节奏啊,啊?这么快,你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摆几桌,请谁,快说”夏商周把手当做刀比在沈北木的脖子处,“你是不是准备换个人当伴娘,换个人当你孩子的干妈,你说我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容忍你那狗血的脾气,奇奇怪怪死我想不明白的执念,不就是为了这两个位置吗?你现在回来了想换人?!”
沈北木鄙视地看着夏商周“你脑子没发烧吧,你自己脑洞开太大,不要把女主角搞成我呀,谁要结婚,谁要生孩子啊?你要改了你正宫的地位啊?”
“什么?!你带男朋友回来,不是见爸妈的节奏吗?见完爸妈你不结婚?你干嘛?分手吗?你还真是为爸妈着想啊!”夏商周大声道。
“夏商周,我,回,来,没,有,别,的,目,的!”沈北木终于忍不住了。
“就是为了跟二老说你们要结婚了!”夏商周接过话头。
沈北木被夏商周搞得炸毛,索性不再跟她说话了,只把玩着夏商周装着白水的玻璃杯。
过了一会儿,沈北木径自地对着杯子说:“可是,夏夏,你知道吗?有男朋友并不孤独啊。”
“嗯?不孤独?”
“对啊,不孤独。我甚至有时候觉得我是不是为了不孤独,才让林之行拉着我的手,才让林之行拥抱我的,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尤其是当我看着他的时候,我又觉得不仅仅孤单才给你这个男人成为男女朋友的,我是喜欢他的吧。虽然这种喜欢像蒲公英花一样,呼,就可能散了。”沈北木低着头说。
“所以你现在是要跟我说,你把一个连一个自己都不确定喜不喜欢更别提爱不爱的人带到了你爸妈面前?”
“所以,我总觉得我疯了,我觉得我跟这个男人恋爱了半年,很少争吵,性格也很和,他的条件和我的条件是那么的契合,于是我觉得我们说不定该走到这一步了,该见父母了,于是我把他带回来了,我父母见了必定是会很喜欢的,别人看来也是合适成为丈夫或者男朋友的好男人,别的女人放走了都会后悔的男人……”
夏商周看着沈北木摇了摇头,说:“北北,我该说什么呢?你这个那少得可怜的感情你怎么都走得那么极端呢?不是死不出手,就是连喜欢都不知道就要永久?”
“所以啊,”沈北木把头埋在臂弯里说,“我该怎么办呢?”
至于那天最终是如何回家的,沈北木记不真切了,她只记得跟夏商周去喝了几杯之后,她就彻底地放松了,她根本不记得是怎么回家的,只觉得自己的胳膊好像被夏商周拽得生疼,疼得不行的时候,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声说了几句,就把她抱了起来。
关于那天晚上的记忆,她是在第二天早上打开房门,看到沈妈妈那一脸的“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女儿”。
后来听到夏商周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夏商周难得地没精神:“你知道你的林之行怎么看我的吗?那眼神就像在说‘看吧,这个比坏人还坏的女人’。我的清誉啊啊,你知道吗,我当时听完你的话之后,都不敢看林之行的眼睛,我生怕一看他,我眼里的秘密都跟电流一样全射到林之行的眼里。哎嘛,把我内疚的呀。”
这时沈北木知道,她那天是多么地自我放松了。一个人过分地放松,势必要造成一群人的苦恼。
在回程的火车,沈北木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林之行看,中间有好几次,林之行被她看得受不了,就伸手捂住了沈北木的眼睛,可是沈北木反而抓住了林之行的伸过来的手掌,将它拉下去,用两只手柔柔地团住了那只比自己的手掌大得多的手掌,继续看着他。
“沈北木,我知道我长得很帅,可是你也不能用眼睛这样看着我呀,你想用眼睛解剖我吧,看得
我发毛;要不就是你的爱意太认真,我一点没感觉到?”林之行开玩笑地跟沈北木说。
走下月台,沈北木叫住了林之行,林之行疑惑地带着微笑看着她,沈北木一字一句让自己的发音看起来无比像播音系女子一样地专业说:“林之行,我们分手吧。”
火车站人来往,喧嚣声起,林之行和沈北木就跟一点没听到似的,那么对视地站着,不知时间的指针转过了几轮,周围的人群走过了几遭,这两人就这么互相对看着,似乎是想从眼睛里问出来点分手的原因,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看着对方,像一场角逐一样,谁的眼神先闪躲了,谁就在这场游戏里输了。
下一趟列车即将进站……
沈北木松开了自己从说出那句话之前就一直紧紧捏着的拳头,指甲的尖锐似乎扎得她的掌心生生地疼。
沈北木心里想,终于,谁也不用对谁愧疚了。
你说是吧,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