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爱之所谓》一不知

2、二回

　　看着一桌子的狼藉，除了被吃空的装着土豆丝的盘子，其他的菜都是被两个人的筷子无情地摧残过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求婚？是不是有点过于荒谬。
　　“我说我们要不然结婚吧。“
　　“林之行，你觉得这……”沈北木指了指桌子，面露难色。“……种情况下，说这个问题合适吗？”
　　“……嗯……你在乎我对你求婚的形式吗？”
　　林之行的一句话，沈北木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是啊，她在乎吗？其实她不在乎的，在铺满玫瑰花的大厅里，听着专属乐队为自己拉着乐曲的环境里听见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求婚，和现在这种情况下的求婚她觉得感情是一样的。

　　并不是结婚形式出了问题，是结婚的对象出了问题。

　　“我不想跟你结婚。正如你说的，我不是追求形式的人，也没必要为了你在吃晚饭满嘴油光腆着肚腩的时候跟我求婚而对你产生怨念。我也不会问你你到底喜欢我哪点，到底是因为我哪点吸引你向我求婚，这种热恋小女人的问题。我不能说不爱你，只能说如果要为了你断了自己的前程，我似乎不太能做到；要是为了你跟我父母吵得天翻地覆断绝关系，我会觉得不值得；就连为你生儿育女，我想象着都觉得有点恐怖。你觉得像我这么一个自私自利，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的人，跟你结婚的话。我当不了小鸟依人的新婚娘子，当不了温柔娴淑的贤妻良母，那你觉得你跟我值得吗？”

　　林之行顿了顿，微笑了一下，说：“也不只是只有你是这样的人，我也一样。你想尊重自己的感情，你想完美你自己的人生，我也想。你没有留心于我的事情，从来不跟我主动联系，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神游，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结婚呢？我也没有爱你爱到能为你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步，只是我有那个勇气可以一直牵着你的手，我想一直牵着你的手，我想努力的牵着你的手走下去，这样的精神不适合结婚吗？我们无法找到炙热爱着的灵魂伴侣，那也要找一个能为一段永久关系努力下去的勇气不是吗？”

　　林之行说完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直直地看着沈北木，似乎要看到她心里去。

　　沈北木被看得不舒服，“我先走了，这个问题有机会再聊吧。”

　　林之行没有挽留她，也没有提出要送她回家，胆小如鸵鸟的沈北木不会想让一个刚被她拒接的人，若无其事地送她回家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沈北木没有联系林之行，一是觉得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两个人互相联系，二是怕联系了再生尴尬。

　　一日，刚从杂志社回来的沈北木，刚进门，就接到了老妈的电话：“北木啊，干嘛呢？”

　　“妈，你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你最近是不是要休假，你爸说趁此机会要不要回家来一趟，我也好想见之行了。”

　　“妈，我才是你女儿好不好？”

　　“你都呆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可想的。”

　　沈北木扶额。

　　要说沈北木最兴高采烈地跟林之行聊的一次天就是聊到了家里的爸妈。

　　要说沈家二老，一言以蔽之就是，他们最适合当夫妻而不是当父母。

　　早年间，沈爸爸在外地工作，沈妈妈二话不说，抛下女儿给了爷爷奶奶，只因为老公说最近压力有点大，需要老婆的照顾，于是沈北木到八岁才算跟爸妈成为了一家出入之人。

　　沈北木在自己成长的过程中，被沈妈妈炫耀过沈爸爸在她生完孩子给她写的情书；看着爸爸妈妈吃完饭后手牵手地走出饭店，完全无视了在后面的她；也听着妈妈在生气时候说：“我怎么嫁了你爸这么一个男人！”可是在妈妈心情好的时候又是另一种说辞——嫁，就要嫁你爸这样的男人。

　　沈北木觉得自己在这种分裂的情况下长大，能长成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人，都是因为自己异常强大的内心。

　　当时，林之行听完后，说：“这才是亲生的。”

　　“我完全就是爱的结晶啊，结晶！”

　　于是，当接下来，林之行摸着沈北木的头说：“小结晶，你好呀。”那一刻，沈北木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于是在沈妈妈的强力攻击下，沈北木答应带林之行回家。

　　沈北木打开自己的通话记录，找到最后也没找到林之行三个字，心想，还真是从来没联系过他呢。

　　“喂？”电话嘟了几声，才被接起来。

　　“你过几天有时间吗？我爸妈希望我和你回去一趟，我妈妈很想你。”沈北木咬牙切齿地强调了“很想你”三个字。

　　“我也很想沈妈妈。”林之行马上回应道。

　　“哦，你们慢慢互相想去吧。”真是无语。

　　话毕，忽然，电话两端的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嗯……我看看最近的安排，如果能去我再联系你吧。”林之行最后道。

　　沈北木和身边提着两件行李的男人一前一后地走下火车时候，她还是觉得无比地不可置信。这个男人居然完全没问题地跟自己回来了。

　　喜忧参半。谁知道老妈会不会看出点貌合神离的意思来。

　　“哎呀，之行来了呀，快进来，快进来，一路上辛苦了吧。哎呀，沈北木，你怎么也不帮帮人家，让人家一个人拿这么多行李。快，洗洗手，吃饭了，饿了吧。”从一进家门，沈妈妈就把话一个人都说完了。

　　几步之间，林之行和沈北木就被推到了饭桌前。

　　“之行，你要多吃点。沈北木，你要保持身材，这个你就别吃了。”看着妈妈把肉端到林之行的面前，沈北木愤恨地咬着筷子瞪了他一眼。林之行把一切看在眼里，默默地得体地接受着一切。转身对沈北木微微一下。这一笑差点让北木炸毛到掀桌。

　　一边吃着饭，沈妈妈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沈北木，你说你，小学，初中，高中，哪怕大学，都寸步不离我们身边，赶都赶不走，好端端地居然跑到那么远的外面找工作，怎么叶城不提供你像样的职位吗？看看还得老这么来来回回地跑。”沈妈妈无论如何，终究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

　　说到离开叶城啊，是啊，从小到大没离开的地方，到底为什么到了最后一步就离开了呢。

　　不是因为想要离开父母的掌控，不是有要自己独立的远大志向，离开的理由，沈北木至今还记得，她跟自己的好友夏商周说的时候离开的理由的时候，夏商周表情的变化，那种由疑惑变成严肃再到震惊的表情，也许沈北木很难忘记呢。

　　“所以你当初为什么没说过呢？”当时夏商周是这么问她的。

　　“因为我害怕，或者说我从心里上就否认了存在那种机会的可能性。我可能从一开始，就没希望过那种可能性，可是当它变成现实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又觉得它太血腥太残忍太接受不了，我当时在夏天发凉的手脚告诉我，我还是在乎的，虽说不主动地抓住机会，但是我还是在乎的。”沈北木记得这是她给夏商周最后的关于离开的原因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