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绵翼

4、意料之中或意料之外

　　令十三没想到的是，周五在俱乐部遇到的其中一个法国人 Brice，就在这个周末与好友的野餐会上，他推荐十三给到到正在发愁招不到合适的员工的好友，也就是某英国上市咨询公司m的董事总经理Rupert。于是，在十三跟孙翊吃过饭后的周一，十三接到了这家英国公司邀请面试的电话，HR还特地跟她提到公司董事总经理推荐了她。十三心下一转，猜测是否是周五遇到的老外帮忙推荐。无论如何，十三都开心极了，这家公司比她目前所接到的offer在市场上要好太多。十三兴奋之余，除了认真准备面试需要的案例以及逻辑分析，她还想到，自己应该参加brice之前提到的那个三周之后的法语聚会，并借机跟brice还有那个瑞士高管道谢。两周后，十三过五关，顺利通过笔试和面试，拿到了m公司的offer，也在跟rupert最后一轮面试的过程中确认了是brice推荐了她。十三特地拉着楚涵一起去了聚会，并买了一副俱乐部推荐的防身术护腕送给了brice作为谢礼。
　　忙忙碌碌，一个月过去，十三的工作搞定，她的一颗心也终于不再飘着。刚好是7月15号，十三的生日，十三兴奋地跟父母提议，一起出去吃饭，也趁着她的生日去庆祝一下。然而十三的父亲却支吾着似乎不情愿去，十三的母亲说道，“这么小的人，有什么好庆祝的。找到工作还不是应该的吗？不然供你读这么多年书不是白花那么多钱？”
　　十三高涨的热情与愉悦的心情被父母这一番冷言冷语冷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十三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放不下的卧室，十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十三心中酸楚难以自抑，她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过过生日，因为家中拮据。十三的父母羞于承认，总是说，“长辈都不过生日，这么小的孩子过哪门子生日，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好一个“受难日”，用道义来堵孩子的嘴。往往提到受难日，十三的母亲就开始翻出这些年的种种不易与委屈。十三不由想，如果你这么不想要我，为什么要生我呢？我没有强迫你为我做这些，你如果觉得委屈为什么又要如此？如果要我选，我不想被生下来，生下我来就是让我来这世上受苦受难，又何必呢？

　　十三转身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想找人倾诉一番，翻着通讯录，十三看到孙翊的名字。
　　说起来，十三忙着工作的事情，完全把这件事给抛之脑后。那天晚上，孙翊把她送到小区门口，由于时间太晚，只是说他接下来要出差，可能得过一段时间再来找她，就没有多做停留。她有些气恼，那那个吻是什么意思呢？心底小女儿心性有些不甘不愿，亲完了话也不说清，就要跑去出差。本以为这是孙翊的托辞，却不想这几个礼拜总时不时收到孙翊时而发来的信息。然而十三忙于准备面试，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练习案例分析，并没有跟孙翊聊太多。而孙翊了解到十三工作以及面试的事情，每每发来信息，总是鼓励并支持她，帮助她理清案例逻辑线索，教她很多商业世界的规则和经验，有很多都是工作多年身居高位才能得到的捷径，她不是不感激的。十三盯着手机上孙翊的名字，想到那个周五晚上两人静谧的四目凝视和那个吻。那种温馨与愉快让十三苦涩难过的心境缓和不少，不由微微一笑，而又想到这个孙翊也不主动跟自己谈那晚的事，又有些气他，冲动下想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没等十三自己反应过来，十三已然拨通了孙翊的电话，等电话那头传来孙翊清朗的声音，十三懊恼自己的轻率又不好挂掉，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话说孙翊接到十三的电话时，他刚刚出差回京，正在跟两个相熟的投资人开会。他一向工作认真，跟父母也是早就约定好，电话一定是万分紧急的情况，非紧急情况给他留言就好。然而看到十三打来，他明显有些出神，因为他本是打算要找十三好好聊一下的，没想到十三竟然打给他。投资人郭总看到电话屏幕上闪动的“绵翼”二字，又看到孙翊有些失神的神情，有些释然地好笑道，“没关系的，你先接吧。”
　　话至此处，孙翊果断接了十三的电话，却听不到十三那边讲话，疑惑地叫着十三的名字，正怀疑电话是否故障，听到十三清甜却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我生日，我想…我想请你吃蛋糕。”
　　孙翊不由开心起来，“好啊！今天吗？我现在开会，大约一小时后，我去找你？”
　　收线后，孙翊忍不住嘴角带笑，跟投资人迅速地过完几个点，就结束了会议。郭总握手道别时不由调侃到，“看来小孙你红鸾星动啊，你父母应该能松口气了吧！哈哈哈！”不想，这厢孙翊却只笑不语。

　　约好了在三里屯相见，十三跟孙翊一南一北地分别往屯子里走。孙翊在路上难以控制地不断回想那个周五晚上的一切，十三美好的下巴曲线，清澈的眼睛，以及甜美的嘴唇，他几乎可以确定十三也是喜欢他的。然而孙翊又想到之前他给十三发信息，十三并没有非常积极地跟他互动，让他还是微微忐忑了一下，现下电话他请他吃蛋糕，看来是前一阵子忙于找工作的事情。孙翊不由自嘲地笑自己，自己也不算小了，竟然还这么患得患失的，正好借这次生日，跟十三挑明心意，他一个而立之年的人哪里还能像以前一样，已经玩不起暧昧游戏了。

　　不知不觉间，孙翊已经看到在三里屯路口等他的十三。十三穿了件黑色高领无袖衫配了条黑白绿三色格纹的a字短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亭亭玉立，像是夏日里清凉的一阵风。两个人找了一家酸奶冰激凌店坐下，孙翊这才细细打量十三，十三今天长发高高一根簪子挽起在脑后，气质绝佳，浑身上下只一对绿色玛瑙的耳坠，十分得宜。十三看孙翊目不转睛盯着她打量，笑了起来，“还不快夸夸寿星送上你的祝福？”
　　孙翊看到十三的笑，更是发自内心地赞道，“嗯，我从没见过这么清爽这么古典美的寿星。”说完，切了一块蛋糕夸张地献给十三。
　　十三笑著，一边吃着冰淇凌生日蛋糕，一边说，“好质朴又委婉的赞美，怎么这么不像你风格呢？”
　　孙翊拿起纸巾，十分流畅且自然地擦掉十三脸颊上不小心蹭到的冰激凌，好笑道，“我的风格多变，你要有心理准备。”
　　十三被孙翊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有些热，接过纸巾，自己边擦脸边道，“以不变应万变，我不需要准备。”
　　“这么淡定，那寿星给点提示，你的不变都有什么？”孙翊兴致勃勃地将话头往自己表明心意的方向引导。
　　“这得需要你慢慢发掘，怎么能作弊呢？对人对己都不公平。”十三眨眨眼道。
　　“对谁不公平？你愿意给我有多长时间发掘？发掘多少算是过关？”孙翊追问。
　　“你只关心对你不公平就好，操别人的心不累吗？至于发掘时间嘛，你想要多少发掘时间？”十三接着孙翊的话头往下说。
　　“我愿意用我的千变万化一辈子发掘你的不变。”孙翊默了一默，忽然去掉了先前话语中的风趣幽默，变得认真无比。
　　十三愣住，或者说被孙翊的认真给吓住。十三明白这话的意思，可是又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十三知道孙翊大概是喜欢自己的，可是毕竟两个人认识时间不长，这话似乎又有些重。孙翊看到有些呆滞的十三，也有些微怔，但随即又解释说，“绵翼，我是过三十的人了，我现在又在做自己的公司。我从没想过能遇见你，可我现在遇见你了，你就在我面前。我知道你年轻，人生刚刚开始，可是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因为我…我喜欢你，跟你在一起不管做什么我都很高兴。”
　　十三咽下在口腔中已然化掉的冰激凌，面上还处在之前的惊吓中毫无变化，真正做到了“不变”。然而心却像是刚开罐的可乐，那些喜悦就是饮料里的co2不断地向上涌。然而喜悦之余，十三却不知道自己如何去释怀孙翊的这一番话。他说得没错，自己确实一切刚刚开始，想必他这个年龄是要考虑家庭婚姻的。太认真也太严肃了。十三调整了下情绪，抬头看着孙翊的眼睛，说道，“我也是喜欢你的。”
　　话落，两个人都笑了，这是心意相通、如释重负的笑。
　　十三顿了顿，又接着道，“可是我们刚认识不久，我愿意认真对待你，不玩游戏，我也不会玩游戏。只是我确实一切才刚刚开始，我不知道你的期待是什么样子的，我确实没有那么成熟。”
　　孙翊呼出一口气，开心地笑了，“这就够了。我明白你现在是什么阶段。我们以后慢慢来。”
　　十三看着他放心地笑道，“你知道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本来是要骂你的。”
　　孙翊一愣，“为什么？”
　　十三翻了个白眼，“你上周五送我回去之后，就说要出差了，不能联系见面了。然后后来也不咸不淡地，你才是那个“情场高手”，好不好？”
　　孙翊哈哈大笑，竟然忽略了这个巧合，忙辩白道歉，“我这…我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对不起寿星，你看还赶上了你的生日，该罚！”
　　“罚你帮我搬家吧。我两周后入职，我要赶紧找到住的地方，搬过去。”十三开始狮子大张口。
　　孙翊想了想，“住在我家吧。”